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換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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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澤像一具破敗的木偶倒在床上,雙瞳渙散,從日中到日落都沒有移動一下,仿佛沒有了生氣,連封菖進來都沒有半點反應。
“少澤。。。”見少澤沒動,封菖唉了口氣,自言自語道:“我知道你現在不想見我。現在的形勢。。。”
“封菖,你喜歡我嗎?”少澤突然打斷了封菖的話,慢慢撐起身來,幽幽地望著封菖,眼底一片水霧。
封菖怔了怔,沒有說話。
“你帶我走好不好?我們去瓊州大地,巫族和神族都與我們不再有任何瓜葛!或是去另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也行,或是你想去哪都行。。。”少澤說著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半晌,封菖抬起頭,眼眶泛紅,哽咽道:“抱歉。。。”說完轉身匆匆離去。
淚水如決堤的河,花了少澤的容顏。
燭火早已燃盡,石室內漆黑一片,沒有任何聲音,如死一般寧靜。在這無望的黑暗中,回憶變得如此清晰,儼然成為了支撐一個人繼續走下去的力量。往事一幕幕浮現在少澤腦海,那甜蜜和美好仿佛就在昨天,如果時光能永遠停留在昨天該多麽幸福呀。。。
石室突然轟地一聲打開,如一聲驚雷,破碎了少澤的黃粱美夢。
一道光射進來,似一把尖銳的刀刺得少澤猛地閉了眼睛。片刻之後,白夜天的身形漸漸在光影中顯露出來,她廣袖一揮,石室四壁上騰起星星點點的光輝,映得石室如同白晝。
白夜天斜了一眼倚在床上雙目緊閉的少澤,輕哼一聲道:“不來看看嗎?我可給你帶了驚喜呢。”少澤仍閉著眼沒有理她。
“有人可能撐不住了,不想見他最後一麵嗎?”白夜天輕笑一聲。
少澤猛然睜開眼,急道:“你說什麽?”
隻見白夜天拿出一塊銅鏡,滴入兩滴水,那銅鏡立即顯出一個遍體鱗傷的身影,他以劍支身,勉強站立著,是姬霄!少澤心裏一顫,看著姬霄搖搖欲墜的樣子,自己整個身子也不住地顫抖起來。
對麵閃過幾道黑影,姬霄瞬間被擊飛出去,噴出一口鮮血轟然倒地,這一擊就像是直接打在少澤身上,少澤覺得自己的心就像被插入了一把匕首樣痛得無法呼吸。她臉色慘白,一手撐著床沿,一手按著胸口,生生地把湧到嘴邊的血又吞了回去。
“你是什麽意思?”少澤橫眉怒目道。
“沒什麽意思。看你們你儂我儂一場,讓你見見他最後一麵,看他是怎麽死的!”白夜天怒道。
“你不會眼睜睜看著他死的!”少澤直視著白夜天說。
“哈哈哈哈。。。你以為我喜歡他就會舍不得?十歲那年族長送了我一隻四角赤鹿,那鹿周身赤紅如火,頭角如珊瑚,立在陽春白雪之中,如一樹怒放的紅梅,耀眼奪目。我非常喜歡那赤鹿,走到哪都要帶著,但有一日我卻親手把它殺了!嗬嗬,因為我發現它想離我而去。得不到的東西還不如把它毀了!讓它屬於別人還不如讓它在這世上消失來得幹淨!”白夜天斜了一眼少澤幽幽地說。
“你不敢!如果姬霄死了,你們全族的人也別想活了!”少澤恨恨地說。
“我不敢?你太小看我了!哈哈哈哈。。。”白夜天笑得花枝亂顫:“從小到大每個人都說我是巫族靈女,我應該做什麽不應該做什麽。。。在我的身上隻有巫族大義,隻有巫族興亡,有誰可問過我想要什麽?世人都敬我畏我,把我捧上雲端,奉若神靈,但我隻是一個出生在普通民家的女孩,我想要的不過是和有情人相濡以沫,白頭偕老而已,都有這麽難嗎?”白夜天自言自語著,麵容淒苦,一滴淚從眼中奪眶而出。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抬眼中苦痛盡掩,淩厲之色乍現:“巫族?巫族就是一個桎梏,它壓得我喘不過氣。沒有了它,不是更好?哈哈哈哈。。。”
“你瘋了吧?”少澤驚到。
“瘋?如果瘋能得到我想要的,我早就想瘋了!”白夜天狂笑起來,過了半晌,突然伸手捏住少澤的下巴目光灼灼地看了很久,道:“不過,如果你把這張臉給我,我定會留姬霄一命!哈哈哈哈。。。”
少澤心裏一震,目光閃過一絲驚恐,又迅速沉了下去,當她再次抬起頭,眼中一片堅定:“可以。不過還要加上一條,放我離開!”
白夜天沒料到少澤會如此爽快地答應,怔了一下,挑眉道:“放你離開豈不是放虎歸山?”
“你放心,我起誓離開後就再不會出現在你們麵前!否則天誅地滅。”少澤目光決絕而淒涼。
白夜天把少澤打量了許久,方道:“我會考慮下。”
世間的痛分很多種,生老病死之痛,斷臂扼腕之痛,壯誌未酬之痛,妻離子散之痛。。。身體發膚之痛可以咬牙挺過,但隔絕山海永世不見之痛卻如百蟲夜夜噬心。
臉上裹著層層紗布,淚水浸入就如烈火炙燒,痛得鑽心。一切都該結束了吧?姬霄,沒有我的日子,希望你也能幸福。
少澤不由自主地想伸手摸摸臉上的紗布,手伸到半空又僵住了。現在自己這樣子應該很嚇人吧,還好這裏沒有鏡子。嘴角扯出一絲淡淡的苦笑,但笑容還未上揚臉上就一陣劇痛。唉,痛也好,能感覺到痛自己才真真切切地活著,自己活著,他才活著。。。
石室的門又轟地一聲推開了,封菖一臉氣急敗壞地衝向少澤,卻在少澤麵前又頹然停了下來,伸向少澤的雙手顫抖著,眼中盡是悔恨與心痛。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是我的錯。。。”封菖哽咽著,自責不已。
少澤輕輕地搖了搖頭,道:“皮相乃身外物,若能以此換命,有何不可?”說罷,眼底卻又是一片水霧。
“別怕。。。你別怕,我會給你再找一張臉。”封菖突然把少澤攬入懷中,心痛地說:“我帶你離開,我們現在就走!”說罷,拿出一粒解藥讓少澤服下,拉起少澤就往外走。
少澤沒有掙紮沒有猶豫像具沒有靈魂的木偶般跟著封菖就出了石室。
一路上無人攔擋,暢通無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