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虛不受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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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妹妹,這樣……真的好嗎?”
    假山後,宋朝顏陪著唐玉茹聊了好久,女人的關係就是這麽的微妙,剛剛還郡主王妃的喊,不一會兒,便姐姐妹妹的叫了起來。
    “有什麽不好的,你本就是正宮王妃,要求側妃們幹什麽,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宋朝顏瞧著唐玉茹這一副小家碧玉的樣子,心裏就不自覺的冒出來一股子的火氣。唯唯諾諾的,哪裏有半點兒王妃的架勢。
    “趙大小姐說到底也沒做錯什麽,我冒然發難,說不好會招來王爺的嫌棄。”
    唐玉茹垂著眼皮,她不知道為什麽宋朝顏要和她說那些,但是,宋朝顏對趙海棠的敵意,她確是真真的感受到了。
    “娘娘,許太醫來了,說是給娘娘請平安脈。”
    一旁的小丫鬟,一副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樣子,唐玉茹微微轉身,點了點頭。
    “妹妹,我這先告退了,改日得空再邀請你過來坐坐。”
    宋朝顏點頭示意,唐玉茹微微起身,扒著耳朵跟那個帶頭得宮女說了幾句,便起身朝著前院兒走去。
    為難趙海棠,她倒是沒想。可這正妃娘娘該有的架子,確也不應該失了去。
    不一會兒,剛剛唐玉茹準備送給趙海棠得食盒補品,便盡數放到了趙海棠得暖閣裏,隻不過這次,唐玉茹沒有親自來。
    午後,趙海棠收拾得落落大方,去唐玉茹那裏,規規矩矩得謝了她的賞賜。唐玉茹這下馬威,給的不輕不重,倒是趙海棠低估了這姑娘對沈知的執念。
    “少爺,您這大病初愈,怎麽就……”
    “無妨,咳咳……”
    暖閣裏,雷渡蒼白著一張臉,強撐著坐在硬背椅子上。
    “雷兄,這本也不急於一時,如今你身體不適,你還是先行休息……”
    沈知把玩著手裏的棋子,話說的好聽,卻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無妨,王爺請落子。”
    雷渡沒有抬頭,他冷著一張臉,盯著棋盤,像是在盤算著如何落子。
    石頭實在搞不明白,自家公子為何這麽心急,這大病初愈,王爺剛下早朝,便著急讓他請了王爺過來,為的,卻隻是下棋。明明一大早起來還很虛弱,做不過聽了院子裏的婢女說了幾句閑言閑語,回來就咳嗽不止,著急叫沈王爺過來。
    “雷兄,請。”
    沈知挑著眉毛笑了笑,今日朝堂之上,他遞上了免皇糧的折子,果然,聖心甚慰,還下令讓他親子監督賑災放糧。原以為,雷渡焦急找他,是要商議後續錢糧調度的問題,誰知道,這雷大公子,單純的隻是想要下棋?
    “石頭,數子。”
    雷渡眯縫著眼,有些疲累,他拿起一旁的茶杯,晃悠著聞著茶香。
    “公子,又是和棋。”
    石頭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自幼跟在公子身旁,這琴棋書畫多少他也是知道些的,這一連走了三盤琪了,每次眼看著沈王爺要輸了,公子都會留出那麽三五招的破綻,讓他趁機追上來,這都下了一晚上了,也不見分出個勝負來。
    “王爺,再來一盤。”
    雷渡放下茶杯,冷冷的臉色不帶絲毫情緒,要不是他偶爾還咳嗽兩聲,沈知甚至都懷疑自己對麵坐的是不是活人。
    “雷兄,這天色已晚,不如咱們明日繼續?”
    沈知確實有些疲憊,一大早便惹了唐玉茹,剛剛聽府中下人來報,說是王妃娘娘一日都沒進什麽餐食,這要是放到往常,倒也罷了,可如今她懷著孩子,沈知確實擔心她身體是否扛得住。
    “王爺,可是著急安歇?”
    “倒也不是……”
    “那就再下一盤,琪還沒分勝負。”
    雷渡不等沈知拒絕,便急急的招呼石頭擺棋盤。沈知原本已經半起身了,又硬生生的坐了回去。他想留住他,可又是為什麽呢?
    “叩叩叩……”
    門口一陣的敲門聲,雷渡端茶的手僵在半空,原本蒼白的臉,因為咳嗽泛起了一絲不正常的潮紅。
    現在這麽晚了,還有誰會過來?
    沈知微微回頭,剛好對上趙海棠有些驚訝的眼神,她懷裏,還抱著一盅冒著熱氣的濃湯。
    “你來做什麽?”
    雷渡放下茶碗,眼神裏透著攝人的冷意,那冷意裏,還包裹著濃濃的憤怒。憤怒?他在氣什麽?
    趙海棠愣在原地,一時間竟不知是不是應該往前走。她原本是好心,念著雷渡重傷初愈,貧血又中毒,特意下廚,尋來了千年靈芝煲湯,燉了整整一下午的藥膳,這會兒剛出爐,她就親自給他端過來了,怎麽送東西還送出不是了?
    趙海棠心下多少有些委屈,可轉念一想,倒也有些明白了雷渡的不自在。
    畢竟,她現在的身份是沈知的側妃,深夜到訪,確實對雷渡的名聲有損。是她大意了,也不怪他不歡迎。
    “石頭,過來把湯端進去。”
    趙海棠站在門口,她雖然不方便進去,可這補血養氣的藥膳,他還是要喝的。
    趙海棠的話,輕聲輕語的,敲在雷渡的心裏,卻瞬間翻起了千層浪。
    她就這麽的迫不及待嗎?沈知沒有回房找她,她竟然深夜端著湯過來催他回去?她就這麽想跟沈知同床共枕眠?他知道沈知今天下令,要她在書房侍奉,可他雷渡的房間可不是沈知的書房,他重病不醒的時候,未見她露麵,如今他隻不過多留了沈知一會兒,趙海棠便迫不及待的追了過來!
    雷渡臉色越來越黑,捏著棋子的手泛著白。
    “辛苦趙大小姐給本王送湯,既來了,何故站在門口,進來吧。”
    沈知微微後仰,靠在一旁的軟枕上,瞧著雷渡這多變的臉色和趙海棠一臉的委屈,他倒是隱隱約約的想通了些什麽。
    “那個湯……”
    趙海棠開口想反駁,卻還是什麽也沒說出口。她能說什麽?畢竟沈知是她名義上的夫君,她怎麽也不能明目張膽的說,這湯是煲給雷渡的吧,可不說,這湯卻也不是給他喝的啊!趙海棠一下子有些左右為難,石頭倒是因為前陣子趙大小姐忙裏忙外的幫著他照顧公子,一直感恩在心,趕忙接下了趙海棠手裏的盤子,忙著搬來了一把紅木椅子,請趙海棠上座。
    “嗯,趙小姐有心了,這湯甚好。今日有事耽擱了,忘了和趙小姐說,久等了。”
    沈知吧唧著嘴,趙海棠有些心疼的瞧著被沈知吞下的靈芝,早知如此,她還不如把它丟出去喂狗。久等什麽,誰等他了?
    雷渡看著趙海棠的表情,剛剛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氣,瞬間又竄了上來。
    “咳咳咳……”
    “公子,喝茶。”
    眼瞧著自己家的公子不知怎麽的,就咳嗽個不停,原本去給趙海棠拿軟墊的石頭,趕忙跑回來給雷渡遞上了茶杯。
    “渡……雷公子,這湯潤肺補氣甚好,石頭,去小廚房盛上一碗給你家公子端上來。”
    雷渡咳成這樣,趙海棠內心焦急,差點兒當著沈知的麵,叫出渡哥哥的名頭來。
    “是,謝過趙大小姐。”
    “不必了,既是趙小姐熬給王爺的,咳咳……在下怎好奪人之美。”
    石頭剛要走,便被雷渡攔了下來,他壓著嗓子,不是很敢大聲說話,胸中憋著一口氣,怎麽也舒不順。君子不奪人之美,這話,不知說的是湯還是人。
    趙海棠低著頭,沒有反駁,原本還擔憂的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虧得她辛辛苦苦的找藥材,小火慢燉了整整一下午,結果人家根本不領情!
    “哪裏那麽多規矩,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沈知朝著石頭擺了擺手,石頭如獲大赦般小跑著出了門,似乎是身後有人追他一般。
    “雷兄,再來一盤?”
    沈知壞笑著瞧著已經接近爆發的雷渡,雷渡冷著臉,聽見沈知的話,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不過也就那麽一瞬間,直到趙海棠開口,雷渡身旁的氣壓,瞬間低了下去。
    “王爺,雷公子看起來身體不適,不如改天再……”
    趙海棠看雷渡咳嗽成那個樣子,想來今天一定也沒好好休息,這後背還裹著厚厚的繃帶,黑曜的爪毒還沒有散去,怎麽能這麽點燈熬油的熬夜不睡覺。
    “不必,王爺請落子。”
    雷渡忍著不咳嗽,他低著頭,直接在空著的棋盤裏下了黑子。憋得一臉的潮紅,原本清秀的臉,緊皺著眉,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得出他此時的不爽。
    “雷兄,這居可不要讓我了。”
    沈知倒仿佛心情很好,他大笑著跟著落子,還不忘了吸溜著喝那碗熱氣騰騰的藥膳。
    “你們慢慢下,我不打擾了。”
    趙海棠霍然起身,委屈卻也帶著三分怒意,這雷渡,分明就是故意的,她好心好意勸他早休息,他偏偏要和她對著幹,明明身體都那個樣子了,還死鴨子嘴硬,真是狗咬呂洞賓!
    趙海棠帶著氣站起來,沈知剛想開口留她,卻忽然感覺鼻子裏一股熱氣湧出。沈知不自覺的抬手擦了擦,輕輕一碰,便是一手的血。
    “王爺,您……”
    石頭剛端著湯進門,引入眼簾的,是沈知蹭了半臉的血,看著特別的嚇人。
    “傳太醫!”
    沈知黑著臉,全然沒有了剛剛看熱鬧的心,不僅是流鼻血,他還覺得頭一陣的眩暈。這個趙海棠,該不會是在要藥膳裏下了什麽毒吧?
    “不必了,王爺,這藥膳裏放了補氣養神的藥,您這身體健壯的很,這會兒流鼻血,怕是虛不受補了。”
    趙海棠斜了斜眼,冷冷的丟下了句話,頭也不回的回了聆香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