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惺惺作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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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外,一輛馬車飛馳而過,掃過一地的落葉。
    “大哥,這樣真的可以嗎?”
    說話的男人皺著眉毛,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不這樣還能怎樣,你個瓜娃子,貪心不足蛇吞象!”
    顧景戰抬起手,毫不留情的打在二狗的帽簷上,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前麵的鋪子,手裏緊了緊磨得發亮的寶刀。
    “大哥,我也不知道怎麽那麽點背,之前明明還是贏錢的。”
    二狗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情,低著頭,抬手把脖子上的玉墜子放進了衣服領子裏麵。昨日,他眼看著顧景戰贏錢那麽容易,貪念一時興起,便瞞著顧景戰,拿著贏來的那些銀子,又摸進了賭場。誰知同樣的場子,同樣的套路,他直接輸了個底兒掉。
    “哼。”
    顧景戰懶得多說什麽,他清了清嗓子,大步走進了景泰當鋪。
    “典當左行!”
    一進門,跑堂的小哥便大喊了一聲,高高的櫃台後麵,隻能看到一個玉冠少年的背影和劈裏啪啦的算盤聲。
    “來人,給爺沏壺茶!”
    一進門,顧景戰就甩著膀子,把腰間的佩劍隨手扔在了高台上,刀劍落地,一聲巨響,讓原本就安靜的當鋪顯得更加的悄然無聲。
    做土匪也這麽久了,找茬鬧事的本事,他還是有幾分的。
    “爺,您這是……”
    跑堂小二瞧了眼櫃子後站著的高亦可,高亦可微微點頭,小二趕緊端上了兩杯熱騰騰的清茶。
    “看不出來嗎,爺我要當東西!”
    顧景戰挑了挑眉毛,倒是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高亦可按住了滾動的算盤,拍拍身上落得塵土,背著手,慢悠悠的從櫃台後走了出來。
    “嘶~”
    二狗不自覺的朝顧景戰身後躲了躲,不知怎麽的,明明是瘦瘦弱弱的一個人,怎麽周身散發著如此嚇人的冷氣,總覺得這個人像是從墳墓裏爬出來的一樣,周身一點活人的氣息都沒有。
    “這位公子,想當多少銀子?”
    這幾天,高亦可接管當鋪,曆史賬本燒毀一空,跑堂小斯也不聽使喚,他今日整理賬本,正愁找不到由頭整頓,誰知顧景戰就這麽撞上了高亦可的槍口。
    “紋銀一百兩。”
    顧景戰翹著二郎腿,一副我是大爺誰也別惹我的樣子,不知從哪裏找來的牙簽,毫無形象的剔牙。
    “李大哥,煩請收驗一下,這刀可有什麽過人之處,能當這麽多銀子。”
    高亦可倒也不急,他隻是拿起了高台上的寶刀,遞給了一旁專門負責長眼的李萊。
    “未見異常。”
    李萊幹這行多年,這人明顯是來敲竹杠的,從他剛進門便十分明了,再說這刀,別說開刃許久,就連刀鋒之處也有許多的缺口,可見年頭久遠,這又不是什麽古玩字畫,這念頭久的破刀,早已不值錢了。
    “可值一百兩?”
    高亦可的聲音絲毫不見異常,倒是透著絲毫的玩味。
    “銅板二十足矣。”
    李萊低著頭,倒也實話實說。這二十個銅板,他還是照多了說的。
    “客官,您可聽清了?”
    高亦可背著雙手,直立在男人麵前,話音剛落,一把鋒利的短劍,便抵在了高亦可的胸口。
    “哦?我說值一百兩,掌櫃的覺得呢?”
    顧景戰身上的殺氣絲毫未曾掩飾,一瞬間,高亦可的脖子便已經見血,可高亦可卻連眉毛都沒皺一下,嘴角還掛起了淡淡的淺笑。
    “當鋪有當鋪的規矩,當東西和搶東西,還是不一樣的。”
    高亦可非但沒有後退,反而迎著上前了兩步,直直的把顧景戰逼到了牆角。
    顧景戰拿刀的手有些猶豫,不是他不敢殺人,而是他從未想過,為了錢財去殺一個文若書生,一直一來,他自詡死在他刀下的,都是惡鬼。
    刀入肉三分,高亦可卻絲毫不退。
    另一頭,被禁足的趙海棠抽了抽鼻子。
    “阿嚏!”
    她緊了緊身上的衣服,這暗房別的不說,倒著實陰冷的很。
    房間裏,隻有一個香案,上麵供奉著菩薩,還有瓜果梨桃。香案下麵,放著一個落滿灰塵的蒲團。
    “看來這王妃娘娘平日裏也不怎麽處罰下人關暗房,我可真是倒黴啊。”
    趙海棠拿起香案上的一顆蘋果,隨意在衣服上擦了擦,算是洗了。盤著腿,徑直坐在了蒲團上,哢哧哢哧的吃了起來。
    “趙大小姐,那果子,可是給菩薩吃的。”
    身後,一個女人的聲音幽幽的響起,換做其他人,在這種陰暗的地方,聽到這樣的聲音,魂兒怕是都要給嚇沒了,可趙海棠卻絲毫不覺得意外,連頭也懶得回。
    “菩薩大慈大悲,怎麽會和我一般見識。”
    又是一大口咬下去,原本一個圓圓的大蘋果,已經缺了一小半兒。
    “趙大小姐可真是真性情啊,可惜您這爽快的性子,看在王妃娘娘的眼裏,可就都變了味道了。”
    來人懷裏抱著貂皮大氅,滿眼的笑意。
    “郡主,您可真是貼心啊。”
    趙海棠朝著宋朝顏懷裏的貂皮使了個顏色,宋朝顏倒也不掩飾來意,徑直把棉衣遞給了她。
    “趙大小姐,我相信趙大小姐絕非善妒之人,隻不過這唐小姐居正位,做不過要委屈趙大小姐了。”
    宋朝顏微微俯身,言語間透著關心,眼神裏卻都是算計。
    “她唐玉茹算個什麽東西,我定然不會把她放在眼裏。”
    趙海棠嘴角微揚,上輩子,自己在這沈府裏算計了一輩子,別的沒學會,這陽奉陰違的本事,確實長進了不少。眼下這宋朝顏不辭辛苦的跑過來,定然不會隻是給她送被子這麽簡單。不說幾句假意的“真心話”,她又怎麽放心跟她交心呢。
    “趙大小姐莫要輕敵為好,這王妃娘娘也是好手段,適才表哥回府,問及此事,她都順利圓過去了,趙大小姐您可是一點兒好都沒討到呢。”
    宋朝顏眼中透著憐惜,微涼的手覆在趙海棠手背上,倒是讓她有些許冷意。
    “王爺……哎,我愛慕他多年,縱使他不領情,我也絕不會怪他,怨隻怨這唐玉茹,滿心的壞場子。”
    微弱的燈光下,宋朝顏看不清趙海棠的表情,隻是聽著她的語氣,悲戚又哀怨,肩膀微微顫抖,倒像是在抽泣。
    “不瞞姐姐,這次杏兒也是被冤枉了,我在一旁瞧的真兒真的,王妃娘娘徑直往杏兒的懷裏撞,杏兒也是躲無可躲,趙姐姐可別怪妹妹剛剛沒站出來說話,這畢竟是表哥的家事,我隻是借宿府裏,實在不方便過於插手。”
    宋朝顏拉著趙海棠的手,一副好姐妹的樣子,她微微抬手,許是想幫趙海棠擦去眼角的淚兒,趙海棠微微偏頭,悄然躲開了。
    她這幹打雷不下雨半天了,她這一擦,不就全露餡了嗎。
    趙海棠拿起帕子捂著臉,佯裝擦眼淚的樣子,擋住了一眾表情。
    “姐姐怎會怪妹妹,要不是妹妹說與我,我還蒙在鼓裏,想著回去怎麽教訓杏兒那個死丫頭出口氣呢,妹妹這麽一說,我倒是明白了該向誰去尋仇了。”
    趙海棠故意做出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來,瞪著眼睛,盡量看起來有些憤怒。
    “姐姐息怒啊,家和萬事興,是不是?”
    宋朝顏此刻倒是端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樣子,剛剛不是她一個勁兒的說唐玉茹的壞話?
    “妹妹別說了,姐姐斷不能忍下這口氣。”
    趙海棠做樣子甩開了宋朝顏伸過來的手,說也說了,戲也演了,也該走了吧?
    宋朝顏做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微微歎氣。
    “姐姐,妹妹也不好久留,就先回去了。”
    “妹妹慢走。”
    趙海棠裹了裹宋朝顏送過來的貂皮大氅,嗯……切實暖和多了。
    宋朝顏不是一心撲在雷渡身上嗎,好好的幹什麽來招惹她?不過看樣子,她很想要趙海棠恨上唐玉茹,所以,她的目的又是什麽?
    趙海棠微微仰頭,望著香案上的菩薩,陷入沉思。
    暗房外,一直在牆上暗格站著的雷渡微微回頭,宋朝顏快跑了幾步,有些微喘,起色倒是出奇的好。
    “雷大哥,辛苦雷大哥送我過來,這邊路滑,我一個人還真是不敢走。”
    “無妨。”
    宋朝顏的聲音脆亮,可雷渡的臉色卻不怎麽好。
    剛剛,趙海棠那副癡戀沈知的樣子,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唐玉茹責罰她關暗房,沈知一句輕饒的話都沒說,反而為了逗唐玉茹開心,拿她作梗逗樂,她倒好,非但不生氣,還一副情深似海的樣子,說什麽不敢怨懟王爺,可真是要活活把他氣吐血!
    趙海棠打小就是趙將軍的掌中寶,從小到大,不管她犯什麽錯,趙將軍都不曾責罰過她,怎得到了這沈府沒幾天,便被關進了這樣的地方!
    “雷大哥,你肚子餓不餓,不然我們一起去吃點東西吧。”
    宋朝顏伸手拽住了雷渡的袖子,雷渡黑著臉,徑直甩開了她。
    要不是擔心趙海棠,又礙著她側妃的身份不便探望,他怎麽會同意送這個刁蠻公主過來。
    雷渡邁著大步朝著前廳走,絲毫不介意身後的宋朝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