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一波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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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謂的“起屍三式”並不是什麽高深的武術,其實是我們永安土工用來給死屍整理衣冠的手法。
    人死後血液循環凝滯,四肢僵硬難以彎曲,給死人換壽衣不是件輕巧的事情。土工長期從事這方麵的工作,雖然積累了相當多的經驗,這起屍三式便是前人在總結經驗的基礎上,慢慢摸索出來的。
    裏麵的手法其實很有講究,對人體關節銜接和穴道脈絡都要有一定的了解,簡單來說,這是一種借力打力的小竅門,讓死人主動“起身”、“伸手”,方便我們換衣服。
    我從小就接觸這些東西,雖然以前都是看爺爺施展,自己還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不過剛才那幾下子,倒也耍得有模有樣,不比那些成年土工差。當然,也是因為柳虞本質上還是活人,自身血脈仍在流轉,和那些死後僵硬的屍體又有所不同,難度低了不少。
    柳虞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身體還在不住的顫動,顯然是遠處操控的人還試圖讓她重新站起來,不過我剛才已經順手卸掉了她的關節,沒有手足支撐,她這會哪裏爬的起來。
    和尚長籲了一口氣,看著地上的柳警花,心有餘悸道:“這他娘的到底是什麽人在背後搞鬼,每一次都這麽凶險,真是邪門透了。”
    我撿起地上的佛符銅纂,拿在手裏細細端詳,到底是流傳了上千年的古物,這尊佛印上透著一股歲月的古樸滄桑,銅印身上的佛像麵容清晰栩栩如生。隻是這方高僧佛寶中間卻不知道經曆過怎樣的輾轉,再不複當年的莊嚴法相,反倒是從骨子裏透著一絲妖邪。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印身上的佛像,仿佛正在默然垂淚。
    我正要再仔細查看時,警局門口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之前被我們丟在大廳裏的三方人馬終於發現正主已經不在,從裏麵追了出來。
    之前和柳虞的一番爭鬥,其實時間並不長,不過才過去幾分鍾時間而已。
    “哎,小柳怎麽在這裏?她,她怎麽在動?”人群中的劉大隊陡然發出一聲驚呼,急忙衝出人群,幾步跑到柳虞身邊蹲了下來。
    劉主任和楚汝南不清楚柳虞的事情,從頭到尾偵辦的劉大隊可是一清二楚,要知道早上可是他親眼看到柳虞陳屍在鐵桶裏麵,被從橋墩裏挖出來的。
    明明已經死亡的柳虞再次出現在警局,而且看上去竟然還活著,這麽驚世駭俗的事情,就算劉大隊是幹了幾十年的老刑偵,以前又哪裏撞見過?
    他小心翼翼的蹲在柳虞身邊,伸手探了探她的脈搏,隨即一臉驚容的抬頭看向我,急切道:“唐昭,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小柳她怎麽又活過來了?”
    我將佛印丟給和尚,讓他暫且保管一下,走到劉大隊的身邊,也一樣蹲了下去,指了指地上的柳虞道:“劉隊,你看柳警官的樣子,像是個正常活人嗎?”
    劉大隊又仔細看了一眼,這才察覺到不對勁,柳虞雖然掙著眼睛,但眼神黯淡無光,瞳孔的焦距都是渙散的,而且她雖然直挺挺躺在地上,被我卸掉關節的手腳仍在不住的顫動。
    “這……”劉大隊看了看柳虞,又抬頭看了看我,一臉的驚容,一時說不出話來。
    我隻好寬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柳虞現在到底還是不是活人,我一時都沒辦法下定論,這要看她身上中的究竟是什麽邪術。隻是單純的提線人俑術的話,斬斷偶線或許還能挽救,但如果柳虞也和之前那具男性人俑一樣,被另外的秘術煉製過身體,恐怕就……
    當然情況或許並沒有那麽糟糕,上一次她從警局裏失蹤到這會,中間的時間段並不長,我估摸著那個幕後黑手應該來不及在她身上動什麽手腳,那點時間也隻夠給她插入銀針,來強化操控而已。
    要知道銀針也不是隨便插進穴位就能管用,一樣要施術配合,隻不過這種手法,比起煉製男人俑的身體,明顯要快不少。
    想到這裏,我的目光停駐在柳虞頭頂的那根銀針上,如果我估計的沒錯,此刻她的周身線眼裏,應該都插著同樣的銀針,能不能救回柳虞,得先把這些銀針除掉。
    這時警局門口已經聚攏了不少人,楚汝南和文物局劉主任先我有事在身,倒也沒說話,都圍在我身後,打量著地上的柳虞。
    我抬頭看了一眼,這麽多人在場,不方便在這裏拔人偶銀針,就和劉大隊打了聲招呼,兩個人一起把柳虞抬進了警局裏。
    隨便找個一個房間,我們把柳虞放在辦公桌上,我就讓劉大隊先出去了,柳虞全身的線眼不會少,幾十處總歸是有的,大男人在現場看總是不便。
    關上房門,又把窗簾都拉上後,辦公室裏就隻剩下我和柳虞,不過有些古怪的是,此時的柳虞卻已經不再抖動,整個人安靜的躺在桌子上,要不是她的眼睛還睜,幾乎和死人沒什麽區別。
    我沒察覺到這絲異常,低著頭打開千機契合,正要從裏麵取出一樣小工具,用來拔出銀針。那銀針插在穴位要害的地方,隻露出一個小頭,用手拔十分危險,用力稍有不慎就會傷到柳虞,因此還需用工具吸出更為妥當。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在我的耳邊突然隱隱約約響起一聲聲哀怨幽長的哽咽聲音,這聲音忽遠忽近,忽大忽小,仿佛在房間的某個角落,有個掩麵女鬼正在嚶嚶哭泣。
    我心裏陡然一驚,手上的動作頓時停了下來,凝神注意著房間裏的動靜。這個聲音我並不陌生,警局失火的那一晚,我和和尚追著男人俑到一個小巷子裏的時候,正是這個聲音的出現,讓人俑陡然消失在我們眼皮子底下。
    顯然,是那個幕後黑手察覺到這邊的異常,再一次出手了。
    隻是就在我小心查找聲音來源的時候,我卻沒發現,一縷淡薄到似有似無的黑氣,悄悄從門縫下鑽了進來,悄無聲息地飄到桌子上,從柳虞的嘴裏鑽進了她的體內。
    下一刻,柳虞赫然秀目圓睜,雙眸裏透出一絲詭異的血色。
    等我察覺到不對,抬頭看向她的時候,柳虞已經霍然從桌子上挺了起來,渾身纏繞著一層淡淡的血氣,就這麽徑直從窗口撞了出去。
    咣的一聲,窗戶的玻璃碎了一地,柳虞的身影毫不停留,血色的衣裙翻過,整個人已經消失在我的視線裏。
    奶奶的,該死的妖人,真他媽神出鬼沒!
    我匆忙把千機契合塞回懷裏,一把拉開大門也跟了出去。隻是這會哪裏還有柳虞的身影,大廳裏的一眾人甚至都沒反應過來,還呆愣愣的看著警局大門的方向。
    就在這個時候,和尚突然一聲大喊,“靠,那尊佛印不見了!”他攤開雙手,衣服被扯開了一個大豁口,露出他古銅色的精壯腹部,不過懷裏空蕩蕩的,顯然之前佛印應該就在那裏。
    和尚哭喪這臉,迎著我的目光道:“他娘的,那鬼影子嗖的一下從我眼前飛了過去,我啥都沒反應過來,就覺得小腹一涼,低頭一看,娘的你交給我的佛印沒了。”和尚神情沮喪,他剛才和我一起對陣柳虞,見識過那尊佛印的厲害,沒想到卻在他手裏給弄丟了。
    “沒事,不過就是一個法器,先放那妖人的手裏保管一陣,下回咱們兄弟再給它搶過來。”我走上前去,攬著和尚肩膀安慰道。
    佛印還是小事,但柳虞卻再一次芳蹤難覓,想想今天的一波三折,我不禁苦笑出聲。難道我之前給柳虞拆的字相,說她情路曲折坎坷、易遭禍事,其實並不是應在她的情事上,其實是應在了這裏?
    不管怎麽說,柳虞再一次陷入魔窟,我也隻能把懊惱放在肚子裏。經曆了這一天的波折,我其實心裏也明白,並不是我不夠小心謹慎,而是這個不知道藏身在哪裏的幕後黑手的道行比我高。
    它隨便施展出的手段,都要我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才能破解,要不是機緣巧合讓我遇到爺爺的勾棺契,以及楚汝南這個“貴人”臨門,恐怕我今天早已經交代在這裏了。
    柳虞的事情,隻能將來再見機行事。
    劉大隊在一旁也是深深歎了一口氣,今天發生的一係列事情,讓這個老刑偵也是徹底沒了言語,隻能拍拍我的肩膀,回頭指揮著警察們開始收拾被摧殘得破敗不堪的警局。
    經過這些事情,他也明白,這世上的很多事情,並不是警察能解決的,這類玄奇古怪的事情,還得交給專業人士去處理。
    警局裏的氣氛一時有些沉寂,人人都有些打不起精神來,這時楚汝南悄悄把我拉到一邊,看了眼無精打采的警察們,回頭小聲道:“小兄弟,大家夥心裏都清楚,你已經盡力了,小柳警官的事情你別往心裏去。”
    我默然點頭,這一天下來,此刻我也有些精疲力盡。
    楚汝南這個人精子,當下就招呼了和尚一聲,拉著我往外走,一邊走一邊道:“拚死拚活了一天,我看你們倆也是累得不行,這樣吧,你倆也別推辭了,先跟我回家休息一晚上,有什麽事咱們明天再說。”
    眼下這狀況,也隻能先這樣了,而且工棚被警察抄了家,回去睡也不舒服,當下我也沒拒絕,就任由楚汝南拉著,三個人走出大廳,上了他的大奔。
    汽車剛剛開動,就看到文物局的劉主任急匆匆的警局裏麵趕了出來,一看被楚汝南搶了先手,追在車後麵捶天喊地,想讓大奔停下。
    楚汝南哪能如他的意,看著後視鏡嘿嘿一笑,一踩油門,大奔頓時提速,呼嘯著開上了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