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章 高麗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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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天氣不錯,街上的人就多,四海升平,人們夜夜笙歌,即便是烽煙四起,那又關普通百姓什麽事呢,又有多少人會感慨“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呢,京都繁華富庶之地,朱門酒肉臭,小樓歡歌多,紙醉金迷下,人也容易頹靡。
    雲狐坐在轎子裏,動不敢動,生怕有一點點動靜會讓外麵的官差有所察覺,這個姿勢驀然想起在洞房中坐福,同樣是一動不敢動,然而彼時心是甜蜜的,滿是期盼的,此時心是淒苦的,滿是擔憂的。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忽然有聲響——
    “這有個轎子。”
    “裏麵有人沒有?”
    “你瘋了,難道你不認得這是誰的轎子?”
    “我的親娘,還不快走!”
    外麵的腳步聲是急促的淩亂的,雲狐懸著的一顆心終於噗通落下,這到底是誰的轎子?為何讓那些官差如此敬畏呢?
    雖然不知其身份,也不知其名諱,雲狐心中不免也生出些許畏懼來,有心下轎,外麵的檢查還在繼續,唯有咬牙繼續枯坐,坐的太久,更深,困意襲來,努力支撐,最終還是合目睡著。
    不知何時外麵的檢查結束了,經過這麽一折騰,玩樂的人們興致索然,漸漸散去,街上空空蕩蕩,唯有夜風掠起枯葉掃地而過。
    轎子附近是座巍峨的酒樓,打外麵看,都能感覺出裏麵的金碧輝煌,正門台磯上緩緩而下幾個人,至轎子近前停住,為首一人身姿峻拔器宇軒昂,玉冠錦帶,鴉青色的袍子長及腳踝,露出金色雲紋鑲嵌紅藍寶石的靴子一角,身側侍從拎著燈籠,不高不低,光線恰到好處籠罩在他身上,朦朦之色更增添了他的神秘和威儀,他語氣淡然的向對麵那位同樣年輕的公子道:“放心,我會上疏給皇上的。”
    他,就是昭王世子——秦謐。
    那年輕的公子施禮感謝,說的是高麗語,秦謐聽得懂,秦謐不僅懂高麗語,也懂北地胡族各部的語言,聽對方感謝自己,微微一笑:“殿下保重。”
    是的,這年輕公子就是高麗王儲李湣,隻不過李湣作為人質幽居在大兆的京城,一住就是十年,平日裏若無皇上秦武旨意,不得出其住所麗宮,最近因為病重,得秦武特許,可以偶爾出來走走散散心,今天他邀請秦謐來此會晤,為的是何時能回高麗之事。
    突然,他咳嗽起來,一張慘白的臉因為咳嗽劇烈而變得紫紅,旁邊的隨侍官員和仆役們趕緊過來,拿手巾的,拿痰盂的,還有個女官屈膝高高呈上精巧的茶壺。
    李湣手一搪:“都走開,哪裏就弱不禁風了。”
    語氣裏有些不高興,當然他說的是高麗話。
    秦謐勸道:“殿下還是小心身子。”
    李湣謝過,回望下酒樓,流露出擔憂之色。
    秦謐明白其心意,淡然一笑:“今天的事我是要上疏給皇上的,所以你我見麵是瞞不住的,也沒必要。”
    李湣這才放心,同秦謐告辭。
    秦謐知他身子骨不濟,禮貌道:“殿下先請。”
    李湣謝過,由女官攙著往轎子走去,至轎前,女官側身打起轎帷,李湣哈腰往轎子裏鑽,猛地發現轎子裏已經歪倒睡著的雲狐,他愣了下,微乎其微的一個動作,外麵的官員忙問:“殿下怎麽了?”
    轎門有限,給李湣的身子擋住,外麵的人是看不清裏頭狀況的。
    李湣啞著嗓子:“無事。”
    隨即抓過女官手中的風燈進了轎子,且馬上撂下轎帷,進了轎子發現鵲巢鳩占,將風燈懸掛在一角,他索性在椅子旁邊席地而坐,然後吩咐:“走吧。”
    秦謐目送李湣離開,這才向自己的馬匹走去,身邊的扈從頭子是昭王府裏的一等將軍衛揚,他悄聲道:“世子,轎子裏有人。”
    原來,眼尖的衛揚在李湣放下轎帷的刹那,已經發現雲狐直挺挺伸出來的腿。
    “嗯。”秦謐漫不經心。
    衛揚猜測:“會不會是雲小姐?”
    “或許。”秦謐隨意的看著前麵,仿佛那一切都事不關己。
    衛揚很是不解:“世子不是令末將尋找雲小姐麽,而今人在眼前,世子為何……”
    已經到了拴馬處,看護馬匹的侍衛施禮,然後解開馬韁繩,再把韁繩雙手捧著遞給秦謐。
    秦謐翻身上馬:“你的任務完成了。”
    衛揚仍舊雲裏霧裏:“世子找雲小姐……”
    不知他想說的是什麽,秦謐皺皺眉,有些不耐煩:“衛將軍,你平時雷厲風行的一個人,今日怎麽囉裏囉嗦。”
    衛揚連忙躬身:“是,末將多言。”
    當初秦謐命他尋找雲狐,並無說情找雲狐是什麽目的,大多人都以為雲狐燒死在那場大火中,這正是秦謐想要的結果,可轉頭他又讓衛揚尋找雲狐,根本沒說明原因,衛揚還詫異,世子妃不是已經燒死了麽?唯有按照秦謐的命令去做,不想在李湣的轎子裏發現一個人,繡鞋,再看腳的大小,衛揚猜測,假如秦謐懷疑雲狐沒死,那麽轎子裏躲藏的那位,差不多就是雲狐,近在眼前,秦謐卻如此態度,衛揚撓了下腦袋,也上了自己的馬,隨秦謐而去。
    對一切毫不知情的雲狐還在睡著,隻等轎夫腳下一絆,她像是一夢驚醒,睜開眼,好亮,旁邊看,看見坐在地上的李湣,她大驚,剛想開口,李湣反手捂住她的嘴巴。
    外麵的隨行官員嗬斥轎夫:“笨手笨腳!”
    轎夫疊聲告罪,心想今晚的轎子有些詭異,無端重了些。
    官員又貼近轎子恭敬道:“殿下。”
    李湣有氣無力:“無事。”
    轎子繼續前行,李湣向雲狐輕輕晃了下頭,暗示她不要說話。
    聰慧如雲狐,眨了下眼睛表示明白。
    李湣這才鬆開了手。
    雲狐深深呼吸下,也不敢動,仍舊端然坐著。
    李湣突然伸手向她,雲狐驚駭,慌亂的躲避,轎子又不穩起來,轎夫趔趄下,又惹來官員的嗬責。
    李湣指了指雲狐的嘴角,微笑。
    雲狐用手一蹭,原來是睡夢中淌出的涎水。
    雲狐終於發現自己喧賓奪主了,占了人家的位子,連忙起身相讓,轎子跟著晃動,轎夫左搖右擺,官員怒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