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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安若看著屏幕上的名字，歡快的鈴聲竟一時間變得有些刺耳。
    她站在街角兀自想了會兒，等到連鈴聲都聽起來急不可耐的時候，才按下接聽鍵。
    “安若！”
    電話裏立馬傳來王婉的聲音。
    她此刻坐在自己辦公室裏，聽到電話那頭有汽車駛過的聲音，不禁皺起了眉頭，不悅地問，“這個點，不在圖書館複習，你跑到哪兒去了？”
    “我在外麵，有幾本書複習資料網上麵斷貨，所以就來書店看看。”
    她把臨時編好的理由說給王婉聽，語氣平淡又自然。
    “別亂跑聽見沒！待在學校裏麵乖乖複習，考試要是通不過，看你到時候怎麽辦！”王婉一邊說，一邊起身，先是整理了下麵前那堆試卷，然後拎起身後的包。
    電話那頭，梁安若沉默地不說話。
    “那你書買好了沒？”她又問。
    “買好了。”
    “行，你先別回宿舍了，現在就往中介那裏去，一個半小時後我們中介樓下見。”
    王婉背上包，朝同事打了聲招呼，走出辦公室。
    她早就估算過，從女兒學校到中介的話，不出意外，一個半小時應該剛剛好。
    梁安若聽到臉色一變，心跳驟然加速，“現在？”
    “對啊！多虧你李阿姨幫忙，約到了今天下午五點半，否則就要等到兩個多星期後了！你動作快點，別再給我遲到了！”
    說完，王婉二話不說掛斷電話，留下梁安若一個人舉著手機呆楞地站在街角。
    她聽著耳邊嘟嘟嘟的聲音，剛才的好心情蕩然無存。
    愣了幾秒，她低頭看看時間，發現現在已經是下午將近四點，趕回學校放好東西再出來肯定是來不及了。
    但是她身上還帶著相機和記滿采訪內容的筆記本，這些東西，無論如何都不能被王婉看到！
    而且，她剛才為什麽要嘴欠，說是出來買書？！還說已經買到了？！
    梁安若又氣又急，抓著手機四處張望了一下，先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打開手機，迅速翻出和王婉之前的聊天記錄，找到中介的位置，發現從她這裏過去，順利的話，差不多隻要一個小時。
    還好！
    她猛地鬆口氣，隨即在心裏飛快地順了一遍接下去要做的事情，把包往懷裏緊緊一抱，衝向最近的地鐵站。
    七十分鍾後，梁安若狂奔進一家商場，幾乎撲在人家賣金銀首飾的櫃台上。
    “麻煩請問，這商場裏，有沒有臨時寄存物品的櫃子？”她跑得嘴唇發白，上氣不接下氣地問。
    櫃員直接看傻了，伸出一根手指，指指樓下，“樓下超市有……”
    話還沒說完，眼前的人已經沒了。
    梁安若用最快的速度衝下樓，用汗濕了的雙手小心翼翼地把相機、筆記本全都放進櫃子裏寄存好，然後又火速上樓，朝五樓狂奔。
    她剛才在地鐵上已經查過，這家商場雖然距離留學中介所在的大樓有點遠，但是是附近唯一一家有書店的商場。
    沒辦法的梁安若隻能提前一站下車。
    剛衝進書店，就有一個拿著紙和筆的藍衣服小哥湊上來，滿臉堆笑地問，“你好，請問要不要了解一下華爾茲英語……”
    “不想！”梁安若一把推開麵前那張臉，開始在書店裏麵到處找有關律師職業考試的書籍。
    找到後，根本看都沒看，隨手抓了兩本就跑。一通凶猛的操作下來，惹得旁邊那些正在看書的路人頻頻側目。
    好在這個點書店人少，付錢的櫃台前隻站了一個人，她排了五分鍾的隊，整個過程就像是一條剛被架上火堆烘烤的魚，時不時蹦躂兩下，竄起來看看收銀員的手腳是否利索，然後急得渾身冒煙。
    好不容易輪到自己，梁安若掃完碼後，看著機器把小票一點一點往外吐，簡直心急如焚，沒等營業員抬手，直接自己上手把小票撕了下來，丟下一句“謝謝！”，轉身頭也不回地跑了。
    衝下樓，飛奔出商場，她照著導航的指示朝著一公裏外留學中介所在的大樓趕。
    春天的風明明不冷，然而跑著跑著，她卻感到鼻腔後麵連同整個肺都在隱隱刺痛，兩條腿跟灌了鉛似的死沉。
    眼前的路，它不是人間路，仿佛就是黃泉路。
    等看到不遠處大樓上那幾個明晃晃的大字，她差不多也快魂飛魄散了。
    扶著膝蓋躲在綠化帶後麵大口喘著粗氣，她掏出手機一看，有一個王婉的未接來電，然後顯示時間是下午五點三十二分。
    這回，是徹底魂飛魄散了。
    等不及把氣喘勻，她起身朝著大樓門口奔過去。
    王婉就站在門口，手裏頭還攥著一打資料，遠遠的就看見女兒淩亂的身影，眉頭不禁越皺越緊。
    “地鐵……今天地鐵…….開得有點慢。”梁安若一個急刹車停在她麵前，張口就是一句解釋，結果喉嚨跑得冒煙，一句話憋了半天才說完。
    王婉到底心疼自己女兒，抬手去擦她額頭上的汗。話到嘴邊，還是忍不住責備兩句，“跑那麽急幹什麽？一點女孩子的樣子都沒有！”
    “走了，快上去吧，已經遲到五分鍾了！真的是，還能指望你做什麽？”
    梁安若臉色慘白，安靜地跟上，低頭從包裏掏出水杯喝了口水，這才感覺緩過來一些。
    兩個人走進電梯，王婉伸手按下十六層。
    “你看！”她打開橫在胸前的手臂，給女兒看懷裏的文件袋，“資料媽媽早就給你準備好了！要是指望你啊，估計30歲了都不一定能出得去！一點都不靠譜！”
    說著，把梁安若上下打量一通，無奈地搖搖頭。
    梁安若半依著電梯牆，已經累得開始犯惡心，實在是不想說話，生怕把一碗黃魚麵全吐在人家電梯裏。
    電梯不徐不疾地向上，到了十六層，發出叮一聲。
    這家中介在升海乃至全國都非常有名，和很多學校都有固定合作，因為成功率極高，所以為了送子女出國，很多外省市人都千裏迢迢找到這裏。
    兩個人走進去，隔著前台後麵的玻璃就看到裏麵密密麻麻擺了十幾張桌子，桌子後麵各坐著一名工作人員，有的在打字，有的在講電話，看起來專業且忙碌。
    “你好，我姓王，約了你們張老師下午五點半過來。”王婉和前台小姑娘說。
    前台確認過後，用內線打了個電話，大約五六分鍾後，就有人過來帶她們進去。
    那個張老師坐在臨窗的一間辦公室裏，看到母女倆，立馬站起來出門迎接。
    梁安若這時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正站在王婉身後，眨著一雙明媚的大眼睛，見人家走過來，牽起嘴角，無比乖巧地朝他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