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臣之上！
    宋謹過去的時候，正見裴誌敏送客出來，刑部侍郎周恪之。
    “下官見過裴大人，周大人。”
    周恪之瞧清楚了眼前人，頓時笑了聲道，“誒！這不是咱們的京都第一紅人宋推官嗎？”
    宋謹微笑頷首，“周大人笑話了，下官不敢當。”
    裴誌敏看著她道，“有什麽事嗎？”
    “回大人，隻是一點私人小事。”
    裴誌敏淡淡的嗯了聲，便沒再看她，抬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笑著與周恪之道，“周大人？”
    周恪之回了一個同樣的姿勢，二人相談甚歡的走了出去。
    不過回來的也快，裴誌敏是要下值了的，索性屋裏也不進去了，直接站在廊下與她道，“有什麽事說吧！”
    宋謹揖手，“回大人，是關於下官欲收留一位案情相關當事人在府衙裏暫住的事……”
    裴誌敏道，“就是之前那個女童失蹤案的其中一個孩子對吧？”
    “是。”
    裴誌敏嗬笑了聲，袖著手道，“這順天府，就是東牆多了方磚頭，西牆少了塊瓦片本官都知道，更何況是多了個大活人。本官還以為，你是不打算來跟本官說一聲了呢！”
    “大人恕罪，昨夜是因為婉婉畢竟年紀尚小又別無去處，下官這才貿然自作主張將人留了下來，原是準備今早去向大人說明的，隻是又因岑大人……這才拖到了現在。”
    “那你這是……還打算繼續把那孩子留著？！”
    宋謹解釋道，“她家裏隻有一個哥哥，品行很不好，還時常打罵她，她自己也不願意回去，所以下官就想著，讓她在這再留幾日。”
    裴誌敏頓了頓，說道，“我順天府要收留一個孩子還是留得起的，然這裏不是收容所，她家人再不好也是有家人的，你未經家人同意擅自收留她本身就並不合理，更不必說順天府了，你明白嗎？”
    “下官明白。”
    裴誌敏又道，“最多留她五日，後麵是送回家去還是如何處置你自己看著辦。”
    宋謹揖手，“多謝大人。”
    裴誌敏抬了腳往外走，但沒走幾步又停了下來，回過頭看著宋謹道，“你缺錢？”
    宋謹一愣，有些茫然的道，“回大人，下官不缺。”
    裴誌敏點頭，“既然不缺，就還是在外麵置一座宅子吧！總住府衙裏，不知道還以為本官克扣於你了呢！”
    說完也不等宋謹再答，回過身便徑直離去了。
    宋謹確實並不缺錢，僮州府一案，回京後陛下除欽點她為順天府推官外，還另外賞賜了她白銀三百兩，就她現在的秩品，拿上五年俸祿都還不夠這個數。
    雖然算不上多富餘，但在京裏置一座單人獨住的小宅院還是綽綽有餘的。
    她也不是沒有這個打算，一直在讓人幫忙找的，隻是要麽位置太偏，要麽宅子太大，要麽環境太鬧，總沒尋到一處能讓她稱心如意的。
    不過她想裴誌敏這時候提起這事應該還有一層意思，如果是她自己的宅院的話，別說收留一個孩子，就是收留十個二十個都隨她。
    宋謹回到院裏，聽到了腳步聲的江婉婉立刻推開門直接跑了出來，甜甜的喊道，“哥哥你可回來啦！那我們現在是不是就可以出去吃好吃的了？！”
    宋謹笑著點頭，“那婉婉餓了沒有？想吃什麽？”
    江婉婉摸了摸肚子，點點頭道，“餓了，婉婉想吃肉！”
    “想吃什麽肉？”
    “豬肉，雞肉，鵝肉，牛肉，還有……還有什麽肉？”
    宋謹頓時樂了，“婉婉這麽瘦，沒想到竟然還是個小肉貓呢！”
    江婉婉低下了頭，小聲的說道，“因為婉婉家裏，沒肉吃……”
    宋謹愣了一下，隨即笑著道，“沒關係，婉婉一會兒想吃什麽肉吃什麽肉，哥哥都請婉婉吃，好不好？”
    江婉婉立刻點頭，“好！”
    宋謹便牽著江婉婉的小手往府外而去，在前院裏碰上剛替府丞吳和敘去都察院那邊跑完腿回來的林霈，一聽是要去外麵吃飯的，立刻便也加入了進來。
    然而才剛一出府衙，江婉婉的目光就被斜對麵的一家包子鋪吸引過去，站在原地不動了，仰起頭十分殷切的望著宋謹道，“哥哥，婉婉可以……先吃一個包子嗎？”
    宋謹道，“可是我們剛剛不是說好的去吃肉嗎？怎麽又想吃包子了？！”
    林霈也跟著附和道，“就是，婉婉啊，你要是吃包子就吃飽了，一會兒有更好吃的可就吃不下了哦！”
    江婉婉小心翼翼的舉起一根手指道，“那，就吃一個，可以嗎宋謹哥哥？婉婉都好久沒有吃過包子了……”
    宋謹猶豫了片刻，還是妥協了，“要吃也可以，但是就一個哦！”
    江婉婉立刻笑起來，“嗯！就知道宋謹哥哥最好了！”
    “那你在這等著，哥哥去給你買來。”
    江婉婉卻拉著宋謹的衣袖沒有放手，“讓婉婉自己去買吧！”
    “你自己去？”
    江婉婉點頭，“婉婉保證隻買一個，不會多買的！”
    宋謹笑了笑，將包子錢遞給了她道，“那你自己過去吧，我們在這等你，買好就快回來哦！”
    江婉婉拿了錢邊應著聲邊飛快的往斜對麵的包子鋪跑了過去。
    一旁的林霈看得嘖嘖稱奇，“大人把這孩子寵得，不知道還以為是親妹妹呢！”
    宋謹淺淺的笑了笑，望著不遠處那個小小的背影道，“這孩子無父無母的，如此小的年紀就受了這麽多苦，又如此乖巧可愛，難免讓人心疼些。”
    林霈很讚成的點點頭，“倒也是，這要是我親妹妹，我也肯定是要捧手心裏疼愛的，也虧她那親哥哥做得出來！”
    宋謹輕歎了口氣，“她……”
    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橫衝直撞而來的身影猛的撞了一個趔趄，對方連一個道歉都沒有，飛快就要跑掉。
    站在旁邊親眼目睹全過程的林霈隻愣了一瞬，跟著就迅速反應過來，拔腿追了上去，不出片刻功夫就將人抓了回來，衣衫襤褸，看模樣卻竟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人。
    宋謹道，“就撞了一下，你把人抓回來幹嘛？！”
    林霈罷了罷手，氣喘籲籲道，“您先看看您錢袋丟了沒有？”
    宋謹往袖裏一摸，愣住，還真是空了。
    林霈卻是嘿嘿一笑，抬手就是一巴掌招呼在手頭小毛賊後腦勺上，“真有你的哈！偷錢跑來順天府大門前偷就算了，還偷到了我們推官大人頭上，我看你是外麵活不下去了，特意想進去蹭牢飯的吧？！交出來，趕緊的！”
    少年被林霈一巴掌打了個激靈，佝僂著身子，也不敢抬頭，拖拖拉拉的好半晌才從衣服裏掏出一個錢袋來，正是宋謹那隻。
    宋謹問那少年人道，“你為什麽要偷錢？”
    少年人怯生生的抬起頭，卻什麽也不肯回答。
    林霈急脾氣的一巴掌招呼上去，嗬斥道，“大人問你話呢！你為什麽偷錢？！”
    少年人吃痛的哼哼了聲，這才咿咿呀呀的開始邊說著什麽邊拿手比劃著。
    宋謹和林霈皆是愣住，“你說什麽？！”
    少年人繼續比劃著道，“唔，唔唔唔唔……”
    宋謹和林霈互相看了一眼，不太確定道，“你是……啞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