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訪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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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擔心什麽?”沐琰看著對麵那個坐立難安的身影,終究是沒忍住開口道。
    這些年,沐琰的修行可以說泰山崩於前,他也可以麵不改色。
    可這關門小弟子,難得帶她出門長見識,怎麽一副坐立難安的樣子。
    她屁股底下裝針頭了?
    “師尊,您的朋友,應該都是和您一樣的大能,弟子沒見過什麽世麵,跟著您去訪友,恐給您丟人。”蘇婉婉囁嚅道。
    天可憐見,她剛剛將修為鞏固到煉氣八層。
    本想把這個好消息與祁師兄,蘇師侄分享後好好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開始學習煉氣中期可以使用的術法。
    誰知剛剛收工,就聽到祁師兄叩陣的聲音。
    她正驚訝祁師兄竟連她出關的時間都算的這麽準時,就聽到對方說師尊讓她第二天去見他。
    可這個第二天就很靈性。
    是早上去,還是中午去,又或者需要下午去。
    那早上多早算早,吩咐的時候能給個具體的時間嗎呀喂。
    為難了一晚上,反正蘇婉婉之前的打算,好好睡一晚是沒有達成了,第二天一早頂著惺忪的睡眼獨自一人去了問道南堂。
    結果就是,她一個八歲的大姑娘,被她第三次見麵的師尊拎著命運的脖頸子上了飛舟。
    到了飛舟上蘇婉婉才知道,便宜師尊與好友約好了在景山之巔相聚,恰巧她閉關出來,師尊心血來潮之際,準備帶著她一起去見(要)好(禮)友(物)。
    蘇婉婉內心是拒絕的,她和那些大佬都不熟好嗎,還不如在清荷小築大吃一頓後,專心琢磨術法呢?
    而且前世的她就是個社恐,麵對師尊還沒學會放鬆呢,這就馬上要去見他的朋友們,真是讓婉難受啊。
    這就導致她在沐琰對麵的蒲團上扭來扭去,始終靜不下心來,讓對方看不下去,開口詢問。
    “無妨,都是多年的老友,他們偶爾也會帶後輩子弟一起去見見(要)世(禮)麵(物),有為師在,無需擔憂。”沐琰聞言,皺起的眉頭鬆了鬆,安撫小弟子。
    “是,師尊。”蘇婉婉無奈,隻能強迫自己沉下心來,安心等待時間的流逝。
    “哈哈哈,沐琰,這就是你新收的關門弟子嗎?不錯不錯,小丫頭還挺有靈性的。”
    蘇婉婉還在飛舟上,就聽到一個粗獷中帶著豪放的男聲,穿透厚重的雲層,直直紮進她的耳朵。
    隻一瞬間,她就覺得氣血有些翻騰,腦子裏一片嗡嗡聲。
    沐琰見狀,隻輕輕拂了一下袖擺。
    蘇婉婉隻覺一道冷冽的氣息撲麵而來,心神為之一鬆,激靈靈打了個寒戰。
    剛剛那股壓迫的氣息瞬間消失,隻覺一股暖流湧上心頭。
    “抱歉抱歉,忘了這小丫頭還隻是個普通人,一時失手。”一道高大的人影隨著聲音一起,輕巧的落在了沐琰的飛舟上。
    他的左手邊,還站著一個看起來很年輕的男子。
    “你這次倒是來的早。”沐琰見到那人,臉上的表情沒什麽變化。
    但蘇婉婉明顯感覺他語氣中蘊含的放鬆,以及淡淡的歡喜。
    說歡喜不太準確,就像是那種,見到了經年未見的朋友,在極力克製自己的喜悅和興奮,想要努力堅持自己的人設,但又遏製不住在細節方麵暴露真情實感。
    大概就是這樣吧,原諒她和便宜師尊也沒相處太久。
    這些細微的情緒和動作,她也隻是模模糊糊的感應到,不見得準確。
    不過來人能夠輕易登上沐琰的飛船,蘇婉婉猜測這人十有八九就是沐琰要見的朋友之一。
    所以她乖巧的從蒲團上站起來,對著已經走到她身旁的男子行禮,道,
    “晚輩蘇婉婉,拜見前輩。”
    “免禮免禮,是個好孩子,我叫華勝,和你師尊是經年的好友,你叫我一聲華叔叔即可。”
    華勝見到軟乎乎又嫩生生的小姑娘,還是個懂禮的小姑娘,頓時喜愛不已,連聲音都放輕了許多。
    “諾,這是華叔叔給你的見麵禮,不值當什麽,拿去玩吧。”華勝不等小姑娘回應,將一個儲物戒指扔給蘇婉婉,然後大剌剌的占據了蘇婉婉之前那個蒲團。
    蘇婉婉看到手中被強製塞進來的戒指,一時間有些茫然,她用不知所措的眼神看向沐琰,示意該怎麽辦。
    “既是給你的見麵禮,就收著吧。”沐琰見小徒弟茫然的樣子,開口道。
    “蘇師妹,我家老祖與沐前輩是經年的老友,他又特別喜歡小姑娘,這才唐突了你,還望你別介意。”
    沐琰話音落下,那個跟著華勝一起來的小夥子就和善的對蘇婉婉解釋道,臉上還露出了一抹善意的笑容。
    “婉丫頭,這是我那不爭氣的曾孫,叫華雨棠,他癡長你幾歲,你若是不介意,就叫一聲華師兄就好。”華勝不在意的對蘇婉婉介紹那年輕男子。
    “這裏有我和你家老祖,你帶婉婉去船邊看看風景,一會兒到了景山之巔,華家小子帶婉婉到處走走。”沐琰眼睛看向蘇婉婉,卻是吩咐華雨棠道。
    “弟子謹遵沐前輩吩咐,一定照顧好蘇師妹。”華雨棠笑著對沐琰拱手道。
    “行了行了,我們兩個老頭子在這邊聊天,你們小家夥去玩吧。”華勝不耐煩的對華雨棠擺手。
    “孫兒告退。”
    華雨棠對華勝麵上的嫌棄一點都不在意,恭敬中帶著親昵的對華勝行禮後伸出手,欲牽著蘇婉婉走到一邊。
    “蘇師妹,兩位長輩多時未見,想來有很多話要聊,為兄陪你去旁邊看看風景如何?”
    麵對華雨棠伸過來的手,蘇婉婉下意識的躲開了。
    看到對方錯愕的眼神,以及華勝毫不遮掩的嘲笑,蘇婉婉內心暗叫“糟糕。”
    為了彌補這個社死場麵,蘇婉婉故作鎮靜的抿了抿嘴,主動伸手牽起了華雨棠的手,小聲對華雨棠道,
    “多謝華師兄,我們走吧。”
    蘇婉婉倒不是為了遵循那屁的男女大防,實在是麵對華雨棠溫和親近帶著笑容的臉,她下意識的帶入了前世看到的某些電視劇裏斯文敗類的臉。
    那些電視劇裏的斯文敗類,就像華雨棠這樣,長得帥,學問好,舉止進退有度,讓人很容易心生好感。
    然而轉過頭眼鏡一抬,眼神一變,就六親不認,專要人性命,家破人亡的那種。
    反正被針對的人越慘,他們越開心。
    所以在對上華雨棠這個斯文敗類臉,她下意識的就想避開他。
    雖然人家根本沒對她起什麽歪心思。
    哎,電視劇誤我,導演誤我。
    華勝帶著華雨棠上沐琰飛舟的時候,他們距離景山就已經不遠了,一盞茶的功夫,一行人已經站在了景山之巔。
    沐琰他們到的時候,山頂處一個人為製造的平台出現在蘇婉婉眼前。
    此時天空中正有鵝毛大雪飄落,撲簌簌的下雪聲在靜謐的山頂上顯得格外突出。
    山峰最高處不是那尖尖的置於峰頭的孤角,而是被人為的削平,呈現一個巨大的,在蘇婉婉看來,足有一個籃球場那麽大的平地。
    平地上長著幾棵鬆柏,此刻全身都被白雪覆蓋。
    中間位置有一座涼亭,涼亭裏已經坐了兩男一女,三人分三個方向圍坐在一起,一個石桌將他們分開。
    石桌上炭火燒的正旺,但火焰不是熱烈的紅色,而是幽幽的藍光,一個看似粗糙的水壺在炭爐上“咕嘟咕嘟”冒著熱氣。
    整座峰頂,除了炭火燃燒時偶爾的“劈啪”聲,水壺中的水“咕嚕嚕”響動的聲音。
    就屬那三人毫無顧忌的談笑聲最大了,生生將涼亭周邊的落雪聲蓋住。
    “沐道友,華老二,就差你們了,怎麽才來?”突然,涼亭中笑的最大聲的女子轉過頭,對走過來的一群人看過來,朗聲問道。
    “嘿嘿嘿,老頭子蹭了一回沐道友的飛舟,趕起路來就是輕鬆。”華勝根本不管走在他身邊的華雨棠,三步並作兩步走進涼亭中,對三人笑道。
    “哈哈,我說華老二,你連自家小子都不管了,你這臉皮是一年比一年厚了。”另一個看起來有些瘦削,穿的衣服都有些破爛的老頭兒笑罵道。
    “沐道友不是在那兒嗎?小子傷不著。”華勝不理會老頭兒的打趣,猴急的伸手去拎那滾燙的水壺,絲毫不見外的給自己斟了一杯茶。
    “婉婉,過來見過幾位前輩。”這時,沐琰也帶著蘇婉婉和華雨棠走進了涼亭。
    他對蘇婉婉招手,示意對方上前一步。
    “這位是苦心道人,你換一聲苦心前輩就是。”沐琰指著剛剛笑罵華勝的瘦削老頭兒道。
    “晚輩蘇婉婉見過苦心前輩。”蘇婉婉低眉垂眼,乖巧的跟在師尊身後對苦心道人行禮問好。
    “好孩子,起來吧,這個拿去玩吧。”
    或許是早年間經曆太多的苦難,苦心道人的眉心有三道極深的皺紋,像一個川字。
    這會兒他極力勾起唇角,也不過是勾出了一個比哭好不到哪裏去的笑意。
    蘇婉婉看了一眼沐琰,得到對方的首肯後,上前收下苦心道人給她的儲物袋。
    “晚輩多謝前輩厚賜。”蘇婉婉伸手接過儲物袋的同時,又對著苦心道人鞠躬感謝。
    “好孩子。”苦心道人周身的氣息很溫和,盡管看起來總是愁眉苦臉的。
    “這兩位分別是趙棕,連雅,他們是一對道侶,你稱呼兩位前輩即可。”沐琰繼續介紹道。
    “晚輩蘇婉婉,拜見趙前輩,連前輩。”蘇婉婉再次對兩人行禮。
    “好孩子,起來吧。”連雅與趙棕對視一眼,由連雅開口道。
    “這是我夫妻二人給你的見麵禮,都是些小玩意兒,拿去玩兒吧。”連雅拿出兩個儲物袋,對蘇婉婉爽朗道。
    “婉婉謝謝連前輩,趙前輩。”蘇婉婉對上連雅爽朗大氣的笑容,從心裏生出一股親近之感,聲音不自覺的就帶上了一股女孩兒特有的撒嬌之意。
    “好孩子,長得真漂亮,這小嘴兒也甜得很。”連雅見狀,自然對這麽個嬌嬌軟軟的小姑娘喜愛不已。
    又摸了摸她瓷白的臉龐,帶著些嬰兒肥的手感,讓她有些沉溺其中,舍不得放手。
    “好了好了,我這裏還有一隻蝴蝶簪,就送給小丫頭當成人禮了。”連雅一時忍不住,將簪在頭發上那隻栩栩如生的寶藍色蝴蝶簪取下,送給了蘇婉婉。
    “不用客套,我見你第一眼就覺得歡喜,既是我願意送的,你收著便是。”
    連雅不等蘇婉婉拒絕,強硬的將蝴蝶簪塞到她手心,讓她拿住。
    “哎哎哎,我說趙夫人,連大姐,我家雨棠也是第一次見你啊,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瞧瞧,你那蝴蝶簪都給了。”華勝在一旁怪叫道。
    “嘿,你這死老頭,年紀比我還大,叫什麽大姐呢,我看你是找打。”連雅轉頭,對他怒目而視。
    苦心道人和趙棕隻是靜靜的坐在一旁,含笑看著兩人打嘴仗。
    “棠小子,你說你怎麽這麽笨呢,往日在家裏那股機靈勁兒去哪兒了。
    看看人家婉丫頭,再看看你,怎麽就成了一個據嘴的葫蘆兒了。
    嘖嘖嘖,連好處都不會要,要你何用。”華勝不管連雅的笑罵,轉頭陰陽華雨棠。
    “老祖。”華雨棠扶額,一臉無奈的表情走上前挨個對三人見禮。
    “小子華雨棠,見過苦心前輩,趙前輩,連前輩。”每個人都照顧到了,一絲不苟的行禮。
    “雨棠小子,起來吧。”苦心先開口。
    “雨棠小子,你也算是第一次來,可不要學你家老祖那個為老不尊的,諾,你的見麵禮我也給了啊。”連雅笑嘻嘻的打趣華雨棠。
    “好了好了,禮物你也收了,還是個據嘴的葫蘆兒,沒意思的很,老頭子看著你就煩,帶著你蘇師妹,去一邊玩兒去吧。”待華雨棠也拿到了禮物,華勝像是趕蒼蠅一樣趕他。
    沐琰老神在在的坐在一旁,全程沒有說什麽,隻是靜靜的給自己添了好幾杯茶,看的一旁的趙棕嘴角狠狠抽了幾下。
    有些心疼自己的茶是怎麽回事。
    華雨棠牽著蘇婉婉的胖乎乎的手,向“籃球場”邊沿的位置走去,留給幾位老友敘話的空間。
    “消息確定了嗎?”華勝擰著眉,肅著一張臉問道。
    此時的他滿臉嚴肅,哪裏還有之前調戲華雨棠的吊兒郎當樣。
    “應該是可以確定的,隻不過地點目前還不太確定。”一直沒有開口的趙棕應道。
    趙棕性子雖然靦腆,但不確定的事情,他從來不開口。
    既然他都保證了,這個消息的準確性又增添了幾分,幾乎是板上釘釘。
    這對夫妻兩個,平日對外應酬交流都是連雅,趙棕就像是個影子一樣,若非必要,幾乎不開口。
    而連雅性子直爽大方,不管是世家弟子,宗門精英,又或是散修遊俠,都能說上幾句,交到三五好友。
    趙棕就和連雅相反,平日裏除了修煉幾乎沒有其他的愛好消遣,最多出門喂喂小鳥,以緩解修煉帶來的疲憊。
    凡事他隻要開口,一般都是有九成的把握,幾乎等於百分百確定。
    “既然如此,華老二,你家那小孫子此次怕是沒辦法參加了,倒是沐琰,你家婉丫頭若是…倒也還有些機會。”連雅沉吟道。
    “那小姑娘一看就是剛入道不久,除了一身修為,隻怕保命的術法和攻擊手段都還沒學吧。”
    苦心道人是散修,一路從底層爬到現在這一步,眼神是毒的很,一眼看出蘇婉婉的底細。
    “那就要看沐琰道友舍不舍得了?”連雅捂著嘴偷笑,似乎準備看沐琰的笑話。
    “既然走上這條路,自然要學會爭,機會放在眼前都不曉得爭取,誰又能幫她走多遠。”沐琰淡然的瞥了連雅一眼,又看了看趙棕,慢條斯理道。
    “沐琰,你搞清楚,我們家,我當家。”連雅放下手,叉腰對沐琰抗議道。
    別以為她沒看到對方看向趙棕的那一眼,不就是在暗示對方管管自己媳婦兒嗎?
    哼,老娘偏就要讓你這個萬年老光棍兒認清現實,趙棕,歸她管,可管不到她頭上。
    沐琰看了一眼氣鼓鼓的連雅,又疑惑的看向趙棕。
    對麵的趙棕無奈聳聳肩,轉而溫柔笑看連雅,那眼中的深情,足以讓人溺斃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