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21-2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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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其實吳毅正為這事著急,專門找吳敬軒商量。
吳老說:葉子賢這個人我了解。多年前我在鄉裏教書,他在鄉供銷社。本來他可以一直幹著,但因男女關係回到農村。這個人除了貪色,還有不少毛病。這件事葉子賢受處罰若公開宣布,受傷害最大的是寒花,會給她造成很不好名聲。若隻在組織內處理,影響會小一些。你去縣城找老曹,讓他去鄉裏做工作。
吳毅說:“老曹這一段家裏有事。”
吳老問:“老曹家住哪兒?”
吳毅說:“縣城西不遠。”
“再遠你也要跑一趟。”吳先生說。
吳毅回,寒花還在他家等著。他說了吳老的意思,寒花說隻有麻煩哥了。第二天一大早,還是滿天星星,他就奔向縣城去了。等趕到老曹家,已過晌午了。
老曹說妻子有病,安排一下就去。吳毅返回。
後來,在老曹的幹預下,鄉裏決定:葉子賢留黨察看一年,保留大隊長職務。牽涉女方的不再調查取證。村裏議論漸漸平息。
然而寒花說出一件事深深刺痛吳毅的心。她說,吳哥,有件事壓在心裏一直沒敢對你說。如今夜裏歡這事已挑明,我不能不說了。那天晚上我在街上遇到的賊人。從今天這件事推斷就是夜裏歡!就是他把我推我到牆角。我回家時,他正一本正經和我爹說話,臉不發紅氣不發喘,魔鬼裝作好人。我心裏的火氣就往腦門竄。娘看我氣色不好就問怎麽了。我就把在街上遇到的事說了一遍。夜裏歡立刻說:“一定是那小白臉幹的。寒花,他護你是假,幹壞事是真。”我說,肯定不是吳哥,他是好人。真壞蛋說不定反咬一口!他說,閨女,不要亂說。他對我爹說:“你端了那小子飯碗。他肯定想辦法報複,一定是他!”
聽了寒花的話,吳毅驚得睜大眼睛好大一會說不出話。心想:這個人簡直是人麵獸心?自己做了壞事還栽贓陷害血口噴人!
寒花見他長時間不說話,安慰說,蛇吞不了大象!哥對我恩重如山,我一定盡力護著你!
22
夜深了。
葉子賢在鄉裏沒蹲幾天黑屋子就放了出來。他原想這一關不好過,至少要戴高帽遊街,開大會批鬥,開除黨籍撤去大隊長。誰知不是這樣,心中暗暗慶幸。但在鄉領導麵前還裝出痛心疾首的樣子,還擠出幾點眼淚。
當晚回到村,他沒有回家。四下瞅瞅沒人便一頭往張樂家鑽。張樂媳婦人稱半西施,是他的老相好。男人張樂有小偷小摸毛病。村裏人說大隊長與張樂媳婦達成默契:安排張樂當大隊護夜安全員,掙大隊工分偷集體東西,如荘稼、樹木。他乘機占他媳婦的便宜,互相照顧相處無憂。
半西施張樂媳婦,雖不是絕色美女,但在附近各村人見人愛。她頭發黑亮,牙齒雪白,眉若柳葉,眼如皓月。但是誰也想不到這樣一個美人兒,卻下嫁了一個其貌不揚嘴歪眼邪的小綹。為什麽百裏挑一挑了一個不三不四呢?說來話長。她生在鄉村一個富裕家庭。姐姐也是個好模樣,人稱賽西施。姐妹兩朵花,人見人人誇。半西施從小愛吃,愛吃成癖,愛吃出名。同學叫她大嘴魚。她書包中常有水果、餅幹、點心。課間吃,上課吃,一天到晚不停。一聽到吃喜形於色,混身哆嗦;一說到吃大呼小叫,一蹦三尺高。為投其所好,男孩子們眾星捧月送吃請吃。她以致過早失身。有人為之歎惜若能管好嘴守身如玉豈能如此!後來事情發展嚴重,男孩糾纏一時門庭擁堵。父母大驚失色,一怒之下把她扔進黑泥坑嫁到褲襠溝如今郭堂村。不知怎的不久便和夜裏歡好上了。蒼蠅不叮無縫之蛋,鮮花怎能落在牛糞上?對此,村民們雖有歎息,卻少有非議!
葉子賢輕輕敲了三下,門開了。張樂媳婦探頭,他立即撲向她懷。女人“噓”了一聲,暗示男人還在家。夜裏歡暫躲黑暗處。
“還不出去巡夜?”媳婦說。張樂極不情願而遲遲不動。媳婦催說:“真是死心眼,白掙大隊工分?”
張樂磨磨蹭蹭走出門,影影綽綽感到院內藏還有人,走不遠,扭回頭,對著家門狠狠“呸”了一下,嘟囔道:“就老爺女人那地方香?”
張樂媳婦看看男人遠遠離去,關上大門,用一根木樁頂死。進屋門又扣牢。這時孩子睡得正香,二人正好逢場作戲。
一方是幹草,一方是大火。
“為什麽不找你老婆?”
“沒有這裏褥子光!”
“你哪來恁大精神?”
“因你比西施美!”
夜裏歡這個人。
夜裏歡,這個大號叫久了,以致他的名字葉子賢村裏很少有人叫,許多人甚至已忘記。可笑的是有一年鄉裏發獎品。名單明明寫著郭堂大隊葉子賢,而念名單者竟大聲喊:“郭堂大隊,夜裏歡!”以致台下五六百號外大隊幹部轟然大笑。不用說,夜裏歡的大名是聲名遠播了。
這個人白天你看他,雙眼無神,二目無光,宛如廟中的一尊泥像。到了晚上再看,他的兩隻眼賊亮賊亮,藍光幽幽,灼灼逼人,令人不寒而栗。有人說這是雙狼眼。當然,很少人對視過。
他十歲時,常到一個同學家寫作業。晚了就和小夥伴們擠在一起睡。有一天夜晚,當他得知同學到外婆家準備返回時,同學的媽媽把他喊回來,說:“你不是照樣可以在這裏寫作業嗎?”晚上,夜裏歡睡在女人腳頭。這家女人是個寡婦,不知怎的心血來潮,把枕頭挪過來。朦朧中的他睡醒了,迷迷糊糊不知為何,翻身又睡,醒。
孩子手停住了,怎麽推就是不動。此時夜裏歡雖然十歲但已知男女有別。
“為什麽停了?”
“我怕!”
再問,幹脆不回答。
女人說:“等你長大了,你會像你爹一樣!”
“為什麽?”
“因為你不勇敢!”
小男孩,最怕聽自己不勇敢,這一“激”還真起作用。一步走完他父輩十年走的路。
夜裏歡十二歲那一年秋假,父親到鄰鄉幹木工,他跟著玩。
這一家有一個啞巴姑娘,十五六歲,終日嗚裏嗚啦,髒兮兮的,看人眼睛總是直勾勾的。一進這家門就引起了下過海的夜裏歡注意,這娃雖小卻早成了精。啞巴去後院,他跟去。後院地方挺大,有磨坊,有牛棚,有豬圈,還喂有雞、鴨。啞巴大概是去廁所。待她出來,看見夜裏歡正撒尿。啞巴見狀,先是怯生生地躲一旁,後來幹脆認真看。夜裏歡撒了尿,追啞巴玩。啞巴後退,他追到磨坊。啞巴越是害怕,他越逞能,欺侮啞巴不會說話,直把啞巴逼至牆角。夜裏歡這才明白,啞巴的怕也是裝出來的。
大人們,包括夜裏歡他爹,啞巴的家裏人,即如說長一百個心眼,也不會想到一個小小的毛頭小孩竟有如能耐。
有人說,人過早進入禁區性格容易扭曲。夜裏歡就是這樣的人。村裏人誰也記不清他搞了多少女人,後來,他參了軍。
轉業後到地方,他分配到鄉供銷社,老毛病不改。供銷社六十多歲的書記娶了個二十多歲的媳婦。年齡相差懸殊,要不是事情弄得太顯眼,也不致於鬧到開出處分。有一天中午,老書記正午睡,夜裏歡進門悄悄一瞅,以為書記睡著了,進屋急不可耐就去掀書記媳婦的被單。
老書記忍無可忍,拾起門後的拖把照準夜裏歡狠狠打去。
這一打可真的把他打回了老家。
23
一日收工路上。紅花媽把吳毅拉在一旁,說幹娘有話。她認吳毅做幹兒子已久了,隻是村裏人知道的不多。紅花媽說:“你家最近住了一位城裏姑娘?多長時間?你怎樣打算?”吳毅說:“人家落難了,臨時住在家。很快就要搬學校。”紅花媽說:“這樣說我就放心了。幹娘大風大浪經多說句實話,男人要幹大事,對外邊的女人不能熱。熱了容易出事。女人是臘做的,過熱就化了!古往今來多少英雄好漢帝王將相成也在女人,敗也在女人!”吳毅說:“幹娘,你的話我記下了!”紅花娘說:“我還要交待一點,以後你要多長個心眼,防著老穆、夜裏歡。這兩人一個黑,一個奸。”停了一會兒,接著說,“還有一事。紅花大河這兩個孩子識字少。你要好好幫他倆。我常說,跟著你哥沒錯!”吳毅說:“幹娘,你放心,我會把他倆當做親兄妹!”
夜,一個極其冷清的夜。
一輪明月高懸,灑向人間的不一定都是明亮。寧靜的夜給生活無憂者安睡,給生活憂愁者卻是不眠。
現實生活是貧困饑餓。憑工分掙的糧食本來就不寬裕。現在連學校每月的十元錢也沒有了。回學校的希望本來很小,然而嚴玲進學校後就更渺茫了。無米之炊怎麽辦?燃眉之急怎麽解決?吳毅一籌莫展。能像百事通那樣夜間砍樹嗎?能搗騰被時下批判的資本主義尾巴的小生意嗎?
百無聊賴,他翻開《宋詞》,讀李清照一首《聲聲慢》: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
滿地黃花堆積,憔粹損,如今有誰堪摘?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詩人當時尚能借酒澆愁,而如今糧食都接續不上。你高尚,怎能對付窮困的尷尬?你耿正,缺衣少穿怎麽生活?你想做一番事業,但邁不出窮困的泥坑?你有一腔熱血,煩惱卻揮之不去!窮困,窮困的根源在哪裏?他想來想去也理不出頭緒,正是“揮刀斬水水更流,拔劍斬愁愁更愁。”不能沉淪,不能消極!要振奮,要奮鬥!他又翻出蕭泰來一首《霜天海角梅》:
千霜萬雪,受盡寒磨折。賴是生來瘦硬,渾不怕,角吹徹。清絕影也別。知心惟有月。原沒春風情性,如何共,海棠說。
受盡風雪折磨,而紅梅依然傲風挺立,而高尚的人怎能向黑暗勢力低頭折腰?隻能秉養天性,磨煉堅強,韜光養晦,以期有朝一日,才盡其用,為國盡力!
看著吳毅麵壁獨思,自吟自念,患難與共的妻子暗暗落淚,說;“你本來是好心好意幫支書的閨女,可街上卻有人說你沒操好心。真是氣死人!”吳毅歎了一口氣說;“身正不怕影子歪,隨他們說去!”
天地之幽幽,萬物之濟濟。難道上蒼忍心讓有誌者盡曆磨難?
夜,又是一個難眠之夜,一個思考之夜。寒冷可以給人不眠,可以給人焦慮、沉痛,還可以給人骨氣、誌氣以及清醒的大腦。
24
臘月到了。
臘月喜日子多。大河紅花結婚日子就定在十二月十二日,意謂雙喜臨門。
村裏人都盼著這一天一睹一對新人的風采。
往年,鄉村結婚是抬花轎。後來破了這個習俗,改為坐牛車。牛車也紮成花轎式樣。紅綾係轎,柏枝拱頂,意為百年合好。花車前後左右護擁著樂隊,夾氈、幫轎一群迎親隊伍。
喜氣洋洋的迎親隊伍繞村一周。
鑼鼓開道,嗩呐助興。整個村子幾乎傾家而出,擠在街道兩旁,爭看新婚盛況。因他倆是同村首例自由戀愛,所以也就格外引人注目。
新娘一幫人來到大河家,鞭炮震耳欲聾,鑼鼓嗩呐齊聲高奏。
喜聯紅光喜氣,新人光彩照人。
整整一片歡樂喜慶的海洋。大河和他爹在迎接客人時笑容滿麵,可內心很是不高興。因為今天大隊幹部一個沒來捧場。鄉村辦喜事都以誰家能請到幹部為有麵子,請到的客人越多級別越高主人家就越排場!而幹部們既有臉麵又能白吃白喝樂而不辭。還有人敬酒敬煙當成大爺。大河爺倆心裏清楚請不到原因在哪。一是老一輩有恩怨。老穆首先就沒來。二是如今又有隔閡。大隊長以為大河與吳毅走得過近。其他幹部看一二把手不去,當然也借故不到。然而更鬧心的是不知因為什麽紅花竟大哭大鬧起來!
拜過天地,新人向眾賓客致謝。紅花平常很少喝酒,今日不知哪個毛頭小夥硬逼她多喝了幾口酒。不知是酒精的作用,還是因其他什麽,忽然間,紅花擂胸跺腳嚎啕大哭,哭聲怨憤悲傷,撕心裂肺,與喜慶氣氛極不相稱。弄得大河一家唉聲歎氣怨天怨地。
她悲怨滿腔念念有詞,扯腔拉調如唱戲一樣。金老師短金老師長,你為何不與我拜花堂?拜了花堂入洞房,明年就抱小兒郎!這不僅使大河和親朋好友難堪至極非常掃興,也使參加婚禮的金老師十分尷尬如坐針毯。她這樣大嚎大唱,客人們對我什麽印象!難道我真和她有什麽?
任憑人們怎樣勸說,也阻止不了,勢頭有增無減,大有一鬧到底鬧個天翻地覆之勢。正當大家急得團團轉、一籌莫展之際,忽然“我有辦法!”一個聲音吸引了眾人的目光。人們循聲望去,原來是學校的嚴玲老師!大家驚異,你一個老師還會有什麽辦法
不一會兒,隻見嚴老師煥然一新從側屋出來,儼然如金老師。隻見她一副金鏡鼻梁懸,鴨舌帽端然頭上戴,溫文爾雅,斯斯文文,來到洞房,雙手作揖。
整個宴席頓時鴉雀無聲,屏心靜氣。這到底演的拿出戲?
“娘子在上,請受小婿一拜!”一聲京腔,引得觀熱鬧人一片嘩然。嚴老師改口:“錯了!錯了!”再用京腔念白。眾人大笑。
“紅花娘子,金郎君這廂有禮了!”嚴玲學的腔調與金老師一模一樣。
紅花聞聲,淚眼睜開,眼前果然是金老師,竟不由得伸手去握“金老師”的手。
“金老師”道:“且慢!”
“紅花娘子,穩坐在上。請允許郎君我訴衷曲表衷腸。昔日裏,一對新人入洞房,有好友二三來賀喜。三句美言剛敘罷,忽然露出凶惡相。原來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
嚴老師說罷,將鴨舌帽一推,奔湧出一瀑長長黑發。“紅花,你看這不是狼尾巴?我就是奪你愛的狼?”
假金老師又唱:“論吃還是家常飯,論穿還是粗布衣。論好還是如意郎,論親還是大河他。天大地大不如爹娘恩情大,千好萬好不如夫妻好!”
人們悄悄議論:用假郎君唱出夫妻真情真愛,妙妙妙!
“大河,你說一說,世上是不是隻有紅花好?”
大河答:“是,隻有紅花好!”
嚴老師又問紅花:“世上是不是隻有大河親?”
紅花答:“是,隻有大河親!”
嚴老師說,你倆抱一抱,親一個!
大河因過於激動,用力過猛親得紅花東倒西歪差點摔倒。紅花抱怨說,你想把人吃了?
周圍哈哈大笑!一對新人和好如初,笑顏逐開抱入洞房!
出人意料,化危為安。滿席人無不誇嚴老師心眼好,誇她高人一籌的才智,鬧出兩個真假莫辨的金老師,太神奇了。最感動的還是金老師!
吳毅夫妻二人也參加了今天的酒席。席間吳毅沒多說話,他默默為大河紅花祝福;為金老師捏一把汗又鬆一口氣;讚歎嚴老師聰明機智還希望她能給郭堂村帶來福氣。
一旁有人悄悄說:“大河婚宴為什麽大隊幹部沒有光臨?”另一個人看吳毅在就說;“快喝酒,莫說話!”
25
金老師近兩天悶悶不樂。吳毅看他時,沒精打采人瘦了一圈。還是因為寒花,至今仍明遞愛意暗送秋波。金老師也不好窗紙捅破一口回絕。另一方麵他對嚴玲近來頗為心熱,人家不冷不熱。嚴玲因父母身陷囹圄自己飄零異鄉不願此時提說。一邊頻頻招手,一邊守口如瓶。
吳毅聽罷一笑,說:“金老師不必苦惱,我已暗中為你周旋,柳暗花明有轉機。原來老曹夫人最近病故正待續弦。我把寒花向他介紹。老曹對寒花有好感,對其遭遇不介意。寒花父母高興老曹是個拿工資的國家幹部。女兒嫁給他既光彩又享福。隻是寒花不以為然。我想多開導開導,她會同意的。如果二位結合,你頭上的烏雲不就立刻散去?”
金老師聽罷喜上眉梢。
吳毅說:這隻是一個開端,還要耐心等待。情感糾葛不會一揮而就。另外我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嚴玲通過與一個遠房親戚聯係(這個親戚與她父母所在地還有十幾裏地),知道母親剛解放,已回學校教書。形勢一旦變化,他父親也有望很快恢複工作。到那時也許會有機會。春節她住我家,我和你嫂子與她再談談……
金老師非常感激,心想:處境不好的吳老師還處處關心我,可我替他想什麽了?他家沒有經濟來源,年可怎麽過呀?
臘月到了,年關到了。有錢人過年,窮人們過關,怪不得古人創造出如此絕妙的詞。過年了,總不能不添置年貨,購買鞭炮,割肉買菜,買件新衣,走親訪友等。所有這一切沒有錢怎麽辦?可是那時生產隊一個勞動工才二三角,甚至還有幾分的。吳毅到隊裏領了三斤油,一斤棉花,三十元錢。這是一年的收入,媳婦正愁著如何過年呢。
正在這時,金老師送來三百元。這真是雪中送炭啊!三百元不是一筆小數,金老師每月工資才四十元。吳毅兩口說什麽不要。金老師說這錢你無論如何要收。我來咱村教書,你是我在這裏最親的人!在我最為困難時,你總是及時送溫暖!如今,你有難處,我能不管嗎?再說,嚴老師過年在你家,你能支撐了嗎?
話說此處,吳毅不再推辭,說:“錢先收下,有機會一定還。”
金老師說:“說的太見外了!你我兄弟一樣,還說什麽還?”
世上什麽人最親?就是在你最困難的時候,毫不遲疑伸手幫助你的人。危難見真情,金老師的溫暖讓這個小家庭春意融融歡天喜地。他們商量著如何過年,商量著一起去鎮上趕集。一則辦置年貨,二則考察民俗民情民意和農村集貿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