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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悉他們家村子名為鶴歸村，起因是因為村子裏有一座鶴靈廟，供奉的是鶴仙。
    而這座鎮子，名為樸酥鎮。
    鎮子上還是比較繁華熱鬧。
    二中是這座鎮子上最大的中學，門外一整條繁榮的“商業”街。之所以這麽叫的原因就是因為該街以掙錢為主，飯店書店文具店雜貨鋪布滿了一條街，競爭力十分可觀。
    中午這個時間段學生尤其多。緊鄰二中的還有一所迅達中學，二中對麵還有一所連天小學。
    小學生的存在，讓這條街充滿了不一樣的氣氛。小學生多是回家吃飯，但也有很多家離得遠或者實在忙的喘不過氣來的父母敢於讓孩子一個人在外麵飯店吃飯。
    賀悉就去了一家牛肉丸子麵店。她記得時歸川不吃辣，所以才故意來的這裏。
    小學生能吃辣的也不多，這個店多半是二中和迅達的學生。
    沈野道：“悉姐，今天想吃辣？”
    賀悉點點頭。
    沈野轉頭問時歸川：“大佬，你看ok嗎？”
    他一不留神就叫了心底的默認稱呼。
    隻見那位大佬緩緩抬了下下巴，算是默認了。
    賀悉心底微微驚訝。不過也是，時歸川一向話少又偏心她，基本沒有拒絕的時候。
    不知道為什麽，想到這她心裏某一處就軟了下去。
    店裏人太多，四個人氣氛尷尬地等了好半天……期間沈野缺心眼感受不到，但秦可確實覺得空氣都變得冷冽寧靜，都快凝固了。
    她打了個寒顫。
    老板娘終於一口氣給他們端來四碗潑滿紅油的火辣辣的牛肉丸子麵。
    時歸川看著眼前的麵，輕輕皺起了眉。
    賀悉麵無表情地往麵裏倒醋。
    時歸川就學著她往碗裏倒醋，試圖緩解一下這濃烈的辣感。
    看著還是無從下手。
    然後他試探地夾起一筷子，小心翼翼地往嘴裏送。
    一口，眉便蹙緊了。
    原本就紅的嘴唇立馬更紅了幾分。
    白皙的麵容上微微泛紅。
    眼睛都蒙了一層霧氣。
    怎麽這麽辣。
    時歸川這麽長時間難得感受到這樣一件令他棘手的事。
    他心裏想，受著吧，你活該。
    然後骨節分明又修長的手就繼續打算往嘴裏送第二口。
    突然從某個方向伸出來一隻手打斷了他。
    時歸川微愣。
    賀悉已經皺著眉奪了他的筷子，推開了他的碗，一下子推得老遠，都快掉地上了。
    秦可跟沈野全都看著她。
    她視若無睹，招呼老板娘：“阿姨，再來一碗麵。有清湯麵沒得？”
    阿姨道：“有的呀。”
    賀悉道：“那就清湯麵，謝謝。”
    阿姨是本地多少年的駐客，對賀悉多少幾分眼熟，道：“嘿，女娃今天帶新朋友來了？”
    賀悉一怔：“啊，新轉來的同學。”
    阿姨說：“你這同學不能吃辣吧？怎麽還帶他來這？”
    賀悉麵不改色從善如流：“啊，他新轉來的，悶悶的什麽也不說，誰知道他連辣都吃不了？”
    時歸川聞此話輕輕一愣。
    過了下嘴角卻不經意勾了一抹笑。
    秦可眼睜睜看著一切似乎順理成章地發生。
    心裏一句“臥槽”飄滿了整個屏幕。
    一定有故事還是一個非常適合吃瓜的故事。
    吃瓜之魂在她體內熊熊燃燒。
    但秦淑女表麵依舊非常淡定。
    但是再缺心眼的沈野也反射弧極長地反應過來事情的詭異與不對勁了。
    他訝異地看了賀悉一眼，道：“悉姐，我怎麽總感覺……你對大佬有著一種莫名的敵意……”
    賀悉眼眸清冷地看他，順手把碗裏她不愛吃的丸子全夾了過去，開口道：“有沒有人教過你一個道理？”
    沈野：“啊？”
    賀悉：“少說話，多做事。少管閑事，飯都堵不住你的嘴。”
    沈野：“……”
    時歸川終於心情愉悅了一些。
    此刻他一直嘴角帶笑。
    然而就在此時，一道石破天驚的難聽的嗓音高調傳了過來：“喲，這不拽得不可一世那妞兒嗎？”
    賀悉卻幾乎沒怎麽注意。
    因為她心裏此時正在不停地糾結。
    你特麽丟不丟人，不就是故意帶時歸川來吃辣的嗎？幹嘛又心軟！
    可誰能知道他連拒絕都不會拒絕啊？他這是在做什麽？故意搏她的同情求她原諒？那早幹什麽去了。
    而聽見了這句話反應過來的秦可立馬全身炸毛地拽住了賀悉，聲音十分不爽道：“悉姐，是他們。”
    賀悉連頭都沒抬：“誰們？”
    “你忘了？”秦可小聲道，“就那天在南水巷裏那群人。”
    賀悉似乎想起了什麽，微微眯了眼道：“是那群雜碎啊。”
    時歸川淡定看向賀悉。
    賀悉淡定扭頭看後麵。
    一群典型社會小混混擠入了擁擠不堪的小店，格格不入的黃毛和紅毛讓他們顯得格外出眾。
    他們為首的老大道：“你可算讓我逮著了。”
    賀悉緩緩放下筷子，抬頭看他，目光純澈天真：“同學，你誰啊？”
    劉澤昊：“……”
    一邊的小弟覺得自家老大的尊嚴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他氣急敗壞道：“我們老大，昊子，你去道上打聽打聽，這一條街，誰敢惹他？”
    賀悉繼續純澈天真：“啊？耗子？就那種鑽下水道苟且偷生的某種見不得人的生物嗎？”
    劉澤昊：“……我特麽……”
    看架勢他竟然想動手。
    時歸川甚至反應比沈野快一步地站起身來擋住了賀悉。
    “喲，還有人想當護花使者？”劉澤昊嘴角不屑地勾了一抹嘲諷的笑。
    沈野開了口，聲音壓得低沉：“你確定要在這裏鬧事？”
    劉澤昊一怔：“有問題嗎？”
    賀悉難得見還有這麽憨傻可愛的社會哥，不過心中依舊對他充滿了反感。
    沈野繼續壓低聲音：“這裏人這麽多，且不說打架有沒有場地，這裏可是在我們二中門口。是嫌我們二中保護學生人身安全的能力不夠還是活膩了？”
    劉澤昊諷他：“老子怕過這個？”
    沈野道：“怎麽，想以多欺少？”
    劉澤昊說：“你們四個人，我們也可以四個人。”
    沈野沒料到這位社會哥竟然還講社會義氣，語氣不耐煩道：“我們特麽一會兒還得上課。你不就是來尋釁報仇麽？這樣，這個星期星期六，鶴歸村鶴靈廟。我們還是四個人，到時候都準備充分了再來。你們想怎麽鬧事，我們奉陪。”
    劉澤昊被他安排的一怔一怔，心裏覺得他說的沒有毛病，又覺得自己作為一條街的老大要有容人之量，更要講社會道義，於是他猶豫了一會兒道：“行，就按你說的辦。星期六，上午九點，鶴歸村鶴靈廟。”
    旁邊的小弟也一怔一怔，老大怎麽還答應了？？他們要上課關他們什麽事？
    “我們走。”劉澤昊一聲令下，一群紅毛黃毛退出了擁擠的小店。
    “老大，你幹嘛聽他們的？”小弟小心翼翼問道。
    劉澤昊瞪他：“你看他們四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還有倆女的，我們當眾這麽欺負人不過分不丟人嗎？”
    眾小弟茫然。
    原來自家老大這麽講義氣的嗎？他們以後是不是還得尊老愛幼扶老奶奶過馬路？
    可真是太古怪了。
    另一邊，沈野也沒想到自己三言兩語這位社會哥就退回去了。
    他不禁對自己佩服得五體投地。
    “悉姐，我牛不牛逼！”
    賀悉也沒想到這位社會哥竟然如此憨憨傻傻，她敷衍了句：“厲害。”
    不知道是他真厲害還是社會哥太二。跟她想象的不一樣，社會哥難道不都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今天來了就是要不吃虧地二話不說先幹架嗎？簡直除了外貌打扮一點也不夠社會。
    秦可在一邊道：“悉姐，那個領頭的那天沒見過。應該是為了自己小弟報仇來了。”
    沈野慫的也快，他自己倒無所謂，但他難以想象這兩個女孩要真打架吃不吃虧。他說：“悉姐，咱周六真的要去嗎？”
    賀悉淡漠看他：“不是你自己說的嗎？”
    肯定要去，如果爽了他們的約他們找上門來的話，賀悉不知道怎麽才能讓奶奶不受到威脅和驚嚇。
    沈野坐回去，道：“這叫緩兵之策，你們兩個女孩子難道不吃虧嗎……”
    秦可挑眉看他：“你對咱們悉姐這麽不自信？”
    時歸川也重新坐了回去，對於賀悉竟然學會打架了一事感到有絲微不爽和一點點……心疼。
    如果他在，賀悉根本不需要跟人動手。
    如果他在……
    沈野愣了愣：“所以……你們之前動過手了？？？”
    賀悉道：“那天放學你有事不在。我和可可路過南水巷的時候，看見有兩三個紅毛黃毛在欺負小學生，大概勒索他錢那種。”
    秦可接著說道：“本來我們是打算求助的，可誰能想到有個黃毛竟然當場就要動手打。說時遲那時快，悉姐‘噌’地竄了過去，我都沒看清，那兩三個小混混就被撂倒了。”
    沈野聽的一臉懵逼：“所以咱們剛才……”
    賀悉淡定道：“如果真的四打四的話，勝率百分之八十。”
    沈野：“……臥槽，悉姐牛逼。”
    時歸川默默道：“我為什麽被卷進來了？你們這裏歡迎新同學的方式挺獨特。”
    沈野“嘿嘿”一笑：“這才能體現我們的團結嘛。”
    賀悉在一邊發呆。
    那天她看見那個方才八九歲的長得文靜而唯唯諾諾的小孩被幾個十七八的混混堵住，血液便涼了一半。
    因為自己的弟弟應該差不多也有這麽大了。
    她本來打算旁觀看看這幾個小混混想幹什麽。
    結果沒想到他們不僅搶了錢，竟然還要動手打人。
    那孩子看起來害怕極了。
    賀悉那一瞬間心跳都快停了。
    這幾年賀悉沒怎麽見過自己的弟弟，但她知道自己的弟弟也在連天小學上二年級。畢竟鎮子就這麽大。
    所以她忍無可忍。
    學校周邊竟然有這樣的隱患。
    四個人吃完飯出了店門，便一眼看見了蹲在外麵的小蘿卜頭。
    秦可驚訝：“誒，這不是那天那個……”
    小蘿卜頭聞聲抬起頭，脆聲道：“姐姐！”
    看起來並不是很唯唯諾諾的樣子。可能那天真的被嚇壞了。
    為什麽這麽可愛的孩子也有那麽多渣滓想欺負。
    賀悉看他：“你怎麽在這？”
    小蘿卜頭想靠近又不太敢，隻說：“我料到那群人就要來找姐姐的麻煩……不太放心，隨時打算求助的。沒想到這個哥哥好厲害啊，三言兩語就把昊子給嚇退了。其實姐姐那天不用來幫我，他們揍我一頓出了氣就沒事了。”
    賀悉眉眼冷靜，下意識道：“他們這麽欺負你……多長時間了？”
    賀悉主動靠近他。
    小蘿卜頭低頭思考了一下，說：“其實也沒幾次啦……”
    那群小混混是怎麽忍心對這麽脆弱的小學生下手？就因為好欺負？
    賀悉還是沒辦法接受。
    小蘿卜頭看起來卻是很坦然的樣子：“其實我膽子還比較大啦……如果讓我那個同桌受這種委屈，他估計一句話也不說連跑都不會，隻知道哭呢。”
    “是嗎？”賀悉輕輕一笑。
    “那你同桌看起來是個很膽小的人哦。”秦可也跟著逗他開心。
    小蘿卜頭道：“唉，其實也不是因為他膽子小什麽的，他很小的時候爸媽就離婚了，他跟著媽媽，有個後爸，但似乎他的後爸並沒有給他那種爸爸才能給的安全感。”
    賀悉聞言有些難以相信地看向他。
    她可能懷了一絲希望，還是開口問：“你同桌叫什麽名字？”
    小蘿卜頭撓撓腦袋：“我平常叫他小諳啦。他就在旁邊巷子裏等我啊，姐姐想要去見他嗎？我同桌雖然膽子不太大，可他人真的非常好，就算這樣還是不放心我，每天放學都跟我一起啦。”
    “那你帶我們去看看吧。”賀悉幾乎在心裏確定了十之八九，想了想自己還是有這點時間可以浪費的。
    剩下兩個人就比較蒙。還有一個時歸川在心裏有點不太好的猜測。
    時歸川記憶裏，賀悉有個差不多也該這麽大的弟弟，但不應該每天跟她一起吃飯嗎？
    說起來，今天從他來，確實沒見到。
    小蘿卜頭帶路走了七八步，說：“姐姐就在這啦。”
    巷子裏那個等待良久的小朋友沉默地跑過來，卻在看見他們的時候一愣，小聲道：“小天，他們是誰？”
    名為小天的小蘿卜頭介紹道：“小諳，她們就是那天幫我的姐姐呢，是不是看著就很厲害！”
    賀諳輕垂下眸點頭：“嗯。”
    賀悉幾乎不敢相信。
    五年沒見，當初的賀諳才四歲，按理說她應該認不出來。可是弟弟跟媽媽長得好像，像到某一刻，賀悉眼前浮現了林然淡淡微笑的模樣。
    世界上為什麽會有這麽巧的事？
    說到底還是這個鎮子太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