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把頭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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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怎麽會出現在那裏?哈哈,這個人還真是總是讓人意外呀,叫她繼續跟著吧,看看他有什麽目的,如果發現於我們不利,就不要讓他活著回來了。”一隻纖長有力的手放下手中的狼毫筆,手下名貴的絹紙上,一副蘭亭帖當真寫的是筆走龍蛇,力透紙背,頗有大家風範。
    然而字主似乎並不滿意,沉吟了半晌,伸手把字捏成一團,扔到地上,那裏已經有很多團紙了:“拿下去燒了吧,可惜了……”
    ……
    為了盡量掩人耳目低調行事,趙千初帶著白起和錢朵朵買了一輛馬車,扮做去南方販茶的小商人和家眷,混在當地前往南部龍安郡的一個普通小商隊裏,朝著龍居山方向行進。
    “哎呀,老爺,今天這天氣可真熱呀,不如你拿幾百兩銀子出來給奴家和咱們孩子買點瓜果之類的去去暑氣?”錢朵朵盤著婦人的發髻,穿著絲綢的裙子,睡眼惺忪鑽出馬車的簾子,慵懶的伸了個懶腰,坐到趕車的趙千初身邊,俏麗可愛的五官,還有裙子蓋不住的兩條搶眼白皙的大長腿,把車隊前後的男人眼睛都看直了。
    “幾百兩銀子的瓜果?那要好幾大車!你個賊婆娘別老惦記老爺我的錢包!”趙千初已經換上了商人的衣服,臉上還貼著兩撇八字胡,看上去有點滑稽,在馬車上搖晃了大半日,也有些困乏,白了錢朵朵一眼,沒好氣的道:“咱們閨女呢?不出來透透氣?”
    “哎呀,咱們家閨女怕羞,不好意思出來見人呢!”錢朵朵故意放大聲音讓車裏聽見,然後和趙千初一起放肆的大笑起來。
    “碰!”裏麵的人狠狠的踢了一腳車板。出發之前錢朵朵突然提出給白起打扮成小姑娘更能掩人耳目,趙千初雙手表示讚同,兩票對一票,白起反對無效,於是白起被打扮成了小姑娘模樣,成了兩人的閨女。
    還別說,本來長的瘦小,五官又精致的像小女孩一樣的白起,換上女裝簡直驚豔,活脫脫就是個小美人坯子,可惜就是忸忸怩怩死活不肯出來見人,真是可惜。
    時間已是正午,“停了停了!歇歇腳,吃了晌飯再趕路咧!”商隊裏領隊的老把式扯開嗓子吆喝起來,馬車一輛輛按著順序停在路邊,馬喂料人吃飯,大家一起歇歇腳喘口氣。
    老把式一瘸一拐的走到離趙千初馬車不遠的樹蔭下,坐下抹汗,商隊的領隊把式,說起來好聽,可不什麽好的活計。
    這個年代,有錢的大商隊,或者商號的車隊都會雇傭鏢局的鏢師來押運,很多沒錢的小商販組商隊,哪有人有那麽多錢雇鏢師,就退而求其次,找幾個長期跑這條路苦力把式,行路時候當個向導,休息時候當個崗哨,幾個壯勞力拿著棍棒前後照應著,也能勉強起個保安作用,多少能震懾一下三個一群兩個一伍那種不入流的小劫匪。
    畢竟都是窮人,也給不了幾個錢報酬,也就糊個溫飽,更不可能有錢買馬了,這一趟十天半個月,都是靠一雙草鞋走下來,也是不易。
    趙千初跳下馬車,走到老把式身邊坐下,老把式幹瘦但是結實,穿著一個坎肩的褂子,敞著懷露出黝黑的皮膚,五十多歲的人頭發都花白了,看見趙千初坐過來,一臉皺紋的臉露出樸實的笑容朝他點了點頭。
    這條路經常跑的人都認得他,平日裏都叫他郎伯伯,趙千初也跟著這麽叫他:“郎伯伯,咱們還得走很久吧?”
    “小後生,莫著急咧,到龍安郡,起碼還得十天左右腳程。”郎伯伯咧開嘴朝趙千初笑了笑,突然朝著後麵馬車的方向招了招手:“乖娃子!爹在這咧!”
    趙千初望過去,謔!是一個兩米多高的巨漢!看起來年紀不大,也就是十幾歲的樣子,才十幾歲居然這麽高大魁梧?往那一站就如同個鐵塔一樣!不過看起來腦子好像不大好,憨憨的臉上掛著兩條鼻涕,不時的吸兩下,目光呆滯的四下張望著。
    聽到郎伯伯喚他,轉過頭來看見郎伯伯,開心的咧開大嘴笑了,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看來他跟他父親一樣,腿都有點問題,走了幾步,才看到趙千初坐在老爹旁邊,有點害怕的站在那裏不敢繼續往前走了。
    “過來!莫怕!哥哥是好人咧!”郎伯伯又笑著跟他揮手,他才敢走過來,畏畏縮縮的坐在老爹的後麵,偷偷看趙千初。
    “娃子腦子不好,讓你見笑了。”郎伯伯疼愛的摸了摸那個大孩子的腦袋,拿下隨身水壺,從包裹翻出幹糧都遞給他,那個大個子娃子拿起吃的狼吞虎咽了起來,看來是很餓了。
    “你兒子很可愛,他叫什麽名字?”趙千初看著這對貧窮還殘疾的父子,突然心裏有些羨慕這個傻兒子。
    郎伯伯有點意外,一般人都不太喜歡他的兒子,因為傻點髒點還好,但是這娃子個子長的太大了,經常會嚇到人,會主動誇他,還問起他名字的,趙千初是第一個,他很高興的道:“他叫郎烈。”
    “好名字。”趙千初發現從剛才開始,就是郎烈自己在吃,老把頭隻喝水,一口幹糧都沒碰過:“郎伯伯,你怎麽不吃點東西?”
    郎伯伯黝黑的臉頓時漲紅了,有點窘迫的幹笑著:“反正不幹活的時候,吃不吃飯都可以咧,娃子再長身體,多吃點就好……”說完有點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趙千初看看他後背那個不大的包裹,這一路上這些幹糧就是父子的口糧,郎烈身體巨大,這些口糧估計都還不夠他自己頓頓吃飽。不禁心中有些發堵,起身跟郎伯伯告別,就回到了馬車上。
    過了一會,大家歇的差不多了,老把頭剛起身準備叫隊伍繼續前行,隻見一個紮著飛仙髻,穿著粉色襦裙,好像個畫裏跑出來的漂亮的小姑娘紅著臉走了過來,郎伯伯記起這個漂亮的小姑娘,好像是剛才那位和善老板的女兒,就上車時候見過一眼,很少出來走動。
    郎烈從沒見過這麽好看的小姑娘,愣了,好像被電打了一樣,整個人傻在那裏,不停拿巨大的手揉眼睛,連鼻涕流到嘴裏都不知道。
    “給你們的。”白起把手裏的一大包食物塞到郎伯伯手裏,扭頭就走。
    “這……這怎麽好意思咧!謝謝小姐,謝謝小姐!”郎伯伯紅著臉,千恩萬謝不停對著白起的背影鞠躬,見郎烈傻站在那一句話都不說,忙狠踢了他一腳:“龜兒子!不知道謝謝人嗎?”
    “謝……謝謝小姐姐!”郎烈,甕聲甕氣的開口道,不愧是兩米多的金剛,這一開口像是白天打雷一般。
    白起嚇了一跳,回頭看了他一眼,看見他那個呆樣子,沒忍住,笑了。
    郎烈揉了揉眼睛,甕聲甕氣的問老爹:“爹,這就是你講故事裏的仙女咧?”
    “傻娃子……”郎伯伯笑著想伸手拍郎烈的大頭,可是沒夠著,手又放了下來:“幹活吧,該趕路了!”
    把式們的吆喝聲有前後此起彼伏的響了起來,馬車隊又有條不紊的按順序開始上路了,緩緩的向龍安郡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