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新貴！
    羅哲這邊準備著小型燒烤，而另一邊，添香閣的庖丁抬出一頭已經處理好，並且用枝條固定成跪姿的羊羔。
    羊羔被放在一個長方形的木板上，其上不止放著羊羔，還整齊擺放著若幹小刀。
    庖丁將羊羔抬至各桌前，按身份尊卑排先後，所停留之處就會有人拿起小刀，紮向羊羔，於是著這個部位就有所屬。
    當然，全憑個人喜好。
    羅哲站在烤台前，一邊看著這充滿儀式感的行為，一邊靠著手裏的肉串。
    而另一邊，大壯已經處理好全雞，固定好支架，一同放在烤台，凝香則取來準備好的瓶瓶罐罐，有序的放在羅哲身旁的桌上。
    在烤肉的時候，羅哲總感覺被人注視著，和凝香說笑時總是脊背發涼。
    照理來說，人類視野比腦中呈現的還要廣闊，但大腦隻是處理中間場景，而其餘的則會壓縮打包在潛意識之中，有些人經過訓練，可以準確的回憶起眼睛瞥過的場景，但大多數人將這種現象稱為直覺。
    也就是在羅哲忽略的視野之中，可能真有人注視著自己。
    羅哲如此想著，於是乎，猛地回頭，掃視著在準備用餐的人群。
    在腦中不斷回憶，猶如打開思維殿堂一般，抽取被壓縮的記憶，眯著雙眼，如找茬般對比著腦海中的場景。
    很快，在記憶中，李承乾身旁本不該存在的侍童映入羅哲眼簾，回想著方才猛然回頭的場景，那侍童似乎見羅哲回頭就立馬低頭的場景。
    羅哲就這樣盯著那個侍童，越看越覺得奇怪，等待著看他會不會重新抬頭。
    等了許久，那侍童偷偷抬頭瞄向羅哲，兩眼對視。
    侍童一時慌忙不知所措，隻見羅哲笑著對著自己勾了勾手指。
    一咬牙，一跺腳，低聲跟李承乾說了些什麽後，李承乾抬頭吃驚地看著羅哲。
    羅哲回以微笑，對著李承乾微微點頭，李承乾挑了下眉頭，抬手一揮，那侍童便蓮步小跑了過來。
    “凝香，讓個位置。”羅哲對著身旁的凝香說道。
    凝香不疑有他，聞言便站至羅哲身後。
    等到那侍童跑過來後，羅哲直接將手中的肉串遞了過去，笑道“一起烤吧。”
    那侍童嘟著嘴，一臉不服，氣道“你怎麽發現的？”
    “可能是心有靈犀吧。”羅哲開玩笑道。
    惹得侍童一陣臉紅，默默接過羅哲的肉串，學著羅哲的動作在烤台上翻轉。
    凝香看著這兩小孩的背影，先是一臉疑惑，但隨著兩人的交談，又瞬間了然。
    似乎有所感，羅哲回頭向凝香介紹道“這便是聖人嫡長女，長樂郡公主。”
    隨後又跟李麗質說道“這位本是添香閣伶伎，凝香，不過現在應該算是被我買下了吧。”
    羅哲有些不確定的，帶著疑問的口氣介紹著。
    當凝香得知侍童身份後，連忙行禮萬福，自覺低聲道“婢女見過公主，公主萬福。”
    而李麗質似乎沒聽到，一臉生氣的看著羅哲，似乎在等羅哲給她一個解釋。
    羅哲回頭道“趕緊起身，沒看公主這是微服私訪嗎？”
    剛要起身的凝香，抬頭便看到公主惡狠狠的目光，連忙屈身保持著姿勢。
    羅哲轉身，抬手對著李麗質就是一個腦瓜崩，道“眾目睽睽之下，莫要胡鬧。”
    李麗質雙手捂著額頭，水汪汪的眼睛逐漸泛紅，眼看就要哭出來了。
    見狀，羅哲有點吃驚，自己也沒用多少力，就開個玩笑而已，剛想安撫李麗質，突然，小腳吃痛。
    李麗質對著羅哲的小腿踢了一腳，帶著哭腔，道“死羅哲，臭羅哲，去死吧。”
    說完跑向一旁，在叢林的交界處停下，蹲在地上。
    凝香見狀，連忙起身，拍了下正原地單腿跳的羅哲，道“郎君還不快去，若惹公主不喜，那……”
    遠處的李承乾也發現了羅哲那邊的情況，但並沒有立馬上前，而是選擇觀望。
    隻見羅哲對著凝香說了幾句，獨自走向李麗質，見此，李承乾笑了一下，回頭繼續應承著左右。
    李麗質感覺身後有人靠近，心裏想著大概是羅哲吧，也就繼續蹲著抽泣。
    羅哲看著抽動雙肩的背影，默默靠近，蹲在一旁，也沒開口安慰。
    在李麗質的視野角落中，瞄見羅哲好似無聊地拔著路邊的雜草，這麽一看，頓時就更加傷心了。
    羅哲確實在拔雜草，可惜李麗質並沒細看，一根根雜草在羅哲手中來回穿插。
    不多時，李麗質感覺腦門前有東西在晃動，摩挲著雙眼，一隻綠色的蝴蝶在眼前晃動，定睛一看，一根細長的葉梗連接著‘蝴蝶’，羅哲捏著末端，微笑地看著李麗質。
    李麗質也看著羅哲，抿著嘴，隻聽見羅哲開口道“不要生氣了，堂堂公主，怎跟一伎子計較呢。”
    起先李麗質聽著羅哲安慰，之後聞言，氣道“誰跟一伎子計較了，哼。”
    羅哲手裏晃著用草葉編織的蝴蝶，蹲在李麗質身旁，輕聲道“宮中也有伶伎，其或為罪臣之後，或為窮苦之人所不能撫養之人，一輩子為奴為婢，任人宰割，可憐不？”
    李麗質靜靜聆聽著，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麽跟自己說，一直以來，她都是認為那些人是理所應當的下賤之人。
    而羅哲全程語氣平穩，麵帶微笑，繼續道“宮中伶伎與市中伶伎一般，女子為人玩樂，與物品一般供人互送，今日一人玩膩了，或丟棄，或送人，”說著，伸手拉出李麗質的右手，將‘蝴蝶’塞進其手中。
    李麗質也乖乖的捏著葉梗，看著羅哲，等著下文。
    “我與凝香無其它關係，最多也是主仆爾。”羅哲話鋒一轉，笑著看著李麗質。
    機靈的公主如何不知羅哲的言外之意，一扭頭，帶著些許哭腔道“誰管你們了。”
    羅哲伸手揉亂李麗質的布巾襆頭，開玩笑道“那便不氣，一起去烤好吃的。”
    說完起身，向著李麗質伸手。
    李麗質雙手護著自己的頭巾，扭頭便看到羅哲伸出的手，一時呆愣了下，隨後一伸手，緊緊握住。
    烤台處的凝香，癡癡地看著，單手捂住胸口，微微閉眼，隨後做了個深呼吸，神情如常。
    羅哲在前，李麗質在後，羅哲拉著李麗質回到烤台，木炭已經燒的火旺，而凝香已經毀了幾根肉串了。
    被羅哲這麽一看，凝香也不知是烤台的熱氣還是羞愧，臉頰發紅。
    擺了擺手，羅哲鬆開李麗質的手，拿著幾串新的肉串笑道“這烤肉，還是有技巧的。”
    李麗質看著空蕩蕩的手發呆，隨後回神，擠進羅哲和凝香的中間，看著肉串，也不言語。
    見此，羅哲笑著給她們一人分發了兩個烤串，而自己手中這是一把。
    “著烤肉，用炭為果木，梨木成炭，最佳，期間需觀察火候，不可過猛，否則就如方才一般，這美味的羊肉便糟蹋了……”
    羅哲一邊烤肉，一邊為凝香和麗質講解著，一手手中靈活翻動著肉串，一手拿著毛筆蘸著油刷在肉串上。
    肉串上的油滴在燃燒的木炭上，噗的一聲，激起些許火星，燃出明火，驚得李麗質連忙拿起肉串，抱住身旁的人。
    可惜，抱的不是羅哲，而是凝香，而凝香也一手護住李麗質。
    羅哲讓肉串離火，看著身邊橘裏橘氣的組合，笑而不語，拿著木棍，翻動著木炭，滅掉明火後繼續烤肉。
    李麗質反應過來後，掙開凝香的懷抱，有了羅哲之前的說法，對於凝香，她帶有些許同情，但兩眼瞄到凝香的胸部，在轉頭看了眼羅哲，有低頭看了下自己，不知為何，又有點生氣了。
    有了一段小插曲，兩人的關係似乎緩和了一些，李麗質會主動向凝香搭話，問一些關於羅哲的事，雖然當事人就在旁邊。
    但是凝香身份過於卑賤，全程下來，隻是在回答李麗質的問話而已。
    對此，羅哲有所感，但也隻是在一旁聽著。
    少傾，羅哲的肉串差不多烤好了，外焦裏嫩，放在烤台上，撒上準備好的香料後，經過木炭的加熱，散發著陣陣香味。
    而身旁的兩人，很負責任的將手中的肉串再次烤糊。
    羅哲很是無奈，一人遞了一串，道“你們先吃著，不然再多肉串也得給你們糟蹋咯！”
    李麗質吐著小舌頭，接過烤串，而凝香也低頭羞愧地伸手捏著木簽。
    剩餘的烤串羅哲放在一旁的瓷盤上，叫來旁邊聚精會神，兩眼盯著烤雞的大壯，道“這些呈於太子。”
    大壯點頭稱是，麻溜地拿起瓷盤，穩步走向李承乾。
    而羅哲活動了下雙手，看著桌麵上預留的烤串，葷素皆有，再看著差不多的烤雞，大手一揮，將諸多烤串放在烤台上。
    取來烤雞，翻動著烤串。
    身旁兩位女子瞪大了雙眼看著羅哲一人管理著那麽多燒烤，就在方才，自己連兩串肉串都搞不定呢。
    另一邊，添香閣的廚丁更是大場麵。
    羊羔在炭火上翻滾，不斷投入的香料就能知道這烤全羊的價值。
    讓羅哲有所不解的是，他們都不處理明火，就那樣翻動著羊羔，而羊羔四肢被固定，成跪伏狀。
    從添香閣前來學習廚藝的廚丁那得知，這類烤法需專業善火之人管理，還需大廚調味。
    但在羅哲眼中，就是一堆火上麵烤著羊，為此還不能讓羊皮烤焦，然後就是廚丁在一旁端著一盆碾成粉的香料不斷揮灑著。
    當然，羅哲並未對這樣的烤全羊下定論，因為添香閣所出的糕點還是挺美味的。
    所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說不定這麽弄的烤全羊會別有一番風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