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不想當反派！
    程一寧不喜歡小孩，可是巫師獻給妖魔的小姑娘太可憐了，她心懷同情。
    妖魔的本性有多麽邪惡，得到妖魔記憶的她最清楚不過。小姑娘被打扮成新娘，由巫師領著村民抬到她麵前，她難以想象小姑娘是多麽害怕，其父母親人又是何等狠心。
    她沒有穿越成柔弱的小姑娘，應該感到慶幸。
    但，她作為換了芯的妖魔，得按照原來的劇本演下去，不能被巫師看出異樣。如果巫師發現她不是原來那隻妖魔，他可能會和那些會武功的村民一起消滅她。
    要知道，程一寧來自相對和平的世界，莫說戰鬥，便是與別人的肢體接觸都不怎麽多。要求她與巫師戰鬥，她隻有挨打的份。
    等等，巫師那麽狡猾，騙得原來的黑煙妖魔同意不平等條約，他會不會在小姑娘身上動手腳害她？
    事關小命，程一寧陡然警惕起來。
    小姑娘敏感地察覺到氣氛不對，把野果送到嘴邊的手一頓，抬眼一看，看到黑煙妖魔沒有五官的臉浮起一雙赤紅的眼睛。光是看到這雙邪異的眼睛，她都感到恐懼，手裏的野果再也拿不住，滾落在地。
    妖、妖魔準備吃她了嗎？
    被妖魔的紅眼睛牢牢地盯著，小姑娘頭皮發麻，心跳一聲比一聲急。
    過了許久，妖魔移開視線，從山洞頂部的細小孔隙滲透出去。
    現在是夜裏，孔隙中流動的黑煙妨礙月光照進來，導致山洞內部變得昏暗。小姑娘屏住呼吸，半邊身體挨著山洞裏凹凸不平的石壁，瑟瑟發抖。
    困在小樹林時，妖魔帶她離開，她覺得妖魔是個好妖魔。尤其是妖魔給她野果吃，她想哭，甚至想把妖魔當成夫君。
    她怎麽能那樣想！
    小姑娘拭去眼角的淚痕，告誡自己不要被邪惡的妖魔欺騙，要堅定地把妖魔當敵人，不能把妖魔當夫君。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有光束射進來的孔隙，撿起滾落的野果，小倉鼠般左顧右盼了片刻，快速吃了一個，其餘的藏了起來，免得上頓吃飽了下頓挨餓。
    孔隙外是亂石遍布的山頂，雜草叢生，月華清冷。
    黑煙程一寧凝聚成沒有五官的人形，跳到最高的石頭上，遙望天上的明月。
    地球的月亮是銀白色，這裏的月亮大得出奇，是妖異的淡紫色。妖魔視力極佳，能清晰看見月亮上的環形坑，以及……
    一隻一動不動的，仿佛被凍結在月亮表麵的巨大蟾蜍。
    它叫月蟾，是世間最強大的妖魔之一，所有吐納月華修煉的妖魔都可以歸類為它的徒子徒孫。
    在一千年前，月蟾通過月亮掀起海嘯，試圖淹沒人間，結果被人類強者封印。如今，封印月蟾的人類強者已經去世，月蟾依然強大。雖然它無法打破封印，亦難以影響人間，如同月亮上的裝飾品。
    程一寧遠不如月蟾強大，看了它一會兒，便受不住它散發的氣息，轉而觀察星辰。
    相較長時間遭受燈光汙染的地球，這裏的夜空更美，奈何陌生。
    程一寧找了許久，也沒有找到北極星、銀河。
    找不到的，程一寧心想，這裏不是地球。
    她放棄尋找，在石頭上坐下，專心吐納月華增強自己的實力。
    黑煙妖魔很懶，平時吃飽了睡，睡飽了吃，遇到打得贏的上前欺負兩下，遇到打不贏的悄悄逃走，鮮少主動修煉。程一寧忌憚巫師林周，怕他討伐她，奪走她撿來的性命，隻有強大到不懼林周的實力才能讓她安心。
    山洞內部不複昏暗，小姑娘抱著雙腿，嘴唇緊抿，一言不發地注視著照進山洞的月光。
    良久，她摘下頭上的首飾，解開被綁得很緊的頭發，閉眼入睡。
    萬籟俱寂，小姑娘很快睡著了。
    她夢見了她的家。
    爹娘不喜歡她，哥哥也不喜歡她，爺爺奶奶還是不喜歡她。喜歡她的姐姐很少回家，她每次看到姐姐都很高興，因為她每天都要幹很多活，姐姐回來了她能輕鬆點。可她看到姐姐臉上有時出現淤青，有時走路一瘸一拐……姐夫會打姐姐。
    後來她爹娘打算把她嫁出去，她不想嫁給有可能打她的男人，被爹娘打了。
    恰巧巫師大人說，打傷了他的妖魔要娶一位新娘，誰願意嫁給妖魔，他便給誰十五兩銀子。她爹娘想拿十五兩銀子，巫師大人問她肯不肯嫁，她說肯，條件是十五兩銀子要給姐姐，而且爹娘、姐夫不能拿走一文錢。
    巫師答應了，她坐著花轎上山了。
    見到山洞裏走出的妖魔時，小姑娘後悔了。
    夢裏的巫師大人殺死了妖魔，爹娘說“二丫，別害怕，我們接你回家。”
    二丫不是很想回家。
    她睜開眼，看到照進山洞的陽光。
    細小的灰塵在陽光中清晰可見，它們漫無目的地飄蕩，不知將來落在何處。
    原來妖魔死去、爹娘來妖魔的巢穴接她回家是夢啊。
    她咬唇，心微微抽痛。
    妖魔不在山洞裏，她旁邊放了一片幹淨的芋葉，葉子上放著剛摘下的新鮮野果，以及一截青翠的竹筒，竹筒裏盛著水。
    二丫很餓，吃了昨夜藏起來的野果，把葉子上的野果藏起。她喝了半竹筒水，壯著膽子走出山洞，依然看不到妖魔。
    妖魔去了哪裏？
    妖魔程一寧在山頂曬太陽。
    接受過九年義務教育的人都知道，月光其實是被月亮反射的陽光。所以，程一寧覺得吐納陽光修煉比吐納月華的效率更高，勇敢地進行了嚐試。
    然後她被陽光燙傷，不得不縮在陰影裏等待燙傷恢複。
    妖魔的恢複力遠勝人類，加上燙傷不嚴重，僅需兩分鍾，程一寧的燙傷消失得無影無蹤。她吸取吐納陽光失敗被燙傷的教訓，不敢跑到陽光下修煉，而是在陰影裏吐納陽光。
    “嘶，好痛！”
    熟悉的灼燒感襲來，程一寧無法維持人形，變成一團不斷扭動的黑煙，疼得滿地打滾。
    她覺得自己能承受這種灼燒感，沒有停止修煉。
    但是，真的好痛！
    如果把指腹割傷的疼痛劃分為一級，那麽用陽光修煉導致的疼痛高達二十級。程一寧怕疼，好幾次試圖放棄，但她想到妖魔記憶中被巫師打傷的滋味，頑強地堅持下來。
    在到達極限前，程一寧停止修煉，大腦一片空白。
    不多時，她發現灼燒傷的恢複速度快了少許，構成身體的黑煙似乎也淡了少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