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找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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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還是霽月閣的正常營業的時間,宋謹雖然隻數日前在霽月閣出現過一次,卻也是被眼尖的小廝一眼就認了出來,吳詮就更不必說。
    不過在這種地方做差事要的可不隻是眼尖,腦子也是要夠靈活的。
    小廝一看兩人都穿的是常服,便知道這是不想驚擾到旁人的了,於是迎他們進去的時候,稱呼的也不是“大人”而是兩位“公子”。
    盡管和眉清目朗容的宋謹比起來,身後跟著的吳“公子”則不論身形還是麵貌都多少顯得有些粗獷了。
    兩人穿過大堂徑直往後院而去,此時之前的積雪早已融了幹淨,整個院子的模樣這才算是看了個清楚。
    隻是他們觀察著院子,同時也有人觀察著院子裏的他們。
    一名青袍男子負手立於窗前,目光下眺,開闊的視野將下麵的一人一物一動一靜一覽無餘。
    “看本王說什麽?!一盞茶功夫還沒過呢,人說來就來了。”
    杜文安站在一旁淺笑著應道,“殿下料事如神。”
    “處理得幹淨嗎?沒有什麽遺漏吧?”
    杜文安恭敬揖手,“殿下盡管放心,隻要靈塔寺那兩個女童的案子結了,這邊這案子,不論宋謹怎麽查,都隻會在錯誤的方向越走越遠。”
    “那就好。”
    ……
    宋謹在井口前站了片刻,轉頭問一旁跟隨著二人進來的小廝,“這口井你們現在還在用嗎?”
    “回大人,在的。畢竟這是我們閣裏唯一的常用水井,雖然說撈出過死人……可若再重新挖一口井,一則麻煩,也顯得多餘,所以就清洗了一番,又找了一位僧人來做了場法事去去晦氣,也便繼續用著了。”
    宋謹淺笑,“冒昧問一句:你們閣裏的煮茶用水……是來自這口井嗎?!”
    小廝大約也完全沒有料到宋謹會突然問出這樣一個問題,愣了好一會兒才組織起語言,神色略有些尷尬的笑著答道,“這當然沒有了,我們閣裏皆非凡品,且不同的茶有不同的烹茶方式與用水要求,這井裏的水它……絕大多都是不會用的。”
    旁的吳詮一笑,“換句話說那總還是有些會用是吧!那你們客人們知道這裏發生過命案嗎?知道這井裏就在不久前才撈出過屍體嗎?應該不知道吧,要知道了鐵定喝不下去。”
    小廝的表情已經快哭了。
    吳詮被宋謹瞪了一眼,這才收了收笑容道,“其實也沒事,不就是泡過屍體嘛,其實泡屍水跟洗澡水也沒多大區別,隻要沉澱幹淨了還是能喝的對吧。”
    小廝:“……”
    宋謹走到另一邊的那口枯井前,卻發現井口不知何時已經被填封了。
    宋謹有些奇怪的問道,“這是什麽時候封的?”
    小廝道,“回大人,是閣主說這井太久不曾清理,下麵的淤泥累積泛了臭,怕再有貴人來這院子裏要看井會被這氣息熏到,反正繼續留著也別無用處,這才下命將這井給封了的。”
    “那為什麽以前不封?!”
    “以前……可能是棄置之後就基本沒人去東過這口井了,所以也沒想到這上頭去吧!”
    “那杜閣主可真是有心了。”吳詮淺笑道。
    宋謹倒沒說什麽,隻是覺得小廝話裏的“貴人”總像是在特指她,似乎杜文安早料到她還會再來這院子查看,甚至應該還會再看這井一樣。
    宋謹比上次更為仔細的將整個後院查看了一圈,包括院牆都是一處一處用手摸索著過去的,試圖看看有沒有隱藏的暗門之類。
    當然也沒有。
    不過也是,就這麽薄薄的一堵院牆,真要弄個通門,想藏又能藏到哪裏去,正常來說,也同樣顯得多餘。
    宋謹歎了口氣,仰頭望向愈發陰沉的天色。
    吳詮也跟著抬頭,不禁皺了下眉道,“看樣子今晚又要下雪了。”
    宋謹嗯了聲,然就在她的視線從天空落回地麵的轉瞬過程間,她看到了一雙眼睛,來自霽月閣閣樓上三層的一個窗門前。
    但也隻是一瞬對視,還什麽都沒來得及看清那雙眼睛就已經錯開,連同那扇推窗也隨即就被放了下來。
    宋謹頓時便皺了眉。
    按常理不過是陌生人之間偶然的一眼對視,並沒有什麽可在意的,可方才碰了眼神之人,對方卻分明更像是做賊心虛一般,不僅立刻錯開了目光,連窗也連忙就關上了?!
    是刻意還是碰巧……
    “你們這裏是一個房間一個後窗嗎?”宋謹抬望著視線源頭那個緊閉的窗戶,問一旁小廝道。
    小廝不明所以,隻是答道,“是的,大人。”
    宋謹按著窗戶順序將那個房間的位置推測了個大概,跟著一言不發的抬腿便疾步往裏麵走去,站在原地的吳詮跟小廝都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管他刻意還是碰巧,去看看那房間是什麽人不就知道了。
    宋謹很快便上了樓,按著位置找到了那個房間,然後叩門。
    裏麵原本有些交談的聲音,但在宋謹突兀的叩門聲後出現了片刻的安靜,然後才有人問道,“那位?”
    宋謹默了片刻,隨口胡掐道,“小人送茶點的。”
    聲音落下的同時,房間的門也打開了。
    給她開門的應該是房間中某一位帶的家奴或者隨侍,房間裏有兩名中年男子,從衣著來看應該都算得上是有些身份的人,但又都並不認識。
    她打量著對方的同時對方二人也打量著她,先是見她兩手空空,再一看衣著麵貌更不像是真來送什麽茶點的,二人頓時沉了臉色,一臉疑惑的看著她,“你什麽人?找誰的?!”
    宋謹看了看房間緊閉的後窗,沉默了片刻,開口道,“敢問二位,方才可是你們中有人在窗前站立過,看見了下麵後院的人,並且關了窗?!”
    其中一人挑眉,冷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道,“是我,怎麽了?哦,原來你就是剛才下麵院子裏那個人啊!”
    宋謹輕點了點頭,又問,“那……您剛剛為什麽要關窗?”
    那人頓時便嗤笑了聲,“廢話,當然是因為開著窗吹得冷啊!這大寒天的,難道你晚上睡覺還窗門大開的?!”
    宋謹一時竟無言以對。
    那人雙手抱了懷,一臉漠然的瞧著她道,“所以你專門跑上來就因為我剛看了你一眼?然後再來問個為什麽要關窗?!”
    宋謹抿了抿唇,揖手道,“抱歉,打擾了。”
    然後便從門裏退了出來,轉身之際還聽裏麵一人低罵了句,“哪裏來的神經病!”
    吳詮後知後覺的此時才總算追上來,當然是什麽也沒趕上,見宋謹一副已經要走了的模樣更是一臉茫然。
    不過宋謹想了想還是停下來,淺笑著道,“算了,來都來了,咱們也喝杯茶了再走吧!”
    “啊???那大……大公子您上來,就隻是為喝茶的?!”
    “是啊,你喝嗎?我請。”
    “喝!當然喝啊!”吳詮嘿嘿一笑道。
    兩人走開不久,方才宋謹叩過門的房間隔壁,房門自內而外打開,青袍男子走了出來。
    “這警惕倒是高得很!”
    杜文安隨後而出,“驚擾殿下了。”
    男子唇角一揚,“這倒不妨,且其實就算真讓他看見了本王也沒什麽,本王是什麽身份他是什麽身份,本王見他還有心虛的嗎?!”
    杜文安微微一笑,“殿下說的是。”
    兩人重新回到之前的房間裏,屏退了多餘的人,這才道,“那個榜眼呢?怎麽樣了?”
    “他……拒了。”
    男子一愣,“你說什麽?他拒了?你們沒把條件說清楚還是這麽的?本王允他半年內出翰林,還是正六品起任,這待遇可是比宋謹都要高了他居然還不願意?!”
    杜文安欲言又止,“說清楚了的,但是他……他後來又問宋謹是不是我們這邊的人,屬下隻記得當初都傳這一科的狀元和榜眼是一府同出的多年好友,且據調查宋謹一個多月前回京後兩人還曾在醉蔭樓徹夜長談一醉道天明,是以屬下便以為他此問是想和宋謹能夠站在同一邊,但結果……”
    “恰恰相反?!”
    杜文安點頭。
    男子一聲嗤笑,“誰規定隻有好友之間才能夠徹夜長談的!且就算好友又如何,這些底層讀書人出來的,十年寒窗隻為一朝功名,結果到手的狀元還沒捂熱就被自己最好的朋友奪了過去,自己落個榜眼還成了個大笑柄,你想想他會是種什麽心情?
    “表麵裝得再大度,心裏隻怕早就已經嫉恨死宋謹了,要是這樣還能不反目甚至是繼續做朋友,那才是神奇!至於你說宋謹回京後二人約那頓酒,估計就是最後的割袍斷義酒吧!”
    杜文安揖手,“是屬下糊塗了。”
    “那他是直接果斷就拒絕了?就一點什麽條件都沒談?!”
    “倒是也有,他說如果我們放棄宋謹的話,他便可以站到我們這邊。”
    男子頓時就笑了,“他叫什麽名字來著?孟淮?是孟淮吧?他是從哪裏覺得自己能比宋謹的利用價值更高的?就因為本來的新科狀元應該是他?那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些!”
    “那這人……”
    “先晾著吧,看宋謹這邊的情況再說,但也還是注意著些,就算這人本王不收,也最好不要便宜了別人。”
    “屬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