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贏魚渡,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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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塵妖渡!
    夜半子時,玄清贏魚二人也來到了江邊。成婚在青廬,但水神在江裏也不需要這些,通常都是用一小竹筏將新娘帶去江中心,怕新娘反抗就將新娘綁在桅杆上,竹筏順水飄向江中心就完事兒。第二天人沒了,竹筏也沒了。據膽子大躲起來觀看過的人描述,竹筏飄到江中心就會起一陣颶風,颶風過後就什麽也沒有了,甚至江麵都十分的平靜,沒有一絲波瀾。
    村民們提前在江邊準備好了小竹筏,竹筏上的桅杆還係上了朵象征喜事大紅綢花,喜事不喜,不知有多少被迫綁上竹筏的女子留幹了自己最後的一段淚。玄清怕贏魚摔著,將燈籠穩穩的放在地上,伸手扯了她的蓋頭,扶著她,“江邊路滑,小心些。”
    沒了蓋頭的束縛贏魚自然樂意,扶著玄清的手臂小心地踏上了竹筏乖巧的坐好,玄清拿起燈籠裏麵的蠟燭點燃了掛在桅杆上貼著喜字的紅燈籠。燭光搖曳照在贏魚身上,都說燈下無美人,昏暗的燭光打在身穿嫁衣的贏魚身上反倒增添了幾分羞答答的味道,玄清看得有些癡,恍惚之間仿佛這是他同贏魚的婚禮。
    “小和尚,我走咯。”
    贏魚的聲音將他拉回了現實,他推了一把竹筏之後,竹筏緩緩隨著水波飄離岸邊,玄清雙手合十作揖,小聲念了句“平安。”
    果然如村民所說,小竹筏飄向江中心位置不久,就刮起了一陣颶風迅速的擋住了玄清的視線,將他與那小竹筏隔絕兩端。
    突然狂風大作,江水卻一絲波瀾都未起,贏魚依舊穩穩的坐在小竹筏上,隻是這片風牆擋住了岸邊那一縷暖光,數米之內唯那桅杆上的一抹昏黃的光晃來晃起。
    忽的水麵翻滾了起來,小竹筏卻異常的安穩,贏魚不用擔心自己會掉水裏。耳畔是呼嘯的風聲,眼前是翻滾的波濤,一條巨物從水裏而起騰在了半空才露出廬山真麵目,原來是一條蛟龍。蛟龍,善變化、能興雲雨、利萬物。與尋常修煉的妖不同,蛟龍生來便是是半仙半妖,經曆雷劫的時候飛升成功的機率更高,極容易褪去妖身羽化登仙。
    眼前的這條蛟龍修行頗深,怕隻差道雷劫便能飛身羽化,為何如此想不開犯戒呢?
    妖的修行有兩條路,靠自己修行達到一定程度渡雷劫,要麽灰飛煙滅,要麽飛升成仙,這種方法通常十分緩慢而且容易搭上性命,成百上千年都不一定能成功。還有一種就簡單多了,靠吸食別人的精魂,這種修行違背了天道,作惡太多容易遭天譴,但勝在修行快。通常選擇這條路的,多是身負血海深仇,寧願付諸性命也要報仇的才會選擇則條路。
    這條蛟龍顯然是選擇了後者。
    蛟龍化作了人型落在了小竹筏上,是個女子,還是個長相絕豔的女子,贏魚坐在竹筏上,從頭到腳的掃視了一遍,最後停在她那張帶著妖紋的臉上,半眯著眼睛細細打量,這樣貌似還有幾分熟悉。
    修長的脖子上戴著一顆琥珀色的珠子墜在深凹的鎖骨中間,珠子上細碎的流蘇垂到了半露的酥胸上,玄色的抹胸上銀色絲線勒出精巧的波濤,一段雪白的腰肢暴露在空氣中,纖細而柔軟,腰上的銀飾被風吹得撞擊出了清脆的聲響,雙腿在黑色紗裙下若影若現,肩頭鬆鬆搭著條玄色薄紗,垂下的薄紗挽在了手臂上。一身的黑,讓那本就若凝脂的肌膚被襯得更加勝雪。許是吸食了人的精魂沾了血氣的緣故,半邊臉上了布上了赤色妖紋,看了許久,這張臉才與記憶中那張帶著清冷的臉逐漸重疊,這才讓贏魚反應過來,這是熟人。
    蛟龍漓徽,算是同她一起長大的吧,但同贏魚不一樣的事,她沒有“見則其邑大水”這倒黴事束縛,可以隨時外出遊曆,她也確實時常年在外,鮮少回來,距離上次見麵有個百年了吧。
    “阿魚,好幾不見。”漓徽那雙眼睛透過了她這具肉身直直看穿到了她魂靈上,贏魚愣了愣,她怎麽認出來了,一時間臉上都不知該擺出什麽表情,幹澀回答道,“好久不見,阿徽。”
    “你怎麽在這兒?”
    這句話大概想問的有兩點,贏魚是怎麽從海底跑出來了的,又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被騙來的?”漓徽站著居高臨下的看著坐在竹筏上的贏魚,轉了轉眼珠,似乎想到了個大概,“為了從深海跑出來你竟然傻到附在一具屍體上。”
    贏魚還沒開口,漓徽就自顧自的在那兒說,“呆海裏不好嗎?非要廢那麽大勁兒遭罪也要出來。”這句話的語調帶著濃濃的悲傷,似是說給贏魚聽,又向是說給自己聽。
    “妖力被壓製,還要每天用所剩不多的妖力養著那具屍體,你現在跟凡人無異吧。”
    在贏魚印象裏,漓徽極其話少,通常月餘都跟她說不了這麽多話,一時間讓贏魚有些不知所措,他鄉遇故知讓她又有點百感交集,多種情緒湧上心頭,表現出來就是不知道從那裏開口。
    突然漓徽神色一變,“捉妖人!”
    那兒來的捉妖人?贏魚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漓徽就揮手撤掉了颶風朝玄清的方向飛了過去。贏魚這才反應過來漓徽說的捉妖人似乎是玄清,“阿徽,那……”不是捉妖人啊!
    玄清擔心贏魚,用了師傅教的一個追蹤陣法想查探查探颶風裏麵的情況,但似乎這個陣法屁用沒有還引起了裏麵妖怪的注意,甚至還把她引過來了。
    “小村子的人長本事了,還敢找捉妖人來!”
    話音一落,一道藍色的劍氣向玄清襲來,還好玄清躲得快才幸免遇難。隻見一穿著暴露的女子從天而降,提著把劍就向他刺來。
    “阿徽,他不是捉妖人!”漓徽說得沒錯,贏魚呆在這具肉身裏妖力被壓製還得每天用妖力養著這具身體現在確實同常人無異,現在被困在江上,竹竿都沒有一個,怎麽回岸邊去!贏魚焦急的在竹筏上大喊了幾聲,不知是隔得太遠還是漓徽故意不聽,江岸的打鬥聲越來越激烈,一點兒停的意思都沒有。
    “女施主,我想我們有些誤會。”
    渡人也渡妖,眾生平等無二別。師傅第一次說到這句話的時候玄清曾經問過,若是有殺孽的妖怪呢?師傅回答的是,凡事有因有果,除去是邪氣而生的妖魔,其實妖魔比人純粹多了,若是造了殺孽,一定事出有因。眾生皆苦,妖也不例外,渡人亦要渡妖。
    玄清遵守師傅所說,隻是躲,並未有攻擊的意思很快就落了下風。但女子似是恨極,早已殺紅了眼,臉上的妖紋也越發紅豔,一點兒要停手的意思都沒有,大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架勢。
    贏魚畢竟是妖,雖隔得遠,但她也能清楚看見這邊的情況。小和尚為什麽不還手呢?眼看漓徽的劍擦過了玄清的臉留下了一道血印的時候,贏魚大腦裏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啪的一聲斷掉了,什麽邑不邑大水也管不了這麽多了,直接脫離了肉身縱身飛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