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世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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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初的一天,草長蔦飛豔陽天。
    京都,誠王府。這裏離皇宮很遠,也很偏僻。門庭冷落車馬稀。
    陳五常一根長棍挑著個包袱到來,他一路東張西望,左看右顧,似乎是對京都到處都充滿著好奇,他從澹州到京都說來也有不短時間了,可一入京,便先是到掖庭宮裏學規矩,然後又分到禦馬廄裏做了半年雜役,最後分到殿中做事,結果還差點沒命,此後一直在洪四癢那裏做事習武,還真從沒有踏上過京都的街道,親眼看看京都的繁華。
    一路走來,京都確實比澹州繁盛的多,城裏也比宮裏熱鬧。離開了大慶皇宮,也離開了洪四癢等太監們,他覺得心情都輕鬆了許多。
    “找誰?”一個聲音叫住他。
    這時,王府裏剛好走出幾個年輕人來,其中一人看著陳五常模樣便上前詢問。
    “我叫陳五常,是來給世子做伴當的。”
    “哦,原來是新來的世子伴當啊,我是世子的奶兄弟,叫範建!”自稱範建的人長的有些胖,大餅臉塌鼻梁,不過塊頭很大。
    陳五常有些奇怪,怎麽還有人取犯賤這樣的名字。他站在那,有些好奇的打量著那幾個年輕人。聽著範建自報身份,他猜測旁邊那個高大英俊公子估計就是誠王世子了,而當他目光接觸到世子身後的那個美麗姑娘時,不由愣住。
    那是個穿著淺黃襦裙的少女,明眸皓齒,眉如遠山目似秋水。鄉下少年出身的他從沒有見過如此美麗的姑娘,好像天仙下凡一樣,一看到她,陳五常真的連自己姓什麽都不記得了。他看的呆傻,那姑娘目光望來,他慌亂避開,不敢對視,臉上早就羞紅一片,麵紅耳赤。
    那邊範建卻已經自來熟的過來勾肩搭背,“以後我們就是兄弟了,來,我帶你拜見世子和郡主。”陳五常慌亂的點頭,他也不知道為何自己會那般失態,想來也許雖然自己已經成了一個太監,可對美麗的事物也依然還是忍不住驚豔讚美,砰然心動吧。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這位就是誠王世子殿下了。”胖子範建說道,他父親是隻是禮部的一個員外郎,六品官階,不過他母親卻是誠王世子的乳母,所以範建便成了世子的奶兄弟,打小是跟著世子一起長大的。兩人吃同一個人的奶長大的,但長的卻是完全不同。範建比世子大一歲多,胖的跟隻熊似的,魁梧粗壯,那張臉也一點都不英俊。而世子則完全相反,世子長的高高大大,身材健美,是那種蜂腰猿臂讓人羨慕的身材,他的臉棱角分明,劍眉星目,辱紅齒口,英俊帥氣。陳五常看了也不由的暗讚一聲美男子。
    “你叫陳五常?我是誠王世子李淓,這是我妹妹雲睿,那是我弟弟李治。”世子衣著華貴,不過沒什麽架子,說話很溫和,讓一直有些緊張的陳五常倒有如沐春風之感,也一下子沒那麽緊張了。
    世子父親誠王,是當今慶國皇帝第三子,因為皇長子和次子皆是皇後嫡出,誠王這個庶三子向來不得什麽意,他本身也沒表現出什麽雄心壯誌或說是野心,故此誠王在朝中兩位嫡皇子明爭暗鬥中,倒也很超脫。父親是個閑王,世子自然也就成了個閑散世子。
    “你是哪人?”
    “澹州人。”
    “陳五常,這名字聽著,宮裏來的?”世子李淓笑問。
    陳五常便老實答道,“我是去年入宮的,原名陳常,後被洪常守抬舉,收為記名弟子,給我改名陳五常。”
    李淓一聽洪常守微微驚訝,“可是洪四癢洪常守?”
    “嗯。”陳五常沒有半點隱瞞的打算,他知道來到這裏,必須得先想辦法取得世子的信任。
    一聽是洪四癢的記名第子,胖範建驚訝道,“洪公公可是大內八大高手之一,有八品修為,據說已經摸到九品的邊了,隨時可能突破進入九品境界,你黑黑瘦瘦的居然是他的弟子,倒是了得啊,快說說,你有什麽絕招秘技?”
    “我隻從師父那學了點皮毛而已。”陳五常有些羞愧的道,麵對這些年齡差不多的少年,他覺得很自卑。自己本隻是個澹州鄉下少年,而入宮前更去勢成為閹人,與這些高高在上的皇家貴族子弟站一起,總覺得矮人一頭。世子伸手拍了拍五常的肩膀,
    “那我身邊以後豈不是多了一個大內高手?哈哈哈。”
    那邊黃初裙少女雲睿郡主卻有些嫌棄的退後兩步,“原來你是個太監啊。”
    這話讓陳五常滿臉通紅,羞愧萬分,就好像自己身上的摭羞布一下子被人扯掉,被暴露在無數人麵前一般。他低垂腦袋,囁嚅著,“是······是的。”
    “怪不得聞到一股怪味道呢。”少女嫌惡的抬手在麵前扇動著。李淓有些不高興的對妹妹道,“莫要失禮,五常以後就是我的貼身大伴,是自己人了。”
    郡主嘟著嘴,“我才不要跟太監做朋友呢,聽說太監被閹割後,尿尿都不幹淨,總是滴的身上到處是,所以總有股著尿騷味呢。”
    李治便也跟著姐姐嘲笑陳五常。
    陳五常恨不得地上有道裂縫,能夠讓他馬上鑽進去。剛剛驚為仙女的那個美麗女孩,想不到嘴裏說出的話卻讓他那麽難堪,這個時候,他甚至有些懷念在洪四癢那裏時大家對他的冷漠和無視了。
    世子拍了拍陳五常的肩膀,“不要理會他們,他們就是矯情。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誰要是敢欺負你,你就報我名字,我罩著你。”
    胖子範建便在一旁取笑他,“人家五常兄弟可是洪公公的高徒,估計一根手指頭就能把你打敗,你罩他,是他罩你還差不多。”
    世子對奶兄弟這種沒禮貌的話明顯並不在意,“不管怎麽說,以後咱們就是自己人了,走,踏青去,別浪費了這麽大好的天氣!”
    “你是趕著想去見秦家大小姐吧?我跟你說啊,你沒戲的,秦家可是我大慶朝第一將門,秦家小姐身份尊貴,就算皇家要與之聯姻,也輪不到你的。”胖子的嘴很損。
    世子撇撇嘴,“那可說不定,也許秦家小姐見我相貌英俊於是一見鍾情就愛上我非我不嫁呢?”
    “呸!”胖子範建還有李治和雲睿便一起鄙視他的不要臉。
    “哈哈哈,走吧走吧。”李淓大笑。
    五常驚訝於世子殿下居然跟奶媽的兒子關係這麽好,心裏既驚訝又羨慕,可是卻又自卑起來,尤其是剛才郡主那番話,深深的傷害他的心。他心裏明白,範建是世子奶兄弟,父親也是朝廷官員,所以他們能跟兄弟一樣,可自己終究隻是個被人嫌棄的閹人太監,自己永遠隻是個卑賤的下人,不可能跟他們一樣稱兄道弟的。世子卻直接拉起他的手,還把他的包袱搶過去,扔給了胖子範建,“走走走,若是一會跟那些紈絝們打起來,有五常兄弟在,正好大殺四方。”
    “我才不要跟個太監一起呢。”雲睿撅起嘴。世子李淓有些惱了,陰下臉來,教訓妹妹,“從今天起,五常就是我兄弟,你要再說這樣的話,那我以後就不帶你一起出去玩了。”
    “哥,你為一下賤太監······”話未說完,結果世子已經直接在郡主頭上敲了一個爆栗。
    陳五常發現,剛才還嘻嘻哈哈的世子殿下,發起火來,眉宇間那股子威嚴,確實很有壓迫感。看到世子居然為他一個卑賤的太監而向郡主發火,他是既感動又惶恐,連忙道,“世子殿下熄怒,公主說的沒錯,我隻是個卑賤的小太監而已。”
    世子依然冷著臉,“我已經說過了,五常今後就是我的人了,我不許別人這樣侮辱你,包括我的妹妹。”雲睿郡主嘴一扁,眼淚已經嘩嘩下來,直接扭頭就往王府跑去,跟誠王妃告狀去了。
    “煩人的愛哭鬼。”世子嘟囔一句,卻也不以為意,他拍了拍陳五常,“我們不要管她,不帶上她才更方便呢,走吧。”
    “世子殿下,主仆有別,貴賤有分,你這樣真是讓奴婢太惶恐了。”
    胖子範建卻不以為意的對陳五常道,“你別管他,他這人向來就這樣,雖然整天嚷著自己是王子龍孫,有真龍血脈,可做起事來,卻沒半點皇家的威嚴氣勢,我早習慣了,我勸你也早點習慣,要不然以後日子還長著呢。”
    “走吧走吧,休要廢話。”世子道。世子直接一手圍上一個,拉著範建和陳五常走,小胖子郡王李治則跟屁蟲一樣的在後麵屁顛屁顛的跟著。
    “以後我喊你五常兄?”
    “世子殿下切莫如此,奴婢實在不安。”
    “要不我喊你五兄吧,對了,你今年多大?”
    “哦,原來你比我還小一歲啊,那咱們幾個,倒是犯賤這死胖子最年長了,我還是叫你五弟吧!”
    “世子殿下,你就饒了我吧。”
    陳五常一路上飽受世子殿下的催殘,他怎麽也沒料到,這位誠王世子居然是這麽一副性子。
    “那我叫你什麽?總不能喊你陳公公吧?”世子翻了個白臉,攤手道。
    陳五常想了想,“世子可以喊我小陳子或是小五子,宮裏就是這麽喊的。”
    誠王府中,雲睿郡主正哭著向母親誠王妃告大哥的狀。“大哥他居然為了一個新來的小太監凶我!”
    誠王妃看著女兒,歎氣道,“你們兄妹三個都是我所生,可你比起你大哥來卻相差太遠了。你大哥生性英明果斷、多才多藝、睿智多謀,在陛下的諸多皇孫中,都是最出色,可惜你父王隻是個沒地位沒野心的閑王。”
    郡主撇嘴,“大哥再厲害又有什麽用,他又沒投胎在太子府中。我知道大哥廣交京中名門貴族子弟,對那些寒門士子也十分籠絡,他想做個賢王而不是閑王,他想將來當個大將軍,北伐滅魏,西征諸蠻,可是就算他再有抱負想法,可他投胎在咱們誠王府上,便不可能有出頭的機會,再說了,一個小小太監有什麽值得拉攏示好的?”
    誠王妃眉毛一挑,“想當年咱們李慶王朝開國皇帝最初不也隻是個寒門庶族出來的軍校,早年因家境過於貧寒,落魄到靠砍柴、種地、打漁和賣草鞋為生,有時為補貼家用而去賭博。由於一向貧窮,遭鄉裏賤視,當時的人多不能賞識他,後來投身軍伍,百戰功成,最終不也在亂世裏開創了李慶王朝天下嗎?”
    她歎口氣,教訓女兒,“那小太監雖然身份卑賤,可他畢竟是宮裏來的,而且還是洪四癢的義子,便不能小瞧。再者,他是宮裏派來做你哥伴當的,以後便要常留你哥身邊,對於這樣的貼身人,最需要忠心,可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忠誠。”
    “給饑餓者飯吃,給窮人衣穿,給卑賤者尊嚴······這樣才能得到他們的忠心。”誠王妃知道自己的兒子不像丈夫一樣,毫無雄心壯誌,隻知道做個混吃等死的富貴閑王,兒子是有抱負的,可惜他攤上了一個沒用的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