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地下淩陰(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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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筠還不知那大狗叼來的東西正是風予晗的隨身之物,隻見因為黎川的幾句話又生了事端,對他那仿佛看客一般的悠閑神情感到萬般厭惡。
看著裴宣一眾離去的背影,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先跟上去看看情況。
“你還去幹嘛?”身後的魅惑聲音再次響起。
白筠閉耳不聽。
“哦,你還在找那小姑娘。”
白筠腳步不停。
“那個小姑娘,看來還有些能耐。”黎川故意說得很慢,讓人覺得這話裏含有其他深意。
“你到底想說什麽!”白筠的好脾氣也經不住黎川這麽故弄玄虛,他很討厭他一副什麽都知曉的模樣。
黎川還是在指尖轉著折扇,半天不見言語,白筠氣得又轉回身想繼續離開。
“她正身處險境之中。”背後聲音又幽幽響起。
這句話聽得白筠一怔,想起方才裴宣悲憤交加的神情,他雖不信黎川的話,心裏卻一時慌亂起來,快步向前走去。
“我還沒說完,你急什麽。”話落,黎川便直接出現在他麵前擋住了去路,看著他說道:“那密道被藏得嚴實,而且有人在那裏阻攔,你就算去了也沒用。”
“讓開。”聲音冰冷如霜。
黎川看了他一會兒,便又閃身坐回了椅子上,盯著他的背影說了一句:“今夜月圓,邪性得很,小心些。”
☆
裴宣一眾趕到後廚時,原本守在門外堵他的人都被放倒在了地上,陷入昏迷。
曹三上前一腳踹開門,帶人衝了進去,屋子裏除了幹結的血跡並未有任何人影。
這裏就是風予晗最後鳴哨的地方,也是她出事的地方,裴宣內心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心裏的冷靜怎麽也壓不住那份慌亂。
“找!把人都找出來!”
眾人搜尋期間,她定在原地強迫自己細細思索,假若午時發生的那樁凶案,以及背後牽扯出來的趙小四和慶老板才是真正的障眼法,那麽按照原定的辦案順序,當下還未現身的涉案人員隻剩了一人,此時應該把那個人找出來抓捕歸案。
“都停止搜尋!”她突然開口下令,司理院眾人又快速匯集在屋子中央,卻難免被搞得一頭霧水。
裴宣開口:“現在你們都去找一找這裏麵是否有可疑之處,譬如……密道什麽的。”她自己也有些不確定,現在思緒混亂,隻能憑著直覺走,她覺得既然對方使了這麽大力氣來迷惑她,那必定還隱藏在暗處策劃著更危險的事情。
而如果正是毛毛將小晗晗帶到了這麽一個平平無奇的地方,那這裏必定存有蹊蹺,因為毛毛所領的任務正是探查這家客店是否有可疑的地方,她相信它的能力。
曹三上前,悄聲問道:“頭兒,那……那個犯人呢?”
“他暫且不重要。”她說著風輕雲淡,但要她暫時壓下內心對他的恨意實屬不易,隻是她有足夠的決心,想著早晚要將他繩之以法。
“說不定,待會兒就自個兒跑出來了。”曹三聽著她後麵這一句更是摸不準她的心思。
“頭兒,這底下有暗門!”一人驚喜道,他覺得自己立了功,發現了不得了的地方。
裴宣連帶著一群人都快步圍了過去,那人和另外一人費力地挪開盛滿了水的水缸,手抓在把手上用力拉開那厚重的木板。
“嗨!竟是白菜!”那人哭喪著臉,不甘心得撥弄了好幾下。
裴宣也空歡喜了一場,失落地搖了搖頭,對眾人說道:“繼續找。”
“客官,我在這兒呢,你們還在找什麽?”
一道極不友善的聲音從窗戶外傳了進來,王大拔刀向外砍去,窗外人影霎時消失不見。
裴宣冷笑一聲,盡管拳頭已經捏得咯咯直響,可她還是開口說道:“別管他,你們繼續找你們的。”
這人的出現正好證實了她心中所想,看來對方並不想她繼續搜尋這看似平常的地方。
過了一會兒,窗外人影再次顯現,他問道:“難道你們要就此放過我這個凶手?”
有人聽得他自證凶手,直接提著刀衝向窗邊。
“住手!”裴宣嗬斥住他,“繼續找你的!”
眾人隻得壓下心頭疑問,硬著頭皮繼續在屋內翻翻找找。
窗外人影立了許久,見還是沒人理他,便破開窗戶直接進到了裏麵來。
麵對重重包圍,他麵上仍是悠然自得,“看來,大人識破了我這小小伎倆。”
“嗬!閣下真是過謙了。”裴宣咬牙切齒道,“你這小小伎倆可把我們司理院耍得團團轉呐!”
“沒辦法。”店小二撇撇嘴,說道,“誰讓你們官府總是這麽礙事呢。”
“昨日抓走那女童後,我便知今日你們必然會現身調查,於是就陪你們玩兒了一把。”他反問裴宣,“怎樣,體驗如何?”
“真是……糟透了!”裴宣已忍無可忍,抽出長刀想要上前,掃到他嘴邊得逞的笑意後又及時壓住了腳步。
“借我一用。”忽然間耳邊聲音拂過,她手裏的佩刀被他一手接去,一襲青衣一閃向前,而衝向的目標卻並不是那店小二,而是之前打開後裏麵裝滿白菜的暗門。
“砰!”刀刃相撞後發出一道清脆的響聲,店小二笑得陰險:“這裏可不能通行哦。”
司理院眾人立即拔出佩刀將白刃對準他。
白筠眼神狠厲的盯著他,手上力氣加重,二人對峙間漸漸壓製住了對方,“那我偏要闖呢?”
“你闖不過去的。”那店小二明明手上招式被限,卻順勢後退一步卸了白筠的力,轉身一腳踩在他的刀麵上將他推後了幾步。
店小二直接站在了暗門上,將手上劍背在身後,朝眾人招手道:“都放馬過來吧。”
☆
仿佛將一杯濃墨潑在了室內,眼前是無邊的漆黑,風予晗閉上了眼,耳尖聳動,周邊寂靜一片。
她睜開眼,已經習慣了這黑暗的光線,隱約能看清室內擺放著的物件輪廓,而她一直避免朝向牆角處的矮桌,說到底是因為她害怕,不是怕那桌上的刀具,而是怕那桌下東倒西歪著的頭顱。
腦海中的畫麵重現,桌下左一虎頭,白毛黑紋;居中一鳥首,重瞳發綠;餘下那魚麵,形似一張人臉,方才她就是被這三雙瞪開的眼睛嚇到發瘋逃竄。當時那桌下的血還未見凝固,手中燭燈也才融掉了少許,這就意味著,在她進來之前,正有人待在此處。
所以她才想要趕緊逃出去,若繼續留在這裏就正是當下的局麵:和生死搏鬥。
她麵上鎮定,背後卻早已冷汗嗖嗖,敵在暗處,她在明處,此時又有一片黑暗覆蓋,無疑是一個最佳的“狩獵”時機。
雙眼迅速掃動著四周堆起的冰塊,她突然發現,這裏本就空間狹窄,唯一能藏人的便是那一堆木桶。果不其然,她還沒來得及先發製人,其中一個木桶就“嘭”地一聲爆裂開來,破碎的木板朝四周飛去,其中幾片朝她徑直砸了過來,她雙臂擋在麵前向後連跳幾步,轉眼間一把帶血的刀口就橫在了她的脖頸處。
“姑娘,好大的膽子。”
這句話仿佛是撕開嗓子眼擠出來的一樣,字與字之間的音調高低各不相同。
她不敢多動,往後縮著脖子躲著刀刃,幹笑道:“無意打擾閣下的秘密凶室,無奈我是被有心人困在了這裏。”她話中帶顫,“等門開了我就立馬消失,不向外人提此間一句。”她豎起三指對天發誓。
背後的人影再無言語,可能他要發出聲音都無比困難,反正她聽著就很是費力。
那人脅迫著她,帶她移動到了一個木桶旁。聽得“哢噠”一聲,木桶上的蓋子就鬆動了一些,他將其拿了下來,裏麵空空如也。
脖頸上的刀刃卸去,她才想鬆口氣,後腰又頂上了尖銳的刀尖。
“進去。”
看到那木桶,她遲疑了一下,身後短刀向裏沒入三分,疼得她朝前倒去。
“快點。”身後人抓著她的胳膊不讓她倒下去,吐出來一個破碎的字詞。
她忍著痛感,依言抓著桶口翻了進去,就在那人即將扣上木蓋時,她一腳蹬在桶麵上,施以全身重量,整個木桶便向一側倒去,她繃直身體向前滾動,木桶也被她帶動著朝前滾去。
身後人見她掙脫了鉗製,反而站在原地不慌不忙,低著頭陰惻惻地笑了起來,發出“呃……呃呃呃……”的難聽聲音。
風予晗和木桶化為一體滾出了一些距離,被地上凸起的邊沿擋在了那裏,她急忙從桶裏爬了出來,將木桶卡住得正是之前看到的那個稍大一圈的圓台。
那人一步一步地朝她走來,手裏的刀麵在黑暗中明明晃晃。
他的笑聲讓她覺得萬分滲人,而身後已無退路,再後撤一步便一腳踩上了圓台的邊沿。
看著漸漸逼近的人影,她眼裏的驚慌失措再也無法掩飾,額角的細汗接連淌下,但她始終都不敢再向後踏出一步。
那可是個無底洞,一切都還未知,跳下去的後果也未可知,不到迫不得已之時她絲毫不敢冒這個險。
還沒有想好應對之策,那人突然舉著刀朝她奔了過來,她被嚇得重心不穩,晃了幾下險些掉了下去。
抬頭間刀刃已刺到了眼前,她順著台沿向右踏開幾步才堪堪躲了過去。那人見一下未成,轉頭又向她刺過來,她盯住對方動作的漏洞,試圖集中精力在他撲過來時奪了他的凶器。
然而,一隻手從身後的洞裏伸了出來,緊緊地抓住了她的腳踝。
下一瞬,伴隨著風予晗“啊————”的尖叫聲,便被一把拽進了洞裏,這次可是真的嚇得把魂兒丟在了上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