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恩怨一筆勾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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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的湖口縣二堂,今日所談之事,卻是事關重大,足以影響正史。 多年之後,乃是百年、千年後,後人看到的,也是老主簿所寫的那短短一行字。</p>

    今日在場所有人都知道,關於湖口馬適的記載,出了二堂的門,這些秘密隻能爛在肚子裏。馬老爺不會亂說,他可能還會感謝老主簿,這樣的記載總馬家烈祖是被太祖皇所殺好些,否則馬家後人若是參加科舉,當了官,朝廷查祖宗案底,也沒什麽出頭之日,而袁老爺想到先祖是卷走主人錢財的小人,自然也不會亂說。</p>

    一時間,眾人沉默。</p>

    多謝老主簿。”馬老爺也非愚蠢之輩,他深知一旦朝廷也是這麽記載,那麽,他馬家烈祖馬適在後人眼裏,依然享有狀元之名,沒有被朝廷褫奪官職。對於這件事,他萬分感激老主簿為他烈祖馬適寫得這幾筆正史。</p>

    蘇清沅適時道,“正巧,我家大人也是出自白鹿洞院,還是傅山長的同門師弟。若令公子馬雍肯靜心學習的話,本夫人可修一封給傅山長,推薦令公子前往院求學。”反正白鹿洞院收弟子,也有那麽一兩個是走後門進去的,既然小六這麽懶散的都能進去,馬雍應該也可以。</p>

    馬老爺大喜過望,“孟夫人若能玉成此事,我馬家對您感恩戴德。”百年了,沒有一個馬家子弟能考科舉,以前覺得是袁家先祖誣陷了馬家,克了馬家的官運,但現在發現,烈祖馬適難逃一死,根本不是袁家告密所致,也對袁家沒那麽耿耿於懷了,當然,袁家先祖偷取烈祖馬適的部分錢財,是令人不齒的。</p>

    虞知縣見兩家都安靜了,暗道這孟夫人真是自己的貴人,她一來,這對立了百年的馬家和袁家這麽解決了,以後他在這湖口縣可以安枕無憂了,隻要這馬家和袁家不來敲他的鳴冤鼓,別的百姓,他都是能應付的。</p>

    馬老爺,我代先祖向你們馬家賠罪。”老主簿的話,袁老爺還是相信的,既然老主簿說袁家先祖偷了馬家的部分錢財,那麽這事可能是真的存在,“過幾日,我袁家送銀兩,從此你我兩家再不相欠。”</p>

    袁老爺退了一步,馬老爺也不能再說什麽,畢竟袁家先祖偷取的部分錢財並不是很多,而且烈祖馬適的死,根本與袁家無關,“我馬家冤枉了你們袁家百年,實在抱歉,這筆錢,我們馬家也不要了,當我們兩清了。”</p>

    你們兩家能握手言和,是我湖口縣之幸。本縣今日很高興,哈哈。”虞知縣道,“過往的記載,這麽翻過去吧,史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本縣也看了不少,也不缺我湖口縣這一樁。”</p>

    虞知縣才不會這麽傻去推翻這段成定局的記載,他走到老主簿麵前,拍拍老主簿的肩,“老主簿,你依然是本縣最信任的人,這件事也怪不了你,本縣對你既往不咎,但以後,不準再有別的事瞞著本縣,知道嗎!”</p>

    多謝大人。”老主簿誠惶誠恐,但他心裏最害怕的,還是這個仿佛事事都能查到的孟夫人。</p>

    此事,最開心的莫過於袁士,他見兩家都談和了,怯怯地問向袁老爺,“爹,我想娶馬家小姐為妻,望您準許。”</p>

    孟沔取笑道,“袁公子,這會兒你倒是鼓足勇氣說話了,早幹嘛去了。”</p>

    袁士一陣尷尬。</p>

    這事,容後再說吧。”袁老爺幾分遲疑。</p>

    爹,求您答應兒子。”袁士哀求道。</p>

    袁老爺和袁夫人都是極為疼愛這個兒子的,對於兒子的要求,袁老爺一向能滿足的都滿足,若非兒子看的女子是馬家人,他也早答應了,隻是這會兒與馬家雖然緩和,但百年來的芥蒂還是在的,他歎口氣道,“罷了,你喜歡,爹也不攔你。”</p>

    袁士笑著抹了眼淚,又向馬老爺行禮。</p>

    馬老爺看了看女兒馬柔,知道女兒鐵了心要嫁給這個袁士,他若不同意,他女兒的結果如同孟夫人說的,不是做了姑子,是死。“這樁婚事,我可以同意,但不能大肆操辦。”馬老爺畢竟也要顧及馬家人的想法。</p>

    多謝爹。”馬柔聽到馬老爺同意她嫁給袁士,心歡喜,這一悲一喜之間,於短短兩日,她都嚐到了,但她最想感謝的是孟夫人,這個路過湖口縣的孟夫人,是她的恩人。</p>

    她走到蘇清沅麵前,屈膝行禮道,“孟夫人大恩大德,馬柔銘記於心。”</p>

    小生也感謝孟夫人幫忙。”袁士也過來對蘇清沅施禮道謝。</p>

    謝不必了,本夫人隻是不想因百年前的誤會,致使你們兩家爭鬥不休,最後傷及湖口縣的百姓。如今天下不太平,北方戰亂不斷,附近州府又是水匪橫行,民不聊生。本夫人從潯陽縣一路過來,看到逃難的百姓,而你們兩家居然還有時間為了百年前的事鬥得你死我活,全然不顧一旦朝廷抵擋不住,北方的敵軍打過來,到那時候,你們還能這樣鬥下去嗎!”</p>

    三年前,敵軍攻破了汴州的城門,屠殺了滿城的百姓,擄走了皇室宗親及二帝……這是蘇清沅親眼目睹和經曆過的,沒有人能知道她滿心的滄桑,隻是,蘇清沅在訴說這些的時候,聲音依然很平靜,但她嘴角的譏笑卻越來越深,什麽恩怨,在敵軍打過來,屠殺所有人的時候,都可以結束了,如同當年宮苑妃嬪們勾心鬥角,皇子們爭權奪利,在敵軍打過來的時候,他們在做什麽,不過也是奔走西逃;在被擄走的路,這些昔日鬥得厲害的妃嬪們,卻抱團哭在了一起……</p>

    什麽對與錯,什麽仇恨,在家國天下麵前,個人得失實在太渺小。</p>

    許是蘇清沅的話太震撼,在場所有的人都沒有說話,這樣的天下時局,他們都是知道的。虞知縣知道,但他不想關心,馬老爺和袁老爺知道,但他們隻想守著自己家族的利益……</p>

    也許你們從未想過,如今江南的安穩可能隻是短暫的,也許是你們害怕去想,一旦敵軍攻破了淮水,占了臨安府,江州府可保?”</p>

    在家國天下麵前,不知還有多少人是清醒的,蘇清沅苦笑,這樣的天下,如何守得住。</p>

    老朽受教了。”老主簿忽然對著蘇清沅深深一揖,這般年輕的閨婦人,竟然他這個活了幾十年的老人家還看得清,難能可貴啊。</p>

    袁士愈加羞愧難當,他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他的道謝於這個孟夫人眼裏,是可笑的,更是一種無能,孟夫人可能根本不屑於他的道謝,也看不起他的道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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