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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語激起千層浪。
    秦可臉色難看地拽緊了沈野的袖子，沈野故作淡定地開口：“你你你……你說啥～你說你看見我們所有人站在這一動不動了七分鍾？其實是說我們就是在玩一二三木頭人呢，你信嗎哈哈哈……”
    音打了個轉。
    那黃毛詭異地看著剛才還對對子對的風生水起的黑風衣少年，說：“是嗎？我覺得也是，哪個傻逼閑的沒事站七分鍾不動。”
    實錘。
    賀悉想著。
    他真的沒有關於鶴靈陣的任何記憶，但這一切顯然不可能隻是她自己想出來的一場夢，在場所有人都有關於鶴靈陣的記憶，隻有被流放到無盡深淵的人沒有。
    賀悉走到了旁邊正在跟他失而複得的兄弟抱頭痛哭的劉澤昊麵前，出聲提醒道：“他們沒有關於我們在鶴靈陣裏十一天的任何記憶……你多當心著他們點。”
    劉澤昊百忙之中抬起了頭，還吹了個鼻涕泡：“啊？”
    “……”
    賀悉：這位最不社會的社會哥，請當我什麽也沒說。
    她總覺得要出事。
    有一家三口從主殿後麵走了出來——赫然是那位大叔的一家三口，此時夫婦雙全，還有個蹦蹦跳跳的小孩子。
    “這……”賀悉伸手指了指那一家三口。
    隻有在鶴靈陣裏唯一沒被拖去無盡深淵的妻子在痛哭流淚著激動點頭。大叔不明所以地安慰著她，麵上還帶著笑——顯然什麽都不記得了。
    小孩子在蹦蹦跳跳地跑。
    從鶴靈陣裏幸存的二十四個人基本上不是在哭就是在沉默。
    賀悉甚至一回頭看見了相攜著往出走的夏天和易明江。
    還有站在右邊偏殿下脖子上掛著個數碼相機的宋河。
    還有在鶴靈廟門口仰望門匾的那位有點印象的黑色塗鴉服少年。
    他們因為奇妙的緣分聚在了一起。
    又將各自回歸於人潮，並將於一個月後重聚。
    想想真的是很奇妙。
    賀悉想著，自己回去一定要先下載幾個益智又能消磨時間的單機遊戲，再翻幾件過冬的衣服來。
    這場約架最後談不上是不歡而散，至少約架泡湯的時候每個人的心情都十分複雜。
    架還沒打，先成了盟友？
    他們在側殿後的角落裏找到了兩位小朋友，語重心長地教育了一番。
    小天小諳都理虧不敢說話，賀悉隻能一聲接一聲歎氣，最後問道：“你們等下都回哪裏啊？”
    小天道：“我們一個村子的，就在旁邊的旁邊的南喬村……”
    賀悉抿唇沉默，是林然改嫁後去的村子嗎？
    賀悉猶豫了兩秒，道：“我送你們回去吧。”
    “謝謝姐姐！”小天似乎開心極了，甜甜地笑。
    小諳神情認真，乖巧道：“謝謝姐姐。”
    時歸川道：“一起吧。”
    賀悉想了想道：“你先回家吧，順便幫我跟我奶奶說一聲我等會兒就回來，午飯不用給我做了。”
    時歸川也不糾纏：“好。”
    他便孑然一身去。
    來的時候尚且是三三兩兩結伴一群人，如今卻幾乎沒人了，陌生人也少得可憐。
    時歸川垂了垂眸，看著路麵發呆。
    他以前沒有發現自己竟是這麽敏感的人——
    就像剛剛，賀悉無意的一句“我奶奶”讓他瞬間感覺到了疏遠……如果放在五年前，一定是親切溫和絕不分你我的“奶奶”。
    他也沒想過自己竟然會敏感到這種地步。
    鶴靈廟離小廣場更近，沈野的自行車就停在那兒，但隻有一輛，賀悉還是讓他先回去了。
    恰逢李大伯開了三輪車出來，濃重的汽油味滾滾而來，賀悉忙揮手。
    李大伯今年四十來歲，皮膚因常年風吹日曬而顯得粗糙發暗，但整個人格外有精神，尤其那一雙眼睛。
    他停下三輪，笑道：“小悉呀，這是帶朋友去哪兒玩啊？”
    賀悉笑：“大伯，我們想去鎮上……”
    李大伯忙道：“誒，剛好我要去鎮子邊的地裏，能把你們捎到那邊國道上。”
    賀悉說：“謝謝大伯，麻煩您了！”
    於是賀悉帶著秦可和小諳小天上了三輪。
    秦可經常坐著三輪跟父親去別鎮進貨，熟練異常，小天也跟個猴兒似的竄了上去，唯有小諳看著三輪發愣，似乎在等著小天上去拉他。
    賀悉上了三輪，把手遞了過去，輕輕一笑：“來，小諳，上車。”
    賀諳小心翼翼把手遞了過來。
    賀悉感受到手心的溫暖，心尖一動，將比同齡人竟有些瘦小的賀諳拉了上來。
    小天撐著胳膊坐在麻袋上笑：“姐姐，小諳好像沒坐過三輪呢！他家特有錢！出門都是開車，在村子裏還有棟小別墅！”
    賀諳神色赧赧，語氣如常：“那你們要去我家玩嗎？我家平常除了保姆和哥哥都沒有人的。”
    “可以嗎？”小天開心地問。
    賀悉摸了摸耳朵，走神了。
    她聽說林然嫁了個挺有錢的商人，這商人是從城市回村帶領致富的，投資了好多貧困地區，口碑很好，就是忙。
    林然也忙，不過她女強人的身份似乎格外搭現在的工作。
    那小別墅裏……估計也冷冷清清。
    “姐姐，你們呢？”賀諳扭頭問。
    賀悉回過神來淺淺一笑：“等有空吧……我們今天就不去了，我和秦可姐姐還趕著回家寫作業。”
    “……”剛想張口說話的秦可半晌閉了嘴。
    她神奇地看了賀悉一眼。
    嘖。
    今天悉姐很不對勁。
    回家寫作業？
    小三輪顛顛簸簸，三月的氣流微有點冷，已至中午，蔚藍的天空高遠，綿白的雲朵悠悠，空氣清新。
    經過一處桃園的時候，粉嫩的桃花開盡，在枝頭靈動多姿。
    大家心情都好了起來。
    “春天就是好啊！”秦可爽朗地感慨。
    前麵開三輪的李大伯沒回頭，淳樸的聲音傳了後來：“是啊！這幾天天兒都真好。”
    萬物複蘇的春天。
    一摒之前的苦悶。
    村子小鎮依國道而建，李大伯把他們帶到國道，離秦可家的雜貨鋪就不遠了。
    秦可帶著他們從家裏借了兩輛自行車來，她們兩個人帶著小天小諳騎向了南喬村。
    “有沒有人來接你啊小諳？”秦可問。
    賀諳點點頭，道：“哥哥在家呢。”
    秦可：“把你們放村口我們不放心，村子裏路我們也不熟，打個電話叫你哥哥出來接下你吧。”
    “好。”賀諳乖乖巧巧接過賀悉遞過來的手機，低頭撥號。
    電話很快就通了。
    賀諳摸了摸鼻梁，悶聲開口：“哥哥，我回來了。”
    那邊傳來了一個清爽溫和的青年聲：“你在哪兒呢？”
    “馬上到村口了。”
    “那你在村口乖乖別動，哥哥來接你。”
    “好。”
    賀諳掛了電話。
    賀悉不動聲色地接回手機，隨手塞口袋裏繼續騎車。
    她在腦子裏想象了下一個長相很青春的青年開著一輛豪車酷炫地等在村子口的樣子，“嘖”了聲。
    ……然後她果然就看到了長相很青春的青年撐著一雙無處安放的大長腿百無聊賴地騎著一輛小電瓶等在村口的樣子。
    她張了張嘴，無語了兩秒又平靜了：“啊……這個，能帶著他倆吧？”
    蘇揚點點頭，嘴角勾了溫和的笑：“多謝把我弟弟送回來。不知道在外麵小諳有沒有給你們添亂？”
    賀悉被這句“我弟弟”震的輕磨了下後槽牙，她癟癟嘴，道：“不客氣不麻煩。感謝你把小諳帶回家了。”
    蘇揚挑眉，不過他總是溫和包容的，所以隻笑了笑，道：“那下次再見。”
    見個鬼。
    賀悉麵無表情，一回頭就看見了眼睛發直的秦可。
    秦可拽著她胳膊搖了兩下，念叨：“一米八長腿的大帥哥啊啊啊！我以前在家全鎮都沒見過這麽帥的！”
    “唔？”賀悉挑眉。
    秦可咽了下唾沫，道：“時大佬也是個意外……最近真的是上天眷顧我秦可可嗚嗚嗚。”
    賀悉依舊麵無表情：“哦。”
    內心os：那幹脆就讓他倆湊個cp得了。拽上藍天欠下地獄組合。
    她和秦可兩個人在鎮子上的飯店裏隨意吃了兩口，折騰了大半天才總算回了家，賀悉竟然有種精疲力盡之感。
    奶奶在家縫枕頭，抬頭看見了賀悉，總算鬆了口氣：“小祖宗，今天又去哪兒玩了？連中午飯都不回家吃。”
    賀悉有氣無力地抬了下手道：“沒事奶奶，就跟可可去鎮上轉了圈。”
    奶奶一聽秦可就喜笑顏開，道：“誒誒，下次還叫可可來咱家玩啊！暑假來多住幾天也沒事。”
    賀悉：“……”
    到底誰是您親孫女啊奶奶！
    賀悉去床上磨了一會兒才爬起來翻開了作業本。
    然後靜默了十分鍾也沒憋出來一個字。她歎了口氣，認命地翻開了手機：16:37。
    隨手翻開了軟件商店，下載了幾個類似消消樂，跑酷這種不聯網的小遊戲，等待過程中一條微博就蹦了出來——
    【本地新聞2020.3.21-16:40
    ——據本地派出所稱，樸酥鎮截止於2020年7，已接連有五人報案……】
    賀悉擰眉，直覺讓她點開了這則新聞。
    【本地新聞2020.3.21-16:40
    ——據本地派出所稱，樸酥鎮截止於2020年7，已接連有五人報案有人在自己眼前憑空消失，目前仍不可證實是否其為精神問題。還請廣大鎮民暫時不要恐慌，有情況請積極聯係派出所報備。當前確定失蹤人數確有5人，還請廣大鎮民看護好自家小孩，確認是否還有人員無故失蹤，向本派出所積極備案。具體消失原因暫不得知，本社與警方將持續跟進。】
    賀悉抿了抿唇，豁然站了起來。
    陰雲猛然堆積布滿天空。
    外麵突然開始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