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情是為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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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瀾……”風予晗喃喃念著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有無數次,她將這個名字放在心裏細細揣摩,羞於啟齒而念。
有紅衣淩空而墜,地上纏鬥著的二人同時被一股力道往兩側彈開,黎川施然落到桑瀾身後,橫起一掌將他拍暈過去。
影身負重傷,然而更慘烈的是滿地橫躺著的屍體,他帶來的暗衛全數覆沒在了桑瀾手上。
他早已習慣喜怒不行於色,看得眼前場景卻還是動容幾分,他胸腔中的怒火燃盡了那幾絲絕望的悲。
暗衛是他一個個千裏挑一選出來的,一直放在身邊悉心教導著,容不得半點差錯。
親眼看著他們接連倒下,又怎麽會不難受呢?
影眼神陰鬱的盯著黎川手中的人,執劍就要再次衝過去,風予晗唇邊蠕動片刻,終是沒有將那句“等等”說出來。
若是今朝求他放過了桑瀾,往後定還有滿腔憎恨席卷而來,到那時,遭殃得就不會隻是這兩個人了。
黎川右手托住桑瀾的肩,影的異火已經從他的劍身上速燃到他們麵前,黎川手中折扇翻轉,異火便被吞沒殆盡。
“二位,今日之事自當賠罪。”黎川難得冷靜說一回話,卻沒想到是如今的境地。
“如何賠?”影一貫清冷的聲音此刻更是讓聽到的人如臨冰窟。
已死的人命他能拿什麽來賠!
黎川又勾起笑,用折扇拍了拍桑瀾耷拉下去的頭顱,道:“等過幾年這家夥死了,我把屍首給你送去。”他視線微一晃過風予晗臉上的震驚,“鞭屍泄憤可以,不過還請留個全屍。”
荒唐話一落,他已帶著桑瀾消失在二人眼前,影還在琢磨他說得話,越想怒氣便越升一層。
“公主,您先回去吧。”
他沒有看風予晗,執劍在地上畫了一圈,異火瞬間將地上屍體燃為雲煙。
清除掉痕跡後,他足底一點便施展輕功離去,未曾留下一言。風予晗擦去嘴邊血跡,一步一緩地往城門走去。
因為她形跡可疑,想都不用想得就被守衛攔在了城門外,最後還是白筠找到這裏將她接了回去。
那城門守衛一看又是白筠此人,二話不說便立即放人,上次他亮出的令牌使得他們一看到他就心驚膽戰。
白筠看著不停咯血的風予晗,眼眸沉靜到暗淡無光,他微一屈身,將人抱起來回到亦春館,一路無言。
途徑久寒軒時,門不如午時那般緊閉著,幾縷熱氣自一道細窄的縫隙間偷溜進去,這般變化被風予晗盡收眼底。
亦春館裏沒有因為她的回來而添半分喜悅,氣氛反而沉悶至極,白筠以她需要靜心養傷為由,將其他人都趕去了裏間照看紅葉。
“還好有人替你護住了心脈。”白筠說得不溫不熱,將一碗深黑的藥湯“啪”一聲,重重放到了她麵前。
風予晗知他心情不好,端在手中皺鼻屏住氣、仰頭一飲而盡,口中填滿的苦澀令她想嘔出來,便一直順氣逼迫自己咽下去。
就是此時,一顆蜜餞送到了她的麵前,抬眼發現白筠正淡漠的看著她,她小心翼翼地接了過去,含在嘴裏這才祛除了舌尖苦澀。
“師叔……我想出……”
她話未說完,就被白筠淩冽眼刀一掃而來,嚇得她忘記了說完剩下的幾個字。
“師叔,你在生氣?”白筠平日裏確是個好脾氣的謙謙君子,生起氣來可是完全惹不得的類型。
白筠轉頭歎了口氣,收拾著櫃上的東西,道:“是,不過我是在氣我自己。”
氣自己?風予晗端坐著,頭略微歪在一旁,大腦中尋不出答案來。
白筠睨她一眼,見她還不打算開口與他說說發生了什麽事,心中又憑添了焦躁縈在心頭,她是長大了,也不如以往那般依賴於他了。
“去吧,不準再跑遠。”他冷冷一聲放了行。風予晗立即站了起來,這一下起得有些猛,胸前還悶痛著,直覺心頭一窒。
她笑著道了句“好”就抬腿跑了出去,看起來像是有什麽天大的急事壓在她頭上。穆苒端茶自裏間而出,驚訝道:“哎,先生,你怎麽又把她給放跑了?”
她說著就連連歎氣,白筠聽在耳旁也心中微沉,歎一聲:“管不住了啊。”
作為她的半個看護人,白筠表示很心累,這種無力感自他下山來後便越發清晰。而作為她的好友,穆苒表示也很心累,平日在山上陪她鬧著也出不了什麽幺蛾子,如今俞城地廣人雜,她也不怎麽黏她了。
兩人對視一眼,皆看到了被拋棄後的心力交瘁,這般滋味,二人都是懂的。
久寒軒。
風予晗沒有敲門就貓著身子進了去,她輕手輕腳地正合著門,身後一人已等候她許久。
“來了。”
她被嚇得渾身一縮,一頭磕在門上腫了個包,身後人隻嗤笑著,不忘取笑她:“聽聲響是個好頭。”
好頭?好頭你個大頭鬼!
她現在沒有功夫和他在這拌嘴,繞開他就往樓上走去,“桑瀾呢?”
黎川跟著她上樓,道:“你當真想見他?”
方才那副六親不認的鬼模樣她又不是沒看見,黎川用手間折扇拍了拍她的肩,道:“你真得很像她,脾性也像。”
“像誰?”風予晗正忙著四處尋人,脫口就接了話,這一問出來才覺得不妥,當時初次見麵時,他這一句“她似他一位故人”可是嚇得她跑出好幾條街。現在這個被她一直忽略的話題,竟又被他提了起來。
她能像誰?作為爹娘親生的女兒,除了像他們還能像誰?
黎川並未察覺到她的異樣,隻是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裏,道:“一位,大、美、人。”
她轉頭瞥見他回味的神情,說真的,她覺得不太能接受,“你們有何淵源?難道是我娘嫁人以前欠下的情債?”
這要是真得可就刺激了,自家爹爹再怎麽說也是當過皇帝,黎川又是個什麽都不放在眼裏的妖人,若是他們二人相遇,還不知道能擦出些什麽火花來。
她非是想給親爹戴綠帽子,隻是懷念爹爹因為娘親的事兒急得跳腳的模樣。多少年了,六年多了吧,他們都沒見過自家女兒長大的樣子。
“你娘?”黎川似是被她的話提醒到了什麽,垂首認真思索著,一邊想一邊自語,“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他終是喊了一句:“她才不可能跑去給凡人生孩子!”
風予晗被他吼得一怔,卻見黎川現在看他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玩味,反而多了幾分惱怒,再也看不得她長得像他心中那人。
他越過她往上而去,她保持些距離跟在後麵,心中無言,不是,這長成什麽樣子也不是她能控製得住的啊。不過好在,看來黎川是真得不認識自己的娘親,更不知曉她的身份。
“那個人,是你喜歡的人嗎?”風予晗知道自己安全後就藏不住心中好奇了,她很想知道能讓黎川如此惦念著的到底是何方神聖。
黎川不想理她,可話中又提到了在意的人物,他一想到眼神就溫柔起來,低聲道:“喜歡啊。”
沒想到啊沒想到,風予晗“嘖嘖”幾聲,她以為黎川這般行蹤不定的神秘人物能有多深不可測,現在看來還不是困於情思間的平常人。
而她沒有看到的是,黎川眼中的溫柔隻是一閃而過,取而代之的是黯淡之色,他一手推開閣樓的門,轉頭對她道:“可你要知道,對於有些人來說,情是為禍。”
他稍一側身,入目眼簾的是一個披頭散發的人形惡魔,桑瀾被鐵鏈緊緊捆著,身上半紅半黑的衣袍並未換去,他眼底純黑,周身更是有黑氣環繞,聽見有人進來,伸出滿手的血紅就要向他們這邊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