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然回首，ta還在那裏嗎？！
    琪琪把照片拿出來，遞給皓月和蘇向南。
    兩人探頭一看，照片中，和小芳親密相擁的男人，果然是於建國。
    琪琪看一眼皓月，又看一眼蘇向南，問“你們準備怎麽處理這件事呢？”
    蘇向南艱難地說“現在還不知道。於夫人對我，一直很不錯，就像知心大姐。”
    他剛來時，不熟悉情況，不被於董信任，還被他的親信使絆子，度過了相當一段痛苦的時光。是於夫人，用如母如姐般的胸懷，溫暖了他。
    現在，讓他用於夫人的痛苦，當作籌碼，對付於董，甚至她本人，他還下不了決心。
    他長舒一口氣“我需要再考慮下。”
    皓月理解他。
    想了想，決定給他一個建議“這件事，還不到正式攤牌的時候。你還是先收集證據吧。你爺爺那邊，除了匯款單，看看還有沒有信件、第三方證人之類的。於董和於夫人這邊，你多找機會，和他們聊這個話題，先從錄音下手，獲得些證據再說，你覺得呢？”
    蘇向南深以為然。
    忽然，皓月深深盯了一眼蘇向南，意味深長地笑了。
    蘇向南有點懵“怎麽啦？我臉上有東西啊？”
    皓月搖搖頭“不是，是我想到一個辦法，不過……。”
    “不過什麽，你趕緊說嘛！”琪琪也好奇地盯著皓月。
    皓月道“如果你自己，向於董、於夫人套話，他們說真話的概率是多少？”
    蘇向南“一半一半吧。”
    “那如果他們夫妻兩個，自己關起門來，討論這個事呢？”
    琪琪替蘇向南回答“那肯定有啥說啥唄！但他們夫妻談話，你也聽不到啊！”
    “夫妻談話，當然聽不到，也錄不了；但姨媽和外甥女聊天，就有辦法了！”
    朱麗葉，是於夫人呂曉青的親外甥女。
    她不是很愛蘇向南嗎？那就證明一下唄。
    蘇向南臉紅了紅，一口拒絕了。
    他對朱麗葉沒意思，本來就在琢磨，怎樣把她調走。如果為了自己的利益去利用她，這個大人情，他該怎麽還？她要的是“以身相許”啊！這，可是後患無窮。
    皓月不再說話。
    弄清楚原委，琪琪睜大了眼睛“這有什麽呀！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何況，是他們對不起你在先……”
    蘇向南搖搖頭“我先找於董談吧！”
    某咖啡館內，皓月在等結果。
    今天下午6點鍾，蘇向南按約定，去了於建國的辦公室。現在，已經過去一個半小時了，還沒有任何消息。
    “小妹，再給我添壺水。”
    她已經，喝了整整二壺玫瑰花茶了，根本不渴，但抑製不住地還想喝。也許，隻是想有個手勢，緩解下緊張的心情。
    終於，透過玻璃窗，她看到了蘇向南的身影。
    “結果怎麽樣？”蘇向南還沒落座呢，皓月就迫不及待地問。
    蘇向南看了皓月一眼，笑了笑。
    皓月看出來，這個笑非常勉強。
    她沮喪地向椅背一靠，深深歎了一口氣。
    他們，到底還是太年輕了。
    前幾次，蘇向南毫無準備地，去找於建國談論此事時，於建國也沒做準備，所以話裏話外，並沒有否認這件事，隻是說，情況變得有點複雜，他需要好好梳理下，然後再談。
    結果，一次次的拖延，給了於建國一次次的準備時間。
    這次，當蘇向南，把準備好的錄音筆，放在手提包裏（便於取證），要求正式談論兩家的股權問題時。於建國已經胸有成竹了。
    當然蘇向南也是精心準備好的。
    他的開場白是這樣的“於董，這幾天，我和爺爺，還有家父，一起整理了當初的單據，這些年，我們一共投資了3000萬，投資金額這個數目上，咱們先確認下，沒有什麽問題吧？”
    他停頓住，等著於建國說，““金額是對的。” 或 ”是這樣的“。
    但於建國沒這麽說。
    他說“嗯，先聽你說完吧，你繼續說。”
    蘇向南隻好繼續“好。如果金額沒問題，那我想再確定下股權，我爺爺和父親說，當初和您說好，我們出資，您來管理，股權就按6040分配，您占股60，我們占股40，這個也沒問題吧。”
    於建國說“還有嗎，你把想說的，都說完。”
    蘇向南“好。因為之前……種種原因，我非常理解。但現在公司已經進入一個新的階段，股權也到了需要明晰的時候，所以，我想知道，咱們的股權，在法律文件上，什麽時候變更過來呢？”
    於建國笑了，他波瀾不驚地，說了這樣一番話
    “小蘇，我覺得，你對這件事的理解完全錯了。事情絕對不是你想象的那樣。事實上，這3000萬，是我向你爺爺借的錢，隻是大家基於信任，沒有打借條而已。
    可能覺得數目比較大，在你加盟的時候，你爺爺曾經提出來，希望能給你一些股權……如果他早一點說，這事兒，也不是不可以考慮，但現在，就很難辦了。
    你看，工廠也好，公司也好，我都不是唯一的股東了。所以股權上的事，得大家同意才行啊……”
    什麽話術、技巧、誘導，統統沒用上。
    打了蘇向南一拳，於建國還不忘揉一揉。
    “那些‘老’人們，跟著我出生入死，我不能辜負他們。給他們股份是應該的。當然，不可否認，你對公司貢獻也很大。特別是創建自主品牌上，你是第一功臣。所以，絕對不能虧待你。
    這些天，我考慮過了，你爺爺的借款，過完年，我就列個還款計劃。利息嘛，我們可以給高一些，可以比銀行的商業貸款高，具體高多少，合理範圍內，都可以談。
    另外，公司上市的時候，我也會努力爭取，適當給你多一點配股。這樣，既不辜負蘇老先生的善舉，也能讓大家服氣。你認為呢？”
    滴水不漏！
    薑還是老的辣！
    蘇向南完敗！
    聽完蘇向南的講述，皓月心中歎息一聲人心啊，沒有最險惡，隻有更險惡！
    她問“那你準備怎麽辦？放棄嗎？”
    蘇向南反倒鎮定下來了。他堅定的說“我不會放棄的！”為了爺爺，也要爭回公道！
    剛才在於建國辦公室，他氣得七竅生煙，忍了又忍，指甲都握進手掌肉裏了，才沒當場爆發。
    在和於建國，幾番就事實爭論無果後。他冷靜了一下，說“於董，既然您和我爺爺，口徑完全不一致，那我會進一步查找證據的。3000萬不僅僅是個數目，更是我爺爺的心願……我這麽做，不為其他，隻為公平，您一定會理解。”
    於建國完全同意。
    他打賭蘇家拿不出任何證據。
    於建國這邊不行，那下一步，就要從於夫人入手。但具體怎麽做，他一時也拿不定主意。
    皓月抬眼看看蘇向南“萬一，呂董和於董站在一個立場呢？”
    蘇向南皺皺眉，拿起剛端上來的茶猛喝一口，差點沒噴出來—太燙了。
    皓月把紙巾遞給他，窮追不舍“即使那樣，你也不考慮朱麗葉？”在大是大非麵前，策略，可以無關道德呀！
    蘇向南苦笑著搖搖頭。
    好吧，這不能強求。
    然而，還沒等他們商量出下一步的行動呢。元月10日這天，公司發生了一件驚天大事，打亂了他們的步驟。
    那天下午6點，皓月收拾完東西，準備下班。
    晚上，還要去觀看，琪琪在楊老板公司慶典上的演出。
    這時，蔣愛萍從辦公室跑了出來，用變了調的聲音，對皓月喊著“皓月！出大事了！一司（下屬第一服裝公司，做職業裝的）的小黃，被車撞了，正在西鄉x醫院搶救呢！陳主任讓我們兩個，馬上去醫院！”
    這個小黃，是銷售員，皓月見過。
    12月底的時候，為了要不要把他的試用期，延長到6個月，一司領導開過會。當時，邀請了皓月參加，希望她當場給些建議。
    凡是被延長試用期的員工，肯定績效不好。
    小黃績效不好，開除就完了，幹嘛非要延長試用期呢？
    是因為，他的工作態度特別好。
    學習很認真，筆記很詳細，拜訪客戶很勤，對同事很友愛，對領導很尊重……
    每個人都喜歡他。
    就是不出業績。
    你說多難辦！
    又正值給員工辦社保的關鍵時期，轉正與否，直接決定了社保待遇。
    在決定自己命運的會議上，小黃始終熱情而禮貌，給皓月留下挺好的印象。
    最後，皓月給出這樣的建議“再優秀的人，也有適合或不適合的崗位。我建議，延長一個月的試用期吧，行就行，不行的話，也別耽誤小黃，免得他錯過更合適的機會，小黃，你自己覺得呢？”
    小黃很高興，會議結束後，特別來感謝皓月，說他就是這麽想的。
    這才過去不到半個月！
    人生無常！
    醫院裏，除了於董、蘇向南，一司的老總，陳衛東，還有幾個皓月不認識的中年男人。正圍在一起，神色凝重地商量著什麽。
    後來知道，那幾個，是肇事司機單位的領導。
    原來，小黃是被超速的汽車撞倒的。
    當時，他剛簽下第一個銷售單！200套銀行工裝！
    他高興極了，非要請銀行的負責人吃飯。
    剛好銀行對麵，就是一家餐館，就那裏吃吧。
    這是位於阪田的高新開發區，麵前的六車道馬路，人車稀少，他們選擇橫穿過去。
    這時，客戶的大哥大響了，他接聽電話，走的慢些，落後小黃4、5步遠。他走下馬路牙子時，小黃已經走在馬路中間了。
    就在這時，一輛吉普越野車，超速疾駛而來，燈也沒開。
    冬天的傍晚，光線昏暗，沒等小黃反應過來，他的身子已經騰空飛起，然後頭朝下，重重地撞擊到水泥地麵……
    看見她們兩個，陳衛東快步走了過來。
    蔣愛萍問起小黃的情況，陳衛東搖搖頭，拿手比劃了下，說“他的頭，腫的像南瓜一樣，已經認不出來了，凶多吉少……”
    蔣愛萍一下子哭了出來“可憐的孩子啊……”
    陳衛東趕緊提醒“先別哭了，醫生還在盡力搶救呢。皓月，今天晚上，你務必聯係上小黃的家人，讓他們盡快趕到深圳。我現在和他們（肇事方）去交警隊，看看怎麽處理。蔣經理，你和x總（一司的負責人），先在這裏值班，我晚一點過來接替你們。”
    皓月囁喏道“但是，聯係名單都在公司……”
    於董和蘇向南走了過來，於董囑咐了大家幾句，歎了口氣，先走了。
    蘇向南遞給蔣愛萍一張卡，說“對方已經交了3萬，估計不夠。這張信用卡你拿著，需要錢，隨時可以刷，限額10萬，不需要密碼。”
    皓月怯怯地問“蔣經理，我們要不要去看看小黃。”
    她努力裝出堅強，但蒼白的臉色，恐懼的眼神，出賣了她。
    蘇向南說“現在還在搶救，你們去，反而給醫生添亂。”
    陳衛東說“是啊，再說，別把你一個小姑娘嚇壞了。對了，蘇總，我讓皓月回公司，聯係小黃的家人，要不你送下她。”
    皓月確實很害怕。
    她不敢、也不忍看，一個明明活蹦亂跳、音貌猶在的人，突然和死神麵對麵。她感覺，自己對巨大打擊的承受能力，沒有想象中堅強！
    幸虧，有蘇向南。
    如果這天晚上，不是蘇向南陪在左右，皓月估計完不成任務。
    合同中，小黃的緊急聯係人是他哥，卻始終聯係不上。
    還是蘇向南，從其他，和小黃關係好的銷售員那裏，拿到了他父母的電話。
    號碼拿到後，皓月舉著話筒，卻始終撥打不出去。她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小黃家人。
    最後，還是蘇向南拿過電話。
    當蘇向南說“人，現在還沒蘇醒，還在搶救”時，就聽見話筒裏，一個女人，迸發出驚天動地的哭聲。皓月心中一顫。
    剛剛放下電話，蘇向南的大哥大響了。
    一司的x總打來的，就在2分鍾前，小黃搶救無效，走了。
    皓月哭了，從抽抽嗒嗒，到上氣不接下氣。
    一開始，是為小黃哭，為他父母哭，到後來，已經不知道為誰哭，為什麽哭了。就是感覺心中難受，唯有哭，才能釋放出來。
    蘇向南默默地攬住她，任她鼻涕眼淚，灑落在他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