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真假竹禽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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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相士起身走進書房,不一會,就捧這著一隻兩尺見方的土匣子出來,將它放在廳堂一側的桌上。
我們餘下幾人自然也圍了過去。
“字畫就在這裏,小兄弟請吧。”相士一邊說著,一邊打開木匣,從裏麵取出一卷卷軸,小心的攤平在長桌上,將畫卷緩緩展開。
好一副傳世名畫《竹禽圖》!
畫卷剛打開一半,我就一眼認出,相士拿出的這幅畫,乃是曆史上有名的書畫皇帝宋徽宗趙佶所留名作,這位史上最愛逛青樓的皇帝,最為老百姓喜聞樂道的應該就是和李師師的那段豔情故事,除此之外,就是他堪稱皇帝當中我最強的書畫造詣。
隻是,這幅畫不是被收藏在美國大都會博物館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我抬頭看向楚汝南,這個局是他設的,這字畫多半也是他弄來的。
楚汝南笑了笑,道:“原本是收藏在美國大都會,去年年底我通過拍賣行,把這幅畫給買下來了。”
嘖嘖,果然是財大氣粗,這一副畫可不便宜,不花點真金白銀還真買不下來。至於楚汝南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可不就是我們賭鬥的內容?畫真話即真,話假畫亦假。
這時相士已經把整個卷軸打開,《竹禽圖》的全貌出現在我們眼前,我當下也不再說話,湊近身子,細細的查看攤平在桌上的畫作。
和尚原本也跟著過來看了幾眼,不過隨即就沒了興趣,不過就是幾棵幾隻鳥,哪裏分辨得出真假,於是又轉了回去。而楚汝南和相士也落了座,隻是慢悠悠的品著茶,留了我一個人在那兒看畫。
我沒理會他們,隻是仔細端詳這幅畫。
這《竹禽圖》畫的是石崖伸出兩根竹枝,兩隻禽鳥相對棲於枝上,用筆細膩工整,但竹子的枝頁、棘條都用色敷染而不勾勒,筆法迥異與趙佶的其它畫作,要說臨摹的難度,恰是他的畫作中比較大的。其它畫可以一通百通,唯獨這副還要重新揣摩技法。
幾遍看下來,這工筆畫法,卻不像是臨摹之作。
我又去看卷頭,上麵有皇室後裔趙孟頫的題跋:道君聰明,天縱其於繪事,尤極神妙。動植物無不曲盡其性,殆若天地生成,非人力所能及。此卷不用描墨,粉彩自然,宜為世寶。然叢爾小禽蒙聖人所錄,抑何幸耶。
書法形神具備,字髓透出體外,尤其是勾連處墨水也是勻稱,不見來回塗抹修補的重疊上墨,單看這字,也不像是後世偽作。
看到這裏,已經過去大半個小時,隻是我這時心頭卻有些犯難,暗道自己到底是有些托大,這鑒定古董文物,其實也大有講究,書畫、瓷器、玉石等等,各個類別其實各有竅門所在,我對土裏的物件了解雖多,可這字畫卻少有用來陪葬的,反倒是一個軟肋。
看完畫與字,竟挑不出一點毛病來,難道這畫是真的?
我隨即就否定了這個想法,如果是真跡,這賭鬥明顯對我有利,真跡要比以假亂真的偽作容易鑒別,到時候我隻要說它是真的,楚汝南說不出它假的地方,這賭鬥就是我贏。
反之卻不一樣,假如這是一副以假亂真的偽作,我如果把它認成真品,楚汝南一點出作假的地方,我就徹底輸了。而且我也不能不管不顧,一口咬死說畫是假的,我還得說明它假在什麽地方,不然一樣是我輸。
權衡了一下,我不禁有些蛋疼,哎,這都怪那個楚雨荷,要不是想到贏下賭鬥後,我提出要楚雨荷,他老爹的表情必然萬分精彩,我也不會這麽草率的應下賭鬥。
紅顏禍水,老話誠不欺我。
想歸這麽想,畫還是要繼續鑒定,我的目光又移向了提拔的兩側。這幅畫在被美國大都會博物館收入囊中之前,千年下來曆經許多著名藏家之手,每經一任都會有藏印留痕,這些藏印本身也是鑒別畫作的重要地方。
我細細看了一眼,不但在畫卷的右側有徽宗本人的簽押並鈐有禦畫之印,題跋的兩側更是元趙孟頫,明朱?、項元汴,清宋犖、張之萬,以及近代張大千、汪砢玉、陳繼儒等人的鑒藏印,這些人都是曆史上有名的藏家,所留的印記,本身就代表著收藏者對藏品真偽的認可。
而且這些藏印,依人而易,件件都不盡相同,模仿起來並不容易。
我圍著桌子來來回回走了幾圈,又看過畫作品的紙質,徽宗作畫向來講究,用的都是當時特供宣紙,與後世仿造的紙張,在細微處截然不同,更不用說畫作流傳千年,紙麵上留下的痕跡也是辨別真偽的重要因素。
時間不知不覺中悄然流逝,又過去一個多小時,我甚至連顏料都細細分辨了許久,可愣是沒找出半點作偽的跡象。
難道這幅畫是真跡?
我抬頭看了眼楚汝南和陳相士,他們倆神情悠然,手上的茶水也不知道換了幾遍,還在那小口輕啜,時不時的還交頭接耳幾句,完全沒看我這邊。
至於和尚,大概是看出我這邊有些問題,略顯著急的看著我。
這幅畫已經被我從頭到尾看了無數遍,而這兩隻老狐狸的臉上又看不出什麽跡象,我皺了皺眉眉頭,大步走回座位,猛的灌下幾口茶水。奶奶的,一時全神貫注在鑒定字畫上,口都有些幹。
“怎麽樣,有結果了嗎?”
楚汝南和相士幾乎是同時放下茶杯,笑吟吟的向我看過來。
我皺眉思忖了片刻,想到之前看到一個有些古怪的地方,斷然道:“這副畫是假的!”
“哦?”這兩人的臉上又一起露出一個滿懷深意的笑容,楚汝南開口問道:“如果這畫是假的,那它假在什麽地方?”
這是題中應有之意,說畫是假,必須指出假什麽地方,不然沒人會采信你的話,當下我又道:“這畫幾乎可以以假亂真,我花了一個多小時都沒找出它有問題的地方,直到我發現那個地方。”
“什麽地方?”陳相士似乎來了一點興趣,開口問道,不過看他的神情,似乎並不怎麽在意。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這兩個老狐狸似乎勝券在握的模樣?不過這會也顧不了那麽多,我隻好硬著頭皮道:“這副畫的顏色,要比原作淡許多,要不是這個地方,說不定我就被糊弄過去了。”
聽到我的話,楚汝南和陳相士相視一笑,臉上完全沒有一絲驚容。
這下連和尚都看出事情不對勁,這他娘的是要簽下三年賣身契的節奏啊,他也有些坐不住,站起來問道:“楚總,你們也別在打啞謎了,和尚在這幹等了這麽久,啥都看不懂,連聽都聽不明白,你們還是敞亮點說吧,唐昭到底是贏了還是輸了?”
那相士哈哈一笑,說了句稍等,轉身進了書房,不片刻,又捧著一個木匣子走了出來。他把木匣往我懷裏一塞,笑道:“小兄弟,你自己看看裏麵,就明白你到底是贏還是輸了。”
事到如今,我心裏已經清楚,奶奶的,多半還是著了這兩隻老狐狸的套,不過好歹也要死得明白,當下我就打開了木匣子。
裏麵赫然還是一個卷軸,打開一看,媽蛋,依然是《竹禽圖》。隻不過這一幅竹禽圖的顏色,比剛才那副還要淡上幾分。
看到眼前的兩幅竹禽圖,我頓時明白了他們到底在這幅畫上麵做了什麽手腳!
“唐昭,怎麽樣?到底是什麽結果,你麽別打啞謎啊,快急死和尚了。”和尚見我們三人都不說話,在一旁直跳腳,他從頭到尾都沒看明白咋回事情。
我歎了一口氣,招呼著和尚來到桌前,把手中的這副竹禽圖,壓在了桌上那副的上麵。
和尚一臉迷惑的看看桌麵,又看了看我,“這是?”兩幅畫完全重疊在一起,一絲一毫沒有偏差,除了顏色上稍微有些不同,完全是一模一樣。
“楚總,好手段,為了讓我中這個套子,你可是下了血本啊。”我回頭看了一眼楚汝南,搖頭歎道。
這兩幅畫都是真跡,又都不是真跡,這話聽著繞口,其實意思很簡單,楚汝南是用了剖紙法,將一幅畫真跡分割成兩幅,你說這分割後的兩幅畫,到底算真品,還是偽作?
除非我能準確說出他們在畫上動的手腳,不然無論我說它是真還是假,這局我都輸了。雖然我已經察覺到唯一的一個破綻,但是到底是經驗上差了一點點,被兩隻老狐狸給蒙了一回。
“這麽說,咱們是輸了?”和尚這會總算明白過來。
我隻能點點頭,承認了這個現實,願賭服輸,隻能留在楚家三年。
楚汝南倒是笑得很開心,他上來拍拍我和和尚的肩膀,樂道:“別這麽愁眉苦臉的嘛,你們在工地上幹活也是幹,直接給我做事也是幹,其實沒什麽不同,而且我楚汝南可不會虧待兩位,年薪比照我的集團副總,平時的一應開銷都由我負責,怎麽樣?”
還能怎麽樣,我唐昭一口唾沫一顆釘,說出的話自然要兌現,當下隻好點了點頭。
不過看和尚的樣子,倒也不是很鬱悶,他反倒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說反正楚總的麻煩也就是工地上那個洞,咱們原本也是有下去的意思,橫豎都不吃虧。
這麽一想的話,我心裏多少也平衡了一些,轉念又想起楚雨荷的身影,對在楚家呆三年的賭約,也就沒那麽抵觸了。
楚汝南辭別了陳相士,我們三人上了大奔原路返回。
回楚家之前,我們先去了一趟工棚,雖然被警察抄過一次,我和和尚還有些東西留在那邊,多少要收拾一下。
這會正是中午吃飯的時候,工友們看到楚汝南親自開著大奔送我們過來,紛紛上來打趣,喲,你們兩個小子這是走什麽運了,以後和大老板吃香的喝辣的可別忘了我們這些工友。
我還能說什麽,隻能苦笑地衝他們一揮手,我輕輕的走了,不帶走一片雲彩……
傍晚回到楚家的時候,沒見到楚雨荷,不過想到以後要和這丫頭朝夕相處,我這心頭多少還是有些小激動。
這三年裏麵,會發生一些什麽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