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醫院。
    霍格沃茨的校醫室和麻瓜的醫院差不多，都充斥著濃重的藥味。魔藥的薄荷味和其他草藥的苦味交織在一起，彌漫著整片空間。
    這裏設有兩間病房，一共六張床位，全套著純白色的床單和帷幕。
    一般來說，這就足夠接待所有生病的小巫師了，因為在魔法界，需要住院的情況很罕見。當然，萬一遇到床位不夠，校醫室也能瞬間拓寬，騰出新的位置。
    哈利·波特就在這樣的病房裏緩緩睜開了眼睛。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他隻記得自己本來正在躲避那個失控的球，但因為它的行動軌跡突然變化，沒有躲過。
    他最後隻聽見了一陣從自己身體裏傳出來的、令人牙酸的斷裂聲，然後眼前就隻剩下了一片白光。
    “嘶，疼疼疼！”
    哈利一睜眼，就感受到了無處不在的劇痛。
    手，胳膊，還有鼻子和臉側，沒有一個地方不在瘋狂報警，連動動嘴都變得格外困難。
    他覺得自己全身的骨頭可能都斷了。
    這也是有可能的，畢竟在記憶的最後，他直接和飛天掃帚一起掉下去了.....
    旁邊，昏昏欲睡的赫敏和羅恩猛地抬頭。
    “哈利！”
    “你醒了！天哪，我以為你真的死了！”
    顯然，後者是羅恩說的。
    赫敏瞪著通紅的眼睛，用力給了亂說話的羅恩一肘子，在聽到‘嗷’的痛呼之後才滿意地收回手。
    她抹了抹眼睛：“哦，哈利，我真的很擔心你。”
    “你從那麽高的地方掉下來！.......麥格教授的表情讓我嚇死了。好在龐弗雷夫人一路跑過來，她說你會沒事的。”
    “要是她今天下午不在，或者麥格教授給你的急救不及時，你的情況就很危險了！”
    “你的肋骨全都斷了！腿也是，還有手臂！從四十米的天上掉下來，你幾乎摔散架了。龐弗雷夫人說你至少要在這裏繼續住四天，才能把斷掉的東西全部長正。”
    赫敏有些語無倫次地表達她的關心。
    羅恩在旁邊跟著點頭。
    兩個人的態度讓哈利心裏暖暖的，但他很快想起了正事。
    他一邊冒著冷汗吸氣，一邊頂著臉上的傷口，努力詢問：“那個鬼飛球肯定有問題！教授知道......嘶.......知道是誰幹的了嗎？”
    羅恩搖了搖頭：“帕西和我說，能夠達到那種控製效果的都是很深奧的魔咒，甚至黑魔法也有可能，普通的學生幾乎不可能做到。”
    普通學生做不到的咒語。
    哈利艱難驅動著自己昏昏沉沉的腦袋，想從其中找到一點線索。
    是那個他在上掃帚之前聽見的聲音？
    撕裂你，殺死你......聽起來很像會做這種事的人！
    但是為什麽呢？
    為什麽要打他？
    因為從高處跌落，他的頭顱裏還有殘存的腦震蕩，讓他沒辦法凝視眼前的任何一樣東西，止不住地感到眩暈。
    窗外沒有透進來任何光亮。
    現在已經是晚上了。
    校醫室的病房裏隻點了角落的兩個蠟燭，房門緊閉，聽不到外麵傳來的任何聲音，也讓裏麵的對話封存在裏麵。
    哈利恍惚的腦子忽然聽到了新的聲音。
    “啪！”
    一陣熟悉的、不詳的脆響在房間內出現。
    哈利條件反射般猛地抬頭，頂著厚厚的繃帶扭頭看過去——
    是多比。
    那是一個髒兮兮的小精靈，有著深褐色的皺巴巴的皮膚，套著一個髒兮兮的布袋子。和之前在家時一模一樣，瞪著兩隻網球般的大眼睛凝視著他。
    但不一樣的是，這次他的胳膊上出現了大片的血跡。
    大紅色的，暗褐色的，凝固或者還在流淌的血液染紅了他的‘衣服’和大半個身體！
    連他的大眼睛上都沾染了些許。
    ——他的右臂被剜去了一大塊血肉。
    哈利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這點。
    “哈利·波特回到了學校。”一顆淚珠從小精靈尖尖的長鼻子上淌下來，“多比幾次三番地提醒哈利·波特。啊，先生，您為什麽不聽呢？哈利·波特沒有趕上火車，為什麽不回家去呢？”
    “一個不被看見的野獸.......一種無法言說的恐懼......一個藏匿在陰影中的惡魔！黑暗正籠罩著這裏！那個陰謀已經在運作，霍格沃茨魔法學校將會發生極其恐怖的事情，而您不能去冒險。您太重要了，先生！”
    多比悲哀地看著哈利·波特。
    在說完之後，他好像又猛地意識到自己說出了不該說的暗示，滑稽地發出了一聲響亮的哽咽，瘋狂地把自己的腦袋往牆上撞。
    在做錯事情之後，家養小精靈需要懲罰自己。
    本來就受傷的右臂在多比劇烈的動作之下，重新崩裂流血。
    “停，停下！”
    哈利慌張地打斷它：“伱的胳膊是怎麽回事？......等等，你為什麽會知道我沒有趕上火車？”
    多比的嘴唇顫抖了。
    它緩緩點了點頭，撲扇著自己的大耳朵：“因為那是我做的，先生。多比躲在旁邊，封死了通道，事後多比不得不用熨鬥燙自己來懲罰……”
    它舉起了纏著繃帶的十根手指。
    繃帶已經因為染血而變得破破爛爛。
    旁邊愣神的赫敏忽然意識到了什麽：“你是多比？維特提到的多比？就是你之前引爆了八眼巨蛛？......不對，難道哈利也是被你撞下去的？！”
    多比發出了尖叫：“不，我不是有意的！我沒有想傷害偉大的哈利·波特！”
    “是那個惡魔！那個黃色眼睛的惡魔！……我悄悄引來了蜘蛛，想要把他從波特先生身邊趕走......但他太強大了！”
    “這一次也是的。”小精靈渾身顫抖起來，“我不敢相信我做了什麽，哦，偉大的哈利·波特，如果您真的出了意外，我怎麽賠的起您的性命呢？我隻是想讓您被球撞斷胳膊，這樣它們就會放您回家.......”
    “是那個惡魔！他驅使的怪物襲擊了我！我沒辦法控製咒語了——它咬住了我的手，它本該殺死我的——但是我怕您出事，我就割掉了那塊肉，可恥地活了下來。”
    “哦......讓哈利·波特差點死掉的凶手可恥地活了下來......”
    豆大的淚水止不住地從臉頰上滾落，多比在哀嚎間，側身露出了那塊巨大的血肉缺口。
    裏麵能看見森森白骨。
    赫敏顫抖著抓住了羅恩的胳膊，一手捂住了嘴。
    哈利被震驚得幾乎說不出話：“你說的是維特學長？”
    多比流著淚，痛苦地凝視著哈利，止不住地在發抖：“求求您了，偉大的哈利·波特，我們不能失去您！回家吧.......”
    “主人曾經和他做了交易，他拿到了象征死亡的寶物……陰謀在醞釀......您不能留在這裏。”
    “是的，維特·林德爾，那個惡魔，他是黑魔王的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