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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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遇上陰天下雨,莊稼地裏泥濘的進不去,也沒有辦法去趕集,便成了貓吖和存生的休息日。雖說可以不用趕集和務農,貓吖在家裏也閑不下來。清早吃完飯,貓吖端來一把凳子放在敞口炭窯外,雙手端著一口尺八大鐵鍋出來。鐵鍋底經過長時間的燒烤,形成了一層厚厚的的黑垢,隔期不清理,鍋底黑垢越積越厚,燒開水煮麵一時半會兒開不了鍋。貓吖斜立起大鍋,一手扶著鍋耳,一手拿著炒菜的鏟子,使勁的鏟除鍋底的黑垢,鍋鏟相碰,院子裏便傳來一陣陣刺耳的“呱呱”聲,刮鏟完一圈,貓吖拿起一個幹玉米芯上下摩擦,一層細細的黑粉輕輕散落到地上。貓吖端著大鐵鍋回到夥房放回去,又拎著一口尺二的小鍋出來繼續操作。雨稍微住了一會兒,院子裏地勢較高處剛晾出幾塊不粘泥的空地,大小六七處水窪,水麵上有輕微的毛毛雨滴落。牛圈外麵放著架子車,存生在牛圈裏鏟牛圈拉糞土,下雨天牛不出去都在牛圈裏呆著,存生鏟完牛糞必須在上麵多蓋一層幹土,不然到下午添草料喂牛,牛圈裏屎尿混合泥濘不堪,根本無從下腳。再者,多放些幹土混合牛糞堆在一起形成糞土,也好拉地裏當做肥料。存生總覺得糞土種莊稼比買的化肥效果好,省錢還不傷地,不管是墊牛圈還是掏廁所、清理豬圈,他和貓吖都是一半土一半糞摻合在一起。王家奶奶拿著雞毛撣子把桌子櫃子全部擦了一遍,在棺材上麵撣了又撣,低頭檢查支棺材的木棍有沒有彎曲變形。家裏最近新添了一件三人座沙發,緊挨著棺材擺放,軟和的布製沙發麵上繡著大朵的牡丹花,王家奶奶邊摸著沙發邊自言自語說,
    “現在的家具做的越來越好了,害怕把人勾子墊了專門下麵鋪一層海綿,坐起來軟和舒服,現在的人都把福享了,社會好了,隻要有錢啥東西都能買到。剛買回來看著新鋥鋥地,不把沙發上麵找個啥東西護上,讓三個娃幾天跳彈磨蹭的不像樣子了”,王家奶奶坐在沙發上往窗外看去,雨從昨晚半夜淅淅瀝瀝嘀嗒到今早清晨,就學生去學校時稍微小了點,家裏隻有一把傘,燕燕三個連個草帽都沒帶就去學校了。剛才還下毛毛雨,這會兒零星的雨滴下來濺到水窪瞬間激起一個大泡泡,天空灰蒙蒙的籠罩下來,像個鍋蓋罩住了院子,看樣子過會兒還有大雨。王家奶奶心裏惦記著燕燕三個,存生在門口跺了跺腳底的泥,取下頭頂戴的遮雨草帽,進屋倒水泡茶,他捏了一嘬細的沫沫茶放進玻璃杯子,開水倒進去,茶葉沫排山倒海般在杯子裏翻滾,杯子逐漸呈現出橙黃色,王家奶奶說,
    “我看你怎麽又開始喝沫沫茶了,那幾年是窮的喝茶葉沫沫,我都想著那茶葉怕不好,開水一泡喝到嘴裏都是茶葉沫沫了”,
    “那天拿的錢不夠了,把剩下的錢就買了一包,前幾年喝慣了覺得這個春尖沫沫茶還可以,最近喝了幾回,怎麽都感覺大葉子茶香,嘿嘿,也快見底了,喝完了買一包春蕊茶喝,我看他七爸商店裏新進了一種春蕊茶,一包兩塊錢,人都說喝上香”,存生吹了一口浮在水麵的茶沫,泯了一口。王家奶奶起身也起身端起了自己的搪瓷杯子,加了熱開水喝了一口,蓋上蓋子說,
    “哎,最人的毛病好慣成,,啥毛病還不都是慣出來的,都是今一時明一時,眼睛在頭前方長,啥事就都要往眼前頭看。我看天籠罩下來了,幾個娃放學還下大雨呢,早上走時連個塑料紙都沒有拿,放學時如果下的大,你還要去接娃去呢”,王家奶奶說,
    “等到放學時看,雨大我就去學校接回來”,存生邊出門邊應承道,
    “家裏統共一把傘,你走時我收拾了兩片幹淨的塑料紙,一把傘不夠搭,看誰把塑料紙蓋頭上把肩膀護上,衣服就下不濕了”,王家奶奶說,
    “哦——”,存生外麵回應了一聲。
    中午放學時雨仍然滴滴答答的下個不停,存生帶著草帽和傘去學校接燕燕三個,燕燕和小燕頭上每人帶了頂草帽,一塊四方塑料紙蓋住肩膀,在脖子前打個結遮住衣服,存生穿著雨鞋背起彥龍,彥龍舉著傘。回到家,布鞋全部濕透了,腳一著地便“噗咚噗咚”的作響,鞋縫裏能擠出水。王家奶奶早早準備好了幹鞋和襪子,燕燕經不住涼氣,嘴皮發紫,牙不停地上下打顫,“噔噔噔”作響,三個一溜煙的爬上炕,鑽在被窩裏取暖。貓吖端來饃饃洋芋菜擺在炕中間的油布上,燕燕三個每人一碗洋芋菜,把饃饃泡在洋芋菜裏,趴在炕上腿腳伸進被窩裏刨飯。王家奶奶趕緊把打濕的鞋子塞進炕墩,立在炕煙門旁邊,讓慢慢熏幹,萬一下午還下雨濕了鞋,明早上就沒有幹鞋子穿了。
    趁著下雨天,貓吖也才有時間倒騰櫃子裏的衣服,按她的話說,下雨天就是整理歸類擺爛攤子。大清早,她就打發存生去隔壁存柱家借來了鐵熨鬥,刷鍋時鍋底下添一些碎炭續火,熨鬥在炭火上烤熱的閑隙,貓吖取出平日裏穿的衣服,全部倒出來攤在炕上,準備熨燙衣服,縫縫補補。大約有三分之二的衣服都是她從白銀回來時,幾個表嫂和表姊妹,把平日裏不穿的衣服包裹起來,要他帶回家來看誰能穿,大人穿不了的裁剪出來做給燕燕三個孩子穿。存生穿的大多數是西峰玉蘭回來帶的,轉明、轉社和翠花女婿新存都和存生個頭體格差不多,玉蘭常叮囑他們,“有不穿的舊衣服收集起來,拿回老家讓你歲舅一家子挑揀合適的穿,老家裏你舅舅惜惶的沒有個啥穿”。城裏人穿過的衣服都是半新不舊,貓吖揀出幾件相對新的出門穿,其他的趕集幹農活時穿,存生特別喜歡穿在身上的是玉蘭帶回來的一件灰色的中山裝,這個顏色耐髒經磨,如今存生穿的領子和袖口已經磨出毛邊了,他還是舍不得脫下來,割草喂牛去地裏都披在肩上。貓吖把褲子按中間的棱對整疊好鋪平放在縫紉機上,上麵再鋪著一條半幹不濕的擦臉毛巾,取來火上烤熱的鐵熨鬥,沿著褲邊熨燙褲子,燙好的褲子棱條明顯,穿在腿上顯得特別精神。雖然燕燕三個穿的衣服大多數是別人給的,有的是貓吖找裁縫裁剪,她自己用縫紉機做出來,可是燕燕三個穿的衣服總是幹幹淨淨,褲子棱直直的不打褶。學校裏,陳老師在開班會強調衛生幹淨方麵,常常拿燕燕做例子,表揚她紅領巾戴的齊整,衣服穿的幹淨整潔。燕燕受到表揚的當天下午,走路時邁開大步走路,恨不得一大跨步回到家裏,生怕彎曲膝蓋褲子上的棱打彎褶皺。存生準備上炕睡覺了,看著擺了一炕的衣服開始嘮叨,“你淨是沒事了找事,空閑了躺平把腰舒展著,褲子棱再直,穿幾天還不打彎了”,
    貓吖說“我就命苦的閑不下來麽,哪像你倒頭就扯呼嚕,活幹不完,我躺平眼睛都閉不上”。
    王家奶奶的頭昏腦漲問題隨著年歲的增長愈發的嚴重,天氣一熱更是覺得頭腦嗡嗡作響,像許多蜜蜂在頭裏做窩活動一樣,每到晚上睡覺前更是發作的厲害,實在受不了了,她就指著燕燕去老五家買點安乃靜來吃。有時頭吼的心神不安,她也想些老方子自己祛病。通常都是拿著掃炕苕帚繞在頭頂,右邊轉幾圈,換向左邊轉幾圈,嘴巴裏不停地嘰哩咕嚕念叨著,不時地把苕帚放在炕頭邊嗑幾下。燕燕三個在院子裏跳房子,拿樹枝在地上劃了些方方框框,丟沙包在裏麵玩,嘰嘰喳喳地鬧騰,王家奶奶被吵的越發的煩躁不安,大聲喊著要他們去門外麵跳去。彥龍跑進來看見奶奶又拿苕帚在頭上繞圈圈,他一把奪過來說,
    “奶奶,你是不是頭又吼了?拿來我給你送”,說著跳上炕跪在奶奶旁邊,左右繞苕帚,燕燕和小燕也跑到跟前來看,王家奶奶喝道,
    “你們兩個往裏麵站,不要擋住大門口,把病疾擋住送不出去了,這幾天奇了怪了,頭吼的像要爆炸,難不成是我那天到鄧莊灣裏給豬掐苜蓿時怪著了,不是你爺那個催命鬼就是你六奶奶那個冤屈鬼,看見我把我念叨了一番,回來連續幾個下午都不舒服,拿苕帚疙瘩送也不起作用,你爺活著都想不起惦記人,肯定是你六奶奶看見我了,活著的時候時不時趴窯頂和我拉幾句閑,死了就斷了聯係麽,還一直念叨我幹啥呢?唉……”,
    燕燕聽到這裏,趕緊跑出去抬頭朝窯頂望去,什麽也沒有看到,她和小燕膽子小,聽多了大人經常聊天,說起十裏八鄉的鬼神異事,白天倒不覺得害怕,尤其到了晚上,出門尿尿總是不由自主的往墳地方向的窯頂上看,立在牆角的那些木頭,夜裏就像人影翹在牆頭。有時感覺自己肩膀後麵有什麽東西跟著,加上三個人一驚一乍,小燕“嗞哇”一聲提起褲子撒腿就跑,燕燕和彥龍生怕落在後麵,咆哮著衝進屋裏。彥龍把苕帚在炕頭上磕了兩下問道,
    “奶奶,這個世界上有鬼嗎?你說人死了都裝在棺材裏埋土底下了,怎麽能跑出來呢?我們三個見過我爺嗎?”
    王家奶奶接過苕帚順手扔出了門外,對著門外唾幾口唾沫,坐起來說,
    “你媽都沒有見過你爺,你爺歿的早,那時你爸爸才十來歲,時間長了,想不起來你爸爸那時候當民兵了沒有。唉!那時間日子過的可憐的……”王家奶奶說著目光呆滯了一會兒,小燕連忙問,
    “奶奶,你還沒有說,世上有沒有鬼,那天我八媽說,虎山坡裏晚上鬼火多,那是啥東西?”
    王家奶奶眨了眨眼,回頭向窗外望去,漫不經心的說,
    “誰求知道有沒有鬼,人死了魂影子就胡亂轉悠。那鬼火風一吹就亮了……,早看東南,晚看西北,北邊紅撲撲的,明天天氣好”,燕燕見王家奶奶也沒有說清楚他們問的問題,就叫小燕和彥龍出去繼續跳房子去。王家奶奶說,
    “燕燕,你回去取個碗,舀多半碗水,拿三個筷子,小燕把刀拿上,撕一疙瘩饃饃來,我再用水灑掃一遍,剛才送了不起作用”,
    小燕嘟囔著說,“你動不動就潑水送,我爸爸說你是心理作用,拿水潑能起作用,還要大夫醫生幹啥呢?”
    王家奶奶一聽來了氣,對著小燕“呸”一聲,唾沫散落在地上,罵道,
    “去你媽的個,把你一個個拉扯大,小時候也沒給你們少送過,現在翅膀硬了,指撥不動了,你爸爸!你爸爸!你爸爸就是狼喂大的,彥龍,你給奶奶拿去,我看櫃裏還有幾塊冰糖,完了奶奶給你留著,兩個屎蛋女子讓邊上去”,
    燕燕聽說有冰糖,趕緊說,
    “奶奶,我給你拿來送”,
    “奶奶叫我呢,沒有叫你們兩個屎蛋女子”,彥龍搶在前頭跑了出去,小燕瞪了奶奶一眼,撇著嘴說,“我也去取,我也要吃冰糖”,緊跟著出去了。三個拿來了碗蹲在油布上,饃饃丟進水裏,菜刀壓在枕頭下麵,燕燕跪在旁邊,把筷子兩頭在碗裏蘸了幾下,手捏在筷子中央,來回繞著奶奶的頭來回轉,嘴巴咕嚕咕嚕念叨著,惹得小燕和彥龍在旁邊捂著嘴巴,鼓起腮幫子強忍著笑,一會兒王家奶奶起身拿著筷子,把兩頭使勁的在碗裏蘸了幾下,夾起饃饃連帶筷子扔出門外,一邊說,
    “吃飽喝好趕緊走的遠遠的”,完了又叫彥龍取出菜刀用刀背在門框兩邊磕了幾下,隨後放回枕頭下,小燕出門撿回筷子遞給奶奶,王家奶奶把三根筷子湊齊整準備立在碗裏,一連好幾次,隻要鬆開手,筷子立馬掉下來,無奈之下,王家奶奶拿一根筷子支在碗邊,其他兩根兩邊上倚著中間的筷子靠在一起,王家奶奶隨口說,
    “還要給你騎個大馬你才走”,燕燕看著筷子站穩了後,收起筷子端著水走出大門外,把水潑的遠遠的進來,拿回廚房叩在水缸旁邊的地麵上,三根筷子蹲在碗底斜靠著缸。彥龍趕緊問奶奶,
    “奶奶我們給你送了,你好點了嗎?”
    王家奶奶躺在枕頭上休息,說,
    “就是你六奶奶那個死鬼把我念叨了,現在我覺得身上輕省多了,你們出門外麵鬧騰去,我躺一陣子了,給你們取冰糖”,
    燕燕撿起地上的沙包,喊著小燕和彥龍,三個蹭蹭跳跳的出了大門。
    夕陽餘暉透過西邊的雲縫散落在菜地裏,貓吖和存生的身上像披著一層霞光,他們正在菜地裏雍小蔥。昨天他們和老八媳婦、常生媳婦幾個一起騎自行車到趙氏王川裏,一邊挖小蔥,一邊挑揀,每家買了幾大捆小蔥帶回來雍。蔥是農家尋常的菜,塬上家家戶戶的菜地裏都要栽幾行蔥,鄉村的集市上基本見不到蔥,菜販子也不批發蔥來塬上賣,有誰家裏種的蔥少了,無論到誰家地裏都能拔兩根炒菜用。存生拿鐵鍁鏟壕溝拍土塊,貓吖左手拿一把小蔥,右手一根一根栽,蔥根著地,蔥杆靠著斜壟立著,栽滿一排,存生鏟土埋住根部,旁邊放著綁著吊繩的鐵桶,存生下到水窖裏吊來一桶水,沿著蔥壟邊走邊灌溉。大約三四天後,待蔥根紮穩,蔥杆就豎立起來開始快速增長,不定期的雍土,在靠近根部散點化肥,鬱鬱的蔥葉就長起來了。燕燕三個也學著貓吖的樣子在地裏栽蔥,一會兒停下來剝開蔥皮,順著蔥白齊齊捋一遍,塞進嘴裏空口嚼著吃,絲毫感覺不到辣,存生邊鏟土邊說,
    “我把你們娘母三個就佩服了,怎麽那麽愛吃生蔥,就點饃饃吃還能想得通,空口嚼蔥,吃的多了嗓子痰多的不難受嗎?真的是‘有其母必有其子’,你看彥龍手髒不髒,也不知道捋一下,就往嘴裏塞,不得病才怪呢!”,
    貓吖掐了一根蔥葉吃了起來,說,
    “你講究來了講究的,窩囊來了誰都比不上,不髒不淨吃了沒病,這上麵就是點土,它有多髒呢?你可幹淨的不行了!”
    燕燕索性爬上旁邊的蘋果樹,坐在低矮的樹杈上吃了起來,彥龍和小燕見狀,也每人找了一顆樹,爬上樹幹玩,正值果樹花蕾含苞待放,稍微不小心胳膊一抬就會蹭掉花骨朵,貓吖趕緊喊,
    “你們三個腰上懶油出來了,還沒幹幾下活就躲邊上了,猴的沒地兒去了,爬樹上糟蹋,那一朵花將來要結一個蘋果,你們碰下來就是糟蹋了一個蘋果,趕緊下來,把剩下的蔥抱回去放夥房地上,咱們就饃饃吃,這幾天就不用買菜了”。
    燕燕騰的跳下地,唯唯諾諾的抱起一捧蔥,看見小燕和彥龍還在樹杈間,趕緊喊過來幫忙抱蔥,存生說,
    “就那麽一捧蔥,你一個人就能抱進去,非得三個打幫走。唉!你們三個麽,有時鬧翻了一個見不得一個,幹個啥事情還愛往一塊兒湊,像豬娃子一樣,齊怦怦一窩子”,貓吖抬頭看看存生,笑著說,
    “看把你這會兒料慫的不成了,兒子女子一窩子都有了,跟了你那幾年過的那日子,現在都不敢回頭看,吃了上頓沒下頓,你頭背到脊背裏,老大家一叫就去幫忙混飯,我們娘母幾個跟著你喝西北風呢,現在都成了你的油餅子抹菜,嘴油乎乎的說的美”,存生吧唧著嘴巴笑著說,
    “看你這人,盡撿陳年舊事糟蹋人,知道都是你的功勞,那也不能動不動就拿出來說呀,來!我給你們表演個絕活”,於是存生捂著鐵鍁開始饒舌說道,“天上個鵝,地上個鵝,鵝吃鵝蛋鵝變鵝”,說到鵝時,他會一邊墊著舌尖發出“嘚”的聲響,同時鵝字也清晰無誤,燕燕三個圍在跟前,一遍又一遍地學說著,可總是饒舌的說不清楚。貓吖笑著說,這是存生這輩子唯一能炫耀出口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