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沅一行人在驛站休息了一晚，第二日天未亮起來趕路，午便到了彭澤縣。</p>

    甫一走進彭澤縣的城門口，有一個下人裝扮的小廝來來回回走著，之後，攔住了蘇清沅的馬車，“裏麵可是孟夫人和孟公子？”</p>

    你找我們？”孟沔探出頭。</p>

    那小廝恭敬道，“小的奉老爺之命，請孟夫人和孟公子到賀府一聚。哦，小的忘了介紹了，小的是賀成川賀老爺府的，我家小主人賀益與孟公子您是同窗，同在白鹿洞院求學。”</p>

    小廝這麽一說，孟沔明白了，是小師兄賀益府的下人，這小師兄還真夠意思，知道他們往臨安走，必然會經過他家鄉彭澤縣，不想這麽快派人來接他們了。</p>

    正好午膳沒著落，孟沔本著他六叔母的教導，能不花銀子不花銀子的原則，一口應允了，“那你前頭帶路。”</p>

    公子爺和六夫人又要去蹭吃喝了，伍喜一臉意料之的表情，也哀痛自家公子在打秋風的路越走越遠，已經拉不回來了。</p>

    有賀家小廝引路，很快便到了賀府。</p>

    孟夫人和孟公子肯來寒舍，令我賀家蓬蓽生輝。”精神矍鑠的賀老爺，一聽到下人回稟，帶著他的妻妾浩浩蕩蕩地迎了出來，在蘇清沅一行人踏入彭澤縣之前，他收到了兒子賀益的信，說是有他的同窗孟沔來家做客，要賀老爺好生招待。賀益是賀老爺幼子，也是唯一的兒子，自是寶貝得緊，無論賀益說什麽，賀老爺都言聽計從。故而這兩日，賀老爺都打發下人守在城門口，一看到有外鄉的馬車進來，前詢問。</p>

    賀老爺，叨擾了。”</p>

    蘇清沅原聽說這賀益家女人眾多，頭有五位姐姐，還有一幹娘親，這一看，一點不假。</p>

    幾個女人湊在一起，你說一句我說一句，熱鬧地很。</p>

    蘇清沅一一與賀老爺的妻妾寒暄著。</p>

    孟夫人，裏麵請。午膳已備好。”關於蘇清沅的身份，賀益也已在信說明，因此對於這位潯陽縣的知縣夫人，賀老爺不敢怠慢。</p>

    多謝賀老爺。”</p>

    蘇清沅被一群婦人簇擁著，這些賀老爺的妻妾，年長的已頭發花白，而年輕的，不過三十歲，年齡相差甚大。自古男子重男輕女，家族錢財更是傳男不傳女，賀老爺一把年紀了，在生了五個女兒之後，才有了賀益，這重男輕女的頑固思想可見一斑。</p>

    孟沔與賀老爺同行，賀老爺拉著他，不斷地詢問賀益在白鹿洞院的情況，什麽吃的好不好，穿得暖不暖，錢財可夠用……生怕他獨苗幼子在白鹿洞院有什麽閃失。</p>

    孟沔都一一作答，心道，怨不得這小師兄要逃離家人關懷，要去臨安院求學，這樣的關懷，連他也受不住，又不是三歲稚子，管得這麽細，太煩了。</p>

    賀府的院子種滿了鬆菊，透著幾分與世隔絕的淡然，可能這裏是靖節先生的家鄉，讀過《歸去來兮辭》的人，都會對彭澤產生向往，賀府庭院這般修繕，想必也是如此。</p>

    嚕……嚕嚕……</p>

    走了一半，忽然聞聽一陣豬叫聲。</p>

    像賀家這樣的大戶人家還養豬？聽豬叫的聲音，應該是養在屋內。</p>

    蘇清沅滿腹疑問，難不成養了自己吃。</p>

    咦，有豬叫聲啊。”半雪率先說了出來，“夫人，這賀老爺家與我們一樣啊。聽到小豬兒叫，奴婢都想我們養在縣衙裏的那兩隻小豬崽了。也不知道它們肥了沒。可不能被張虎大哥他們給斬了吃了。”</p>

    這位姑娘，萬萬不可說斬了，吃了。”</p>

    半雪剛說完，賀夫人等人麵露驚慌，“在我們這，說這話是犯忌諱的事，要被衙差抓起來的。”</p>

    什麽！”半雪沒反應過來，孟沔便不可思議道，“不吃個豬肉，還……還犯了王法了嗎！”</p>

    孟公子，慎言慎言啊！”賀老爺也嚇得臉都白了，並叫下人趕緊關了大門。</p>

    蘇清沅和孟沔狐疑地對望了一眼，這彭澤縣談豬色變，怎麽回事？</p>

    這麽怪異的事，孟沔的好心又被激起，蘇清沅也很想看看賀家人口的這隻豬，讓賀老爺帶他們先去瞧瞧。</p>

    這一看，簡直把蘇清沅和孟沔驚住了，饒是蘇清沅昔為帝姬，也算見過五花八門、光怪陸離的事了，今日個，看到賀家這養的豬，還是頭一遭。</p>

    不得不說，賀家養的這一隻豬，不僅肥碩，還穿了一身綾羅綢緞，像是一尊被供奉的豬神仙似的。它有專門為它搭建的豬舍，有精致的用餐瓷碗，連夥食都看著很精致。</p>

    最讓孟沔崩潰的是，他們用的午膳，是和這隻豬同一個鍋煮出來的！</p>

    這不是吃豬食嗎！</p>

    天底下，還有這麽景致的豬食！</p>

    孟沔抹了抹汗，賀家人養寵物的味真獨特。唉，他怎麽沒聽小師兄說過這個啊，早知道，他不來賀家了，午膳再好，食物再精致，也不能和一頭肥豬吃同一個鍋裏啊。</p>

    半雪悄悄對蘇清沅道，“夫人，賀老爺他們養豬，我們養得好多了。”</p>

    能不好嗎，吃的穿的用的，都可以和主子媲美了，蘇清沅幹咳，問向賀老爺，“恕本夫人冒昧，賀老爺你們這是？”</p>

    孟夫人，這邊請，我們邊吃邊說。”賀老爺喝退了下人，留下四個小妾在旁伺候著。</p>

    看得出來，為招待蘇清沅和孟沔，賀老爺是用了心，一桌的美味，隻是想到同那隻豬吃的一樣，蘇清沅和孟沔一樣，哪提得起筷子來。</p>

    孟夫人，您一定是覺得怪，我賀家為何這般供奉一隻豬。”賀老爺歎了口氣，仿佛一言難盡。</p>

    這事，還不是怪五姑爺，送什麽不好偏送我們一隻豬！”</p>

    是，送了也送了，本可以偷偷再送回去，哪想連知縣大老爺都知道了！”</p>

    養個豬祖宗，我們容易嗎！”</p>

    隔壁陶員外指不定在偷著樂呢！”</p>

    賀老爺未開口，四個小妾便你一言我一句的埋怨道。</p>

    人五姑爺又不是故意的。”五小姐是賀夫人生的，四個小妾說五小姐夫婿的不是，賀夫人聽了不悅，回了一句，“送來了，養也養著，我們賀家又不是養不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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