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然回首，ta還在那裏嗎？！
    話說這個周六，聽到馬克案件和解了，皓月的心情格外好。
    她暫時放下了對浩洋的牽掛，給家裏做了個大清潔，一下忙到晚上7點多。肚子已經咕嚕咕嚕，叫了好幾遍了。
    她不想再吃餃子麵條，準備去吃個肯德基。想起香辣雞翅，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拿起錢包，皓月步履輕快地下了樓。
    住處附近，就有一個kfc。步行10分鍾就到了。
    已經是1996年元月中旬了。再過一個月，2月18號就是除夕了。
    但深圳的街頭，毫無過年之氣。春運已經開始了！
    近千萬的勞務工，將踏上返鄉之路，回到全國各地的老家過年。留下一個空城，深圳。
    因為近千萬人的大遷徙，春運的汽車票、火車票、飛機票，一票難求。很多人，現在就開始搶票了。還有很多人，連續幾天，帶著鋪蓋通宵排隊，就為了搶一張回家的票。
    今年，皓月和浩洋，本來也是這龐大的搶票大軍的一員，兩個人，還準備在杭州登記結婚呢。
    因為浩洋父母不同意他們的婚姻，兩個人，也不準備辦婚宴。
    但皓月的父母堅決不同意！堅持要辦酒。
    皓月好說歹說，他們才同意隻辦5桌，隻請杭城，走的近的親朋好友。
    時間定在正月15元宵節。
    結果
    奇怪的是，想到可能結不成婚，皓月心頭一陣輕鬆。
    她想取消計劃，但浩洋在電話裏，激烈抗議，死活不肯。
    他說“我隻是暫時不能回深圳，又不是不能回杭州！不影響咱們結婚！你大年初一回來，咱們過了年，就去民政局領證！月月，我什麽都給你了，你又把我‘塑造’成現在這個樣子，你可要為我負責！”
    後麵兩句，雖然帶點撒嬌的口吻，但還是令皓月，胸口緊了緊！
    唉，欠他的，是不是一輩子都還不清了？！
    放下電話，猶豫半天，她還是打電話給父母，取消婚宴。
    父母問為什麽，她隻是含糊地說，兩人工作都太忙了，不想這麽匆忙。
    ”爸爸媽媽，你也希望我們從容一點，把婚禮辦的隆重一些吧。” 這樣一說，父母也認可。
    至於結婚登記，走一步看一步吧。
    年三十的機票，已經買好。挺好，可以避開高峰期。
    想到一個月後，就能回到父母的懷抱，回到自己熟悉的小窩，多日的陰霾，更是一掃而空。
    kfc，永遠是熱鬧的。
    距離大門5、6米遠時，前麵一個瘦高個男人，也朝著kfc的大門走去，皓月慢下腳步，準備跟在男人後麵進去。
    這時，一個5、6歲的小女孩兒，攔在了男人前麵。
    小女孩兒手中，拿著十幾枝玫瑰，她看一眼男人身後的皓月，把一枝玫瑰花，遞給男人“先生，給你女朋友買一枝花吧，隻要10塊錢！”
    花店一枝玫瑰花，隻要5毛到1塊。
    男人冷冷地掃了一眼，哼了一句，“沒女朋友！”， 準備閃身躲開。
    突然，小女孩兒一個動作，把他和皓月都嚇了一跳。
    隻見那個女孩兒，一下子抱住男人的一條腿，整個人像蛇一樣盤了上去。還沒等男人反應過來，另一個年紀更小的女孩兒，也跑了過來。也像蛇一樣，纏住了男人的另外一條腿！
    這就是當年的深圳鬧市區的一幕！
    這些可憐的“小小賣花女”，都是被成人控製的。每天還有任務，完不成任務，會挨餓，甚至挨打。
    他們專找情侶賣花，不少男人礙於麵子，或出於憐憫，就買一枝送給女伴。
    比如浩洋，隻要和皓月在一起，就會買一朵。
    皓月卻覺得，他不是礙於麵子，而是很享受那句“謝謝老板！”
    那買下後，是否就會擺脫糾纏呢？這個，全憑賣花女願不願意遵守職業道德了。
    有好幾次，回到家時，皓月手中有2、3枝玫瑰花！
    如果男人不肯買，就會被這樣糾纏。
    兩個小女孩兒，一左一右，像八爪魚一樣，死死盤住男人的腿。
    但那個男人卻麵不改色。他試了試，挪動不了，幹脆雙臂抱胸，低著頭，看著兩個小女孩兒，似乎在說，看誰能熬過誰！
    皓月本來不想管這個事兒，但她無意中，撞上了其中一個小女孩兒的眼神。
    小女孩兒梳著漂亮的頭發，穿的也很好看。可她的小臉，嘴角深深下垂，眼睛裏，盛滿濃重的憂傷，似乎隨時，會順著霓虹燈光，流淌下來！她才5、6歲呀！
    皓月一下子心軟了。
    她打開錢包，拿出2張10塊的，遞給兩個小女孩兒“行了，把花給姐姐吧。”
    兩個小女孩兒，這才從男人的腿上下來，把花遞給皓月“謝謝姐姐”。
    小女孩兒走開了。男人卻滿臉慍怒，盯著皓月，沉聲道“你這是縱容犯罪！”
    皓月沒看這個硬心腸的男人，自顧向前，拉開kfc的大門，走了進去。
    周末的kfc，窗邊牆邊，都坐滿了人。
    隻有中間的幾張大台子，尚餘幾個空位。
    皓月買了香辣漢堡、薯條和柚子茶，找了個台子坐下。咬了一大口漢堡，吸一口柚子茶，嗯，真爽!
    正埋頭苦幹呢，忽然感覺，有人坐在自己對麵。
    人這麽多，有地方坐就不錯了，哪裏顧得了距離問題，好在桌麵夠寬。
    於是皓月更加專注地，享受著自己的盤中餐，眼皮都沒抬。
    但怎麽回事兒？
    那個人坐下後，兩隻手就擱在桌子上，半天一動不動。皓月的漢堡都吃了好幾口了，ta的手，依舊沒有動，穩如泰山。
    皓月忍不住，微微抬起眼皮，仔細打量了一下ta的手。
    這是一雙男人的手，修長，好看，骨節分明。指甲修理得幹幹淨淨。這讓皓月舒了一口氣！如果男生留著長指甲，她今天的胃口就毀了。
    這應該是一個相當自律的人。隻是，他的手，怎麽這麽白呢？白的有點透明，青筋若隱若現。
    皓月偷偷瞄了一眼自己的手，是的，這個男人的手比自己的還白。
    他本人長啥樣？皓月好奇心爆棚！
    她假裝拿紙巾擦鼻子，快速抬了一下眼睛
    正是剛才在門口，那個被糾纏的男人！
    燈光下，可以清楚地看到，這個二十六、七歲的男人，他的臉，居然和他的手，一樣白！所以，他的眉毛，像用墨汁畫出來一般，黑眼睛泛出水晶一樣的光澤，加上紅潤潤的嘴唇，演戲都不用化妝了！
    長方形的臉，下頜線流暢緊致，兩頰刮得泛出清光。使得清秀和陽剛，完美融合在一起。
    皓月腹誹這麽好看的人，就是心腸太硬。
    偏偏，這個硬心腸的人，正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目光撞上目光，皓月隻好對他笑了笑。
    男人也笑了笑，不失時機地開口了“愛心爆棚，救不了那些小女孩兒，還會縱容貪婪！”
    皓月歎了口氣“至少今晚，她們可以少挨一頓打。”
    男人“那些背後控製她們的人，就是利用了你這樣的同情心。”
    皓月“我不買，那些人就不作惡了嗎？”
    男人“那些人作惡的目的，就是要你買，你買了，不就正中圈套嗎？你中圈套，他們計謀得逞，就會有更多小孩子，受到拐賣、誘騙和控製。”
    皓月“那你說怎麽辦？”
    男人“政府要建立有效的機製，杜絕此現象。個人嘛，必須人人做到，堅決不買！”
    皓月“那做不到怎麽辦？”
    男人“這是原則性問題！做不到，就要改正，直到做到為止！”
    皓月理智和情感的碰撞！
    她有點好奇“你一直是這麽理智的嗎？”
    男人“理智的反麵是衝動，衝動就會犯錯，犯錯就會造成嚴重後果，甚至有可能無法控製。所以你覺得，人，應不應該理智呢？”
    皓月的嘴巴張成“o”字形，恍然大悟似地點點頭難怪心腸這麽硬！
    說教完了，男人的手，才開始去抓紙盒中的漢堡，不過，依舊沒吃，而是說了一句“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
    這麽老套的搭訕，皓月見多了。
    她搖搖頭“絕無可能。” 然後吃下最後一根薯條。
    男人沒有罷休“ 我叫歐陽璨，璀璨的璨。你呢？”
    “我嘛，我叫江愛心。”
    “不，這不是你的真名。” 男人毫不上當。
    皓月調皮地眨了眨眼睛“理智告訴你的？好吧，我的理智告訴我，要警惕每一個陌生人！再見，歐陽璨先生。”
    收拾好餐盤，拿上玫瑰花，皓月立起身。
    歐陽璨一點不惱，不徐不疾地說“花錢，我付。“
    皓月”不用了，我喜歡玫瑰花！特別是昂貴的玫瑰花！”
    “那好，再見，江愛心小姐！”
    皓月剛進家門，浩洋的電話就進來了。
    開口第一句，又是“你去哪兒了？這麽晚才回家？”
    皓月奇怪“我剛才吃飯去了找不到我，你可以打我bb機呀！”
    浩洋卻支吾道“月月，我是怕你在外麵，回長途電話不方便呀。寶貝兒，來，和哥哥說說，晚上吃的什麽？kfc？噢，雞翅還是雞腿？幹嘛不買套餐？噢，也是，套餐沒有柚子茶。不過，女孩子，多吃點滋補養顏的東西，比如老火例湯啦，紅棗茶什麽的，老公不在你身邊，你自己勤快點，在家裏做了吃嘛！老在外麵吃，不健康\”
    皓月問他在哪兒，他說在湖南。新開發了一個4線城市的醫院，正忙著談合作。
    然後他仔細詢問了下，最近有沒有人打電話過來，都是誰。
    皓月說，兩個禮拜裏，隻接到過一個陌生人的電話，再無其他了。
    浩洋開始膩膩歪歪起來“嗯，月月寶貝兒，帥帥好想你噢，每天沒有你摟著我，我好孤單寂寞冷呢！怎麽辦呢？你呢？你想不想我？想我啦？那怎麽想？有多想? 想外麵還是想裏麵？上麵還是下麵?\”
    撩得皓月，臉頰緋紅。有些話，又傻傻的，不知如何應答，浩洋卻樂不可支。
    皓月不知道，某些方麵，浩洋的經驗，已經甩她幾條街了！
    這通電話，打了一個多小時。
    浩洋還告訴皓月，已經傳真了辭呈給公司了，公司並沒有聯係他。估計是誤會一場，大家可以兩清了。下個禮拜，他可能，先回一趟深圳。
    “月月，我實在太想你了！你放心，我的心裏，永遠隻有你一個人！月月，耐心等著我 \”
    第二天是周日。
    皓月想去深圳最大的，八卦領人才市場轉轉。有時候，直觀的見麵，可以加快求職速度。
    人才市場，一如既往，人山人海。
    攤位上的招聘廣告牌，分成2種，一種是大海報，一種是a4紙。
    a4紙掛在招聘桌子上方，大海報貼在招聘桌子後麵。
    無論看a4紙，還是海報，都要分開人群，擠進去看。
    這樣鑽進鑽出幾個攤位後，皓月已經微微出汗了，但並沒有太滿意的崗位。
    站在過道上，皓月用紙巾抹著額頭的汗，四處張望。忽然，她看見，不遠處，有個攤位，竟然一個求職者都沒有。
    真的是一個都沒有！
    隻有兩個招聘人員，寂寞地坐在那裏，旁觀別家的熱鬧。
    他們在招聘什麽疑難職務？皓月的好奇心上來了。
    忍不住邊往那個攤位走，邊抬頭仔細看他們的招聘崗位。
    招聘桌上方，隻掛著兩張a4紙，每張a4紙上麵，都隻寫了一個職務。
    一張上麵寫著招聘hr部門經理。
    一張上麵寫著招聘isd部門經理。
    難怪！有的人，連hr和isd的名稱都沒看懂。但這些，卻恰恰是最前沿的職務。而且，每個職務後麵，還有一條硬性要求要求能夠用英語流利溝通。看來，這是一家純外企。
    難怪沒有人應聘！
    卻正合皓月心意！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她馬上，和那個穿著精致職業裝的女士打招呼“您好！我做過人力資源管理的具體工作，可以了解下這個職務有什麽要求嗎？”
    聽到她的話，女士非常高興。半天過去了，這是第三個，懂hr是種什麽概念的應聘者。
    她很高興地請皓月坐下談。
    這時，女士旁邊那個，低頭研究應聘者材料的男人，也抬起頭來看向皓月。
    啊，這不正是那個，心腸很硬的男人，歐陽璨嘛！
    一點驚訝的笑意，浮上他晶亮的黑眸。但他隻是衝皓月點了點頭，並沒有開口寒暄。皓月便很默契地，也隻是微笑著，衝他點了點頭。然後專注和女士溝通。
    雖然英語有點生疏，但女士顯然對皓月的整體條件非常滿意。特別肯定了皓月，在現代人力資源管理方麵的思考。
    半個小時後，女士就拍板，讓皓月下周五，下午2點，去公司進行二次麵試。
    皓月開心地，又在人才市場轉了轉。
    她直覺，這家公司，將是一個完美的新。
    忽然，她想起來，剛才聊專業聊得太投入，忘了問一下薪資待遇了。
    於是轉頭又找到那個攤位。但那位女士，已經不見了，隻有歐陽璨一個人。
    得知女士下午還有事，提前走了。皓月猶豫一下，還是忍不住問歐陽璨”歐陽璨先生，可以問一下，你們公司，經理這樣的級別，大概的薪酬待遇是怎麽樣的嗎？”
    歐陽璨寒星一樣的眼睛，看著皓月，氣定神閑地回答“江愛心小姐，理智告訴我，這個問題，我不能回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