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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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貞觀新貴!
    明月當空,羅哲等人在屋內攀談。
    “明日,吾弟洗三之日,父皇要宴請群臣,不知羅郎去否?”
    李承乾感覺跟羅哲距離有些拉近,開口問到。
    洗三是誕生禮中一個非常重要的儀式,這天大擺宴席,舉行沐浴儀式,會集親友為嬰兒祝吉,有文采的還會送上洗兒詩。
    雉奴出生當日,李世民便發令,宴請五品以上的官員,對此,羅哲還是知道的。
    “我未承爵,非五品大員,便不去了。”羅哲無所謂道。
    李承乾聽後,搖了搖頭,歎道“也罷,這正合羅郎性情。”
    正聊著,高要同一眾宮女入院,手中抱著竹席和各種絲綢做的毯子。
    稟告過後,侍從入門在羅哲臥室搗騰了起來。
    羅哲走到杜荷身旁,此時杜荷正抱膝蹲在門前台階上,身體不斷搖晃,嘴裏不知在嘀咕著什麽。
    拍了拍杜荷的肩膀,羅哲在其身旁席地而坐,抬頭看著圓月,開口道“杜郎不必過慮。”
    杜荷愣了一下,說道“我癡長羅郎兩歲,喚聲哲弟吧……”
    還沒說完,羅哲笑道“你我何時如此親近?直接喚名可不妥。”
    聞言,杜荷怒瞪了羅哲一眼,道“我覺得親近便是親近,謂我所喜,與你無關。”
    羅哲笑著沒有回應。
    杜荷繼續說道“哲弟不知,我家教甚嚴,但我還是很仰慕大人,家有長兄,現就讀於國子監,與他相比,我乃庸才,但今知大人有險,心弦躁動,求哲弟教我。”
    對於大家族的事,羅哲不懂,不了解,看到杜荷如此這般,羅哲雙手撐地,身體向後仰,看著皎潔的月光,道“我本孤身一人,幸得家奴搭救,親族之事,哲某不懂,杜郎心憂,人之常情,我本以為世家大族之子皆為紈絝,但見之聞之,便不以為此,你我皆小兒,人微言輕罷了。”
    身後窸窸窣窣的腳步聲,羅哲回頭,兩位皇子正走向這邊。
    李承乾學著羅哲的姿勢席地而坐,說道“以羅郎之智,此局必可破。”
    “我也是愚蠢,也不知為何入局,實屬不智啊。”羅哲歎道。
    李泰坐在一旁不知在想什麽。
    夜深已寐。
    ……
    清晨,京城的鍾聲回蕩,李世民於西內苑宴請群臣為慶雉奴洗三朝。
    西內苑在宮城正北,亦名北苑;南北一裏,東西與宮城對齊,苑內有殿宇十餘處,常年翠綠,四時花開。
    李承乾和李泰早早便離開小院,前去請安。
    羅哲看著渾渾噩噩的杜荷,昨晚已經安慰了一夜,也不知道杜荷聽進去多少。
    今日無課,杜府的家奴已在院外等候,接自家郎君回府。
    將人送至門口,羅哲拍了拍杜荷的後背,回應的是杜荷略顯慘淡的笑容。
    無奈搖頭,羅哲也不知再怎麽安慰杜荷。
    與北苑的熱鬧相比,羅哲如往常一般在廳堂看書,一如既往的枯燥且乏味。
    次日,天未亮,羅哲便被搖醒,看著高要急切的模樣,羅哲趕緊穿好衣物,問道“何事如此急切?”
    高要雙手有些發顫,幫著羅哲整理穿著,口中說道“陛下有召。”
    出了院門,發現外麵站著一批披甲帶刀的護衛,為首之人抱拳道“陛下有召,我等先來護送羅郎。”
    此時羅哲便感覺不對勁了,但也沒說什麽,點了下頭,向著東宮顯德殿走去。
    行至顯德殿,就看到台階上趴著一個人,那人微微側頭看了羅哲一眼後又將頭埋在雙臂之間。
    羅哲心中若有所思,定了定神,抬腿踏入殿中。
    殿中文臣武將具在,連那早已不上朝的秦瓊也來了。
    李世民側旁,李承乾和李泰躬身垂首,不敢抬頭。
    見此,羅哲心中已有所想,入殿後眾人目光皆聚集在自己身上,想必殿外趴著的人,應該就是杜荷了,不過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麽事。
    躬身行禮後,一大臣出班,正是杜如晦,怒道“羅哲妖童蠱惑我兒行凶,望陛下明察!”
    這時,殿外傳來一聲怒吼“一切皆由我一人承擔,與他人無關!”
    “逆子!”杜如晦咆哮道。
    見狀,羅哲躬身對著李世民問道“草民可否問杜郎幾句?”
    李世民點頭準許。
    羅哲走到殿門前,蹲下身子,便聽到杜荷埋頭嗚咽著“我沒說,我什麽都沒說。”
    “你……你何至於此!”羅哲說道。
    杜荷聞言,抬起頭,鼻涕和淚水已經混在了一塊,哽咽著“那……那妖道該死,昨日我尋由在旁觀摩,那妖道……咳”
    說著還不斷咳嗽。
    羅哲拍了拍杜荷的後背,沒再多說什麽。
    起身回到殿內,環視一周後,對著杜如晦,道“我不曾蠱惑令郎,丹藥之事,或是羅某思慮不佳,畢竟,好言難勸該死鬼,自尋死路者,勸之無用。”
    “你!”杜如晦指著羅哲,破口大罵“無恥小兒,先蠱惑我兒,而今還如此狂妄。”
    羅哲背著雙手,筆直而立,望著周遭指指點點的大臣,開口道“實事求是,談何蠱惑?令郎得知杜尚書有險,心憂行凶,罰也就罰了,我為令郎不值,撮爾小道,煉丹害人,死有餘辜,若杜尚書不信,換一煉藥人便是。”
    見羅哲如此賴皮,杜如晦氣急道“陛下,如此孩童,理當責罰,望陛下明察!”
    李世民昨日剛幫自己的兒子舉辦完宴會,今天就遇上這種事情,雖然本身不怎麽信這種神仙事,但難免有些心煩。
    “羅哲,你可知錯。”李世民坐於上首,開口道。
    “哲無錯!”羅哲將手背在身後,傲然而立。
    聞言,人群中的秦瓊出班道“羅哲年幼,不諳世事,望陛下開恩。”
    見秦瓊求情,人群中議論小了幾分。
    這時,一個髯須大漢踏步而出,虎目瞪著羅哲,雙眼帶著血絲,開口道“羅郎所言丹藥有害,可有憑據?”
    羅哲看著這髯須大漢,道“我所言非丹藥無用,而是加鉛、玄水等金物之丹藥有害。”
    髯須大漢聞言,大步走向羅哲。
    秦瓊見狀,幾步攔住大漢,道“知節!”
    髯須大漢一把推開秦瓊,口中道“叔寶莫攔。”
    兩人在朝堂上僵持,秦瓊立身站定,隱隱有發力之勢。
    “胡鬧!”李世民怒道,“朝堂之上,豈容爾等胡來。”
    一聲怒吼,讓髯須大漢回了神,躬身抱拳,對著李世民行禮後,道“陛下,臣之發妻危殆,若羅哲通此道,臣想讓其一試。”
    羅哲看著髯須大漢,從對話中了解到,這位應該是唐朝名將程咬金了。
    一旁的杜如晦不屑道“無知小兒豈懂醫道,宿國公難免太高看他了吧。”
    “是極,哲不通醫道。”羅哲在旁捧哏。
    杜如晦被氣得不行。
    羅哲坦言道“杜公似乎忘卻前日哲便說過不通醫道?哲有疑惑,那日公言無畏,今日在公自身,公卻不自知?”
    語落,杜如晦細細品味,慢慢地冷靜了下來。
    “那羅郎可以憑據?”冷靜之後的杜如晦如是說道。
    程咬金看著兩人鬥嘴,適時說道“羅郎可有憑據?”
    這時,站在李承乾身旁的李泰顫顫巍巍地走了出來,躬身道“父皇,兒臣有事稟報。”
    對於突如其來的打斷,殿中為之一靜。
    李世民看著自己的兒子,眯了下眼“說!”
    “昨日兒臣見羅哲煉物,心生好奇,便命人仿造,誰知……”
    說道此處,李泰撲通一下跪在地板上。
    “兒臣實在不知玄水甚毒。”
    李世民聞言噌的一下站了起來,說道“傳禦醫!”
    說著走到李泰身旁,扶起李泰,轉頭對著羅哲怒道“這便是你蠱惑之果,來人,拖下去,杖十。”
    羅哲此時呆呆地望著李泰,昨日再三叮囑,沒想到這好奇寶寶還是幹了。
    殿外護衛入殿,左右鉗製羅哲。
    李泰見狀連忙道“與羅郎無關,羅郎早有囑咐兒臣不得私製,兒臣心奇,隻遠觀下人仿製,兒臣應是無恙,但煉製之人就……”
    群臣聽聞大駭,眾人同時看向羅哲,而羅哲此時低頭不語,大有一副認罰的樣子。
    李世民握著李泰的手,問道“那煉製之人現在何處?”
    “深陷昏迷,現在王府救治。”
    李泰低著頭回答道。
    操作不當,造成汞蒸氣外泄,若吸入過量便會昏迷、抽搐乃至精神失常。
    如果及時處理,拉倒通風處呼吸新鮮空氣,吸氧、注射藥物或許還有救,但以目前的醫療技術而言,無疑是直接判了死刑。
    羅哲看著這出鬧劇,突然覺得十分可笑。
    李世民轉身看向羅哲,眉頭輕皺,看著羅哲越看越迷,於是問道“你為何知曉這些?”
    “並非我一人知曉,煉丹者皆知,因而煉製玄水時才需密封,且尋通風處,”羅哲抬頭,微微一笑道“或許這便是問道之艱難,求仙之險阻罷。”
    對於羅哲的諷刺,並沒有什麽人關心,杜如晦細思之下,上前問道“那可否醫治?”
    聞言,羅哲挑了挑眉,說道“若越王的煉藥人,應是無藥可治。”
    隨後羅哲聳了聳肩,“若問其它,杜尚書為何不去問問那煉丹之人?”
    “杜尚書偶感風寒,若平常用藥,豈需玄水之物?”
    這時,傳喚的禦醫已到,聽到羅哲的言辭,冷哼一聲,道“小郎有所不知,《神農本草經》有載丹砂,味甘,微寒。主身體五髒百病,養精神,安魂魄;益氣;明目;殺精魅邪惡鬼。久服通神明不老。
    若藥用則無錯!”
    杜如晦見開口之人,便拱手道“徐禦醫。”
    “老臣,見過陛下。”那徐禦醫一番說辭之後,便向李世民見禮。
    那禦醫見完禮後,回身對羅哲道“黃口小兒,知之不深,無怪,但妄言惹出人命,還望陛下懲罰。”
    羅哲此時還被護衛鉗製著,冷眼看著禦醫,歎了口氣,道“哲認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