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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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回到德醫堂,見蘇大夫正給一妙齢女子把脈,那女子大約十七八歲,皮膚蒼白,蛾眉淡掃,鳳眼微垂,一張櫻桃小嘴緊抿,嘴唇泛白。
    “咳咳。。。”那女子突然拿出絹帕捂嘴咳了兩下,旁邊一青年男子略為緊張地輕拍了拍她的背,關切地問:“好點沒?”
    那女子微微一笑,輕聲說:“我沒事,沒事。”她的眼中似有一汪秋水,柔情蜜意地望向那男子。
    “恭喜兩位,尊夫人已有一個多月的身孕!”蘇大夫道。
    “啊!真的嗎?”那男子激動得聲音陡然提高幾分,那女子也捂著嘴,喜極而泣。
    “嗯,確有一個多月了。尊夫人體質格外寒涼,本是極難受孕,加上又染了風寒,求子湯得換成保胎湯,現在尊夫人也得臥床靜養,保胎為主。”蘇大夫捋了捋胡須道。
    “好好好,謝謝蘇大夫,感謝蘇大夫!”那男子激動得有點語無倫次了。
    這可能就是求仁得仁,平凡人的幸福吧,我在一旁默默地想。
    當他們起身和我們擦肩而過那一瞬間,我突然有點恍神,最近熬夜抄書太累了,竟有些精神不濟。
    我回了回神,發現無憂一直目送著他們離去,“有什麽好看的?世上有情人修得正果,生兒育女,你羨慕了?”我揶揄道。
    “看到那女子帶的手珠沒?”無憂道。
    “沒注意,怎麽了?”我對女子的飾物沒有任何研究,也沒什麽興趣。
    “那手珠像是發晶,珠子中有如頭發般縈繞的線體,但它的顏色赤紅,發晶極少會有這種顏色,她手上的那款應該很貴重,身價不菲!”無憂嘖嘖著。
    “蘇大夫,剛才那女子是什麽人啊?“無憂走上前問。
    “那女子是吳公子的夫人,名喚花苓。他們是兩年前搬來我們鎮上的,那吳夫人身體孱弱,一直在老夫這揀求子湯,如今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了。”說完,蘇大夫捋著胡須嗬嗬地笑了起來。
    “她手上那串珠子真好看,要是我也有同款就好了!”無憂笑嘻嘻地說。
    “你這小娃眼光倒不錯!那吳公子家是開當鋪的,什麽好東西沒見過啊,他們能入眼的物件肯定價格不菲!”蘇大夫笑道,無憂聽完撇了撇嘴。
    十多日過去了,千纓的氣色好了許多,有時也能坐起身來和我們言語幾句。有次我扶她起身,她盯著我腰間的香囊出神。
    “怎麽了?”我問。
    她扯了扯嘴角,忽然說:“你的香囊能否給我看看?”
    我有點詫異又羞赧,道:“我不善女紅,針角粗劣,怕你笑話。”但還是解下香囊遞與她。
    她拿在手中翻看了半晌幽幽道:“是不太精致。”說完便還給了我。
    我有點尷尬,接過依舊掛於腰間。
    一日夜深,我抄完醫書回房,遠遠看見玄機在涼亭中自斟自酌,我走上前道:“玄機兄好雅興啊!”
    玄機一看是我,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道:“良夜巧遇,圓月美酒佳人,人生幸事哉!來,熹微,一起喝兩杯!”從未見他笑得如此無邪,像個天真的孩子。
    我也不推遲,隨即坐下拿個酒杯斟滿。
    “杏花酒?花香沁人,酒味清醇,入口甘純,回味悠長。”
    “看來你也是懂酒之人啊!”玄機一臉不可置信。
    “非也非也。我隻是喝過一次,記憶比較深而已。”我擺擺手道。“我其實酒量淺,卻又喜歡喝酒,我第一次喝此酒覺得香味誘人,喝過了頭,睡了一整天。”我很實誠地說。
    “這香味確實很獨特,我一個知己非常喜歡。因為她,我每年杏花開時都會回來釀些杏花酒。”說完他舉起酒杯對月輕輕一敬,仰頭一口喝下道:“你知道這庭院裏埋了多少壇杏花酒嗎?”
    我搖搖頭。
    “整整十壇了!我每年釀兩壇,如今都有十壇了!”說完他又笑著一飲而盡。“穀口春殘黃鳥稀,辛夷花盡杏花飛。如憐幽竹山窗下,不改清陰待我歸。”
    我看著杯中圓月泛著粼粼之光,一動如破碎的明鏡,“心不動則情不傷。。。”我見他有幾分醉意,幽幽地開口。
    “心不動則情不傷?你懂什麽!作為一個殺手,你應該無情!”他的聲音陡然冷了三分,原來笑盈盈的臉也猛地沉了下來,眼中閃過一絲薄怒。
    今夜的他與平日不同,完全是另一個人。
    “你怎知我是殺手?”我又是一驚。
    “沒什麽逃得過我的眼睛!”他突然直視著我的眼睛,剛才的慍色如風過,轉眼臉上浮現出似笑非笑的得意。
    “起風了,涼夜露重,先回了,小蘇大夫!”說完我放下酒杯,起身離去。
    隻聽到他在身後哈哈地笑了起來,那笑聲隨著風吹到我耳邊,我加快了腳步。
    這人眼睛真毒!
    一日,我正在抄醫書,蘇家的小廝突然跑來說門外有人找我,我正疑惑著出門一看,居然是前幾日陪夫人在德醫堂看病的吳公子。
    “請問公子找韓某何事?”
    “韓公子,我家內人自從得知懷孕後,就越發心善向佛,她非常想每日誦讀《地藏經》,我聽說公子以前是出家人,對經書倒背如流,也寫得一手好字,能不能勞煩公子幫內人抄本《地藏經》?在下定重謝!”吳公子真誠地說。
    “沒問題!重謝就不用了,韓某抄好後明日送到您府上吧!算作對貴府喜得貴子的一份小小賀禮!”原來是此等小事。
    聽說我要去吳府,無憂嚷著也要去。
    “你去幹嘛?”我問。
    “好奇唄。”
    這個理由。。。很到位。
    吳府在隴水鎮東南角,並不大,幾間古樸的宅子被一大片榆樹林包圍著,許多人八成不知道這林間還有人家。
    樹上星星點點掛著花苞,像一串串淡黃色的風鈴,風一吹過,灑下陣陣幽香。我突然有一種大隱隱於市的感覺。但我們去的不巧,吳公子並不在府上,我們把經書交與吳府的管家,寒暄了幾句就離開了。
    沒走多遠,就見一棵大榆樹下設著一座石龕,半人高,裏麵供奉著一尊菩薩。他身披袈裟,覆右肩,左手執蓮花,右手施無畏,坐在蓮花台上,與其它菩薩不同,現出家相。
    “這是一尊地藏菩薩。”我輕聲道。
    “在無量劫前,他曾是一婆羅門女,她的母親不信三寶而行邪道,死後墮入地獄。婆羅門女為救母親於苦難,便散盡家財為母修福。後因至誠佛心,在定境中來到地獄向鬼王詢問母親狀況,鬼王告知他因其善念佛心,其母及地獄其它罪人已脫離地獄轉生天道。於是婆羅門女便在佛前立誓要度罪苦眾生,他立誓地獄未空,誓不成佛,眾生度盡,方證菩提!所以你看他始終不現佛身,以菩薩身出家相度脫眾生,乃無量功德!”說罷,我虔誠地跪地叩拜。
    “這檀香還未燃盡,可見這吳夫人也才來拜祭不久。”無憂在一旁道。
    “吳夫人虔心向佛,希望她這胎平安健康。”我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