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新貴！
    天還未亮，晨曦被遠處的山頭遮擋，羅哲穿上便裝躡手躡腳地打開房門，看著空落落的院子，伸了個懶腰。
    這些日子可把羅哲忙壞了，走向院子角落的水缸邊上，捧起清水洗臉漱口。
    打開院門，探頭瞧了瞧，已經有不少人起床出門忙碌。
    正打著哈欠的部曲看見自家郎君在門縫中探頭探腦的，連忙立正站好，躬身道“郎君。”
    羅哲擺了擺手，剛要踏出院門，突然，背後頸部衣領被人一把抓住，拉回院子裏。
    整理了下衣服，“幹嘛？”羅哲皺眉問道。
    院中，凝香雙手叉腰，氣呼呼地看著羅哲，說道“今日郎君便如此穿著？”
    “嗯啊，幹淨、整潔，我覺得可以。”羅哲拍了拍褲腿，挑起下巴說道。
    隨後又繞著凝香轉圈，問道“方才你屋內可無燭光，怎的如此快速整理好妝容出門？”
    在羅哲眼裏，無論古今，女子出門都是麻煩事，就算化個淡妝也要辦個小時，怎麽凝香就如此整裝待發。
    聞言，凝香臉紅低頭，這也是她第一次接觸如此規模的宴席，尋常招待官員，可王族豪門齊聚還是第一次，為了不讓羅哲丟臉，早早的起床整理，聽到院中動靜，不知怎麽得，就把燈給熄了。
    “莫要胡扯，今日來者尊貴，郎君怎能如此隨意，若是貴客不知郎君，難免出意外。”凝香回神後發現羅哲在扯開話題，連忙雙手叉腰告誡。
    這個時代，什麽階級穿什麽衣服都是有講究的，這也避免了以下犯上的發生。
    但羅哲還有事情要忙，下廚也是，想著穿著便服應該也沒什麽關係，何況太子越王自己也認識，就想著比較隨意。
    而凝香正好提醒了羅哲，今天來的可不隻是那幾人，還有秦瓊那些身居高位的好友和一些不請自來的權貴。
    凝香說完，拉著羅哲回屋，翻箱倒櫃地扯出箱底的一件紫色錦服。
    剛要扒下羅哲衣服時，羅哲雙手交叉護在胸前，道“男女授受不親，我自己來。”
    凝香白了一眼，將衣服扔給羅哲，轉身背對。
    羅哲拿著這錦袍，左看看右瞧瞧，往身上一套，係好腰帶，說一聲“好了。”
    待凝香轉身看向羅哲，不禁扶額歎息，就不該讓羅哲自己動手，就那袍子一套，腰帶一係，就算好了？
    攔住羅哲，扯著其衣領，不顧羅哲反抗，解開其腰帶，從新穿戴後，拿著腰帶仔細的圍著腰部纏繞了幾圈後不知用什麽方法，絲毫沒有打結的痕跡。
    當羅哲以為已經可以了，要走出房門時，又被一把拉向主屋，被按在梳妝台前。
    銅鏡中紮著馬尾，身著紫色綢緞錦袍，星目劍眉，雖然顯得稚嫩，但卻意外得瀟灑俊秀。
    羅哲側頭，看見凝香正從一個精雕細琢的木盒子裏取出木梳，沉默無言的散開羅哲的馬尾，柔夷輕撫著羅哲的秀發，木梳順勢而下。
    少傾，就為羅哲綁了個半披，隨後開口道“郎君年歲未到，雖不能束發，但此型更適合郎君。”
    羅哲看著銅鏡中的自己，此時哪還有什麽稚氣，束發半披本是將行冠禮之人的發型，而套在羅哲身上，加上羅哲本是身居領導之位的氣質，早已看不出其為九歲孩童。
    當然，身高另說。
    凝香也是第一次看到身著正裝，修整邊幅的羅哲，雖然比自己矮，心跳卻不自覺得加速。
    羅哲微微張開雙臂，在凝香麵前原地轉了一圈，寬大的袖子隨之飄動。
    “這還怎麽幹活？”羅哲皺著眉，看向凝香問道“可有布條，我有用。”
    呆滯的凝香這時才回過神來，慌亂道“啊？布條，有的，我這就去取。”
    說著繼續翻箱倒櫃，取出一條細長的白色布條，交給羅哲。
    接過布條後，羅哲將其放入懷中，說道“這樣便可以了吧？走吧！”
    說完自顧自地走出臥室，走向院門。
    身後的凝香雙手拍了拍略微發燙的臉頰，微微搖晃了下腦袋後蓮步跟上。
    再次出門，路上來來往往的人也越來越多，而此時羅烈和大壯正帶著一群人在門外等候。
    當羅哲踏出院門時，由羅烈帶頭，全體立正，縱向排列成三隊，除前排十三人帶刀外，其餘皆手持長木棍。
    沒辦法，不可能讓所有青壯部曲都帶上橫刀，隻能由搭建屋舍所剩邊角料削成木棍代替。
    除開輪值的人，所有被選上的部曲都聚集於此。
    羅哲掃視了一遍後，點頭道“可以，有那麽幾分精氣神。”
    剛想起步，羅哲回頭，看向院內，喊道“同去？”
    院中，那小婢女不知從哪裏冒出來，鬼精鬼精地用手指戳了戳自家主子的腰部。
    凝香望向門口，羅哲側彎著腰，隻露出一個腦袋，笑著看著凝香，繼續道“不一起去迎接來客？”
    低頭看著腳尖，抿了下嘴，凝香右腳輕輕跺了一下，抬頭看向院門，發現早看不見羅哲的身影，連忙小跑過去。
    到了門外，才發現羅哲正笑嗬嗬的看著自己，凝香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走向羅哲。
    “對嘛，不然這麽早起幹嘛？”見凝香跟過來，羅哲說了一句，轉身就走。
    而一旁的羅烈和大壯，此時正看著天邊晨曦，見羅哲動身，羅烈大聲道“全體都有，向右~轉！起步~走！”
    整齊的步伐跟在羅哲身後，凝香也走向羅哲身旁，右手悄悄伸向羅哲腰部，被羅哲靈活地躲了過去。
    白了凝香一眼，羅哲笑道“莫要如此幼稚，多大的人了，還掐人。”
    惹得凝香隻能鼓著腮幫子，嘟著嘴生氣，而她旁邊的小婢女則捂著嘴盡量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羅哲的住所離莊子的大門有個四五裏，而隊伍整齊踏步，所經過的地方，莊戶們都會駐足觀望，不少老人則撫須輕笑，對年輕人甚是滿意。
    行至莊門前，秦府部曲早已在此等候，領頭的人眼睛一亮，立刻下馬，躬身抱拳說道“見過羅郎君。”
    這段時間裏，這位吳姓領隊一直跟隨著羅烈學習，但一直沒什麽機會接觸羅哲，而從羅烈那邊所學也逐漸運用於自己團隊裏。
    羅哲點了點頭，拱手道“吳領隊也是去迎接秦世伯？”
    吳姓統領已經習慣了這些特定稱呼，回道“回羅郎君，正是。”
    挑了挑下巴，羅哲說道“那便同去吧。”
    “還請羅郎君上馬。”吳領隊牽著韁繩，躬身說道。
    羅哲看了下左右，搖頭道“倒是不必了，不過，可讓凝香和那婢女上馬。”
    沒等凝香反應過來，羅哲向後喊道“全體都有，跑步前進！”
    隊伍前方領頭三人開始原地踏步，那吳領隊將馬牽至凝香身旁，事已至此，凝香也別無選擇，隻能翻身上馬，側著身子坐在馬鞍上。
    隊伍踏起灰塵，羅哲就當晨練，自莊門往外十裏之地，早已搭好簡易的木棚，那便是目的地。
    莊外平原之上，中間留了一條大道，左右皆搭著帳篷，是各權貴私兵所駐。
    羅哲的隊伍從中間慢跑而過，引起左右好奇圍觀。
    “也就花花架子，若上戰陣，還不是土雞瓦狗。”紇幹承基身旁的副將，賊眉鼠眼，一臉奉承的跟紇幹承基吹捧道“將軍所領之兵才是虎賁，說不得也是禁軍。”
    而紇幹承基則注視著隊伍，眉頭深皺，並沒有回複。
    其他人看著這身背三尺餘的木棍，在路上齊步跑的隊伍也是多有同感。
    十裏不算遠，慢跑下來，一刻也綽綽有餘，也就半個小時，但羅哲年紀太小，隊伍不自覺得會放慢腳步，以羅哲的節奏為主。
    到了十裏木棚處已近半個時辰，羅哲雙手支著膝蓋喘氣，心知眾人為了自己放慢腳步，尷尬的笑了兩聲。
    氣息平穩後，羅哲坐在早就準備好的靠背椅上，而桌上已經擺好杯壺，身後兩條長椅並列，擺放著半人高的木桶，其上蓋著白布，裏麵裝著茶水。
    羅哲伸手想取水壺倒水，一旁的凝香先一步拿起水壺，為羅哲添水，口中埋怨說道“怎麽妾身就跑不得了？”
    上下打量了凝香一番，羅哲拿起水杯，喝了口茶水，笑道“你若不穿紅裙，我可不管你那麽多。”
    “是是是，千錯萬錯，皆是妾身之錯。”凝香也給自己倒了被水，坐在羅哲身旁，回嘴道。
    “也就本郎君大度，才帶你出來。”羅哲手指敲了下桌麵，提醒著凝香。
    聞言，凝香吐了下舌頭，默默地拿起水杯喝水。
    少傾，前方不遠處出現一騎兵，見羅哲眾人，就停在遠處觀望。
    吳領隊見狀，高高舉起雙手擺動。
    那騎兵見狀，回頭看向身後，而後甩動韁繩，奔馳而來。
    而在其身後又出現一騎，駐足觀望。
    來人在吳領隊麵前勒住韁繩，居高臨下問道“某乃太子率衛斥候，爾等為何在此攔路？”
    羅哲剛含住的水一下子噴了出來，引起他人注視。
    凝香連忙起身取出手帕，為羅哲擦拭嘴角。
    見狀，吳領隊掏出玉牌，在斥候麵前展示道“某為翼國公部曲，在此等候家主。”
    說完，上前遞上玉牌，那斥候接過玉牌後仔細觀摩片刻，取出放在馬側的一杆用布包裹的旗幟，展開後，向著後方騎兵不斷揮舞。
    這倒是讓羅哲看得新奇，與後世手旗不同，這旗幟比令旗還大，比旌旗略小，羅哲也不知其揮舞何意。
    之後，那斥候對著吳領隊喝道“你與某同歸，回稟太子殿下。”
    吳領隊回頭看著羅哲，見羅哲點頭後，躬身受命，翻身上馬隨著斥候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