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章 戲中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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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缸之水雖然不多,也足夠漫過雲狐的腦袋,她連忙緊閉雙目和嘴巴,閉氣以防止水的灌入。
事發突然,搞不清秦謐意欲何為,然而自保是人的本能,且身為諜人,這種狀況不是沒遇到過,所以她在尋找可以反擊的機會,於是佯裝掙紮,雙手胡亂擺著,趁機探尋秦謐身上的穴道,此處是死穴,此處亦是死穴,此處還是死穴……
萬千念頭快過閃電,兩個人正嚴肅認真的談論著三王之患和投毒之案,秦謐此舉實在匪夷所思,假如他真想殺自己,不必等到現在,所以,此事蹊蹺。
這麽一想,她摸向死穴的手沒有力擊下去。
“皇上!哎呦皇上這是怎麽了?”
是蘇長禮的公鴨嗓,這個時候雲狐也就徹底明白了方才秦謐怪異的舉動,所為,大概就是聽見了蘇長禮的腳步聲,是扮戲給蘇長禮看的。
“朕怎麽了?”
秦謐如夢方醒般,就在雲狐承受能力到達最後的極限之際,把雲狐從水中撈了出來。
終於可以張嘴呼吸,雲狐大口大口的喘著,些許水灌入鼻子,嗆得她劇烈咳嗽起來,不知說些什麽話合適,索性什麽都不說。
蘇長禮一邊哎呦哎呦的驚呼著,一邊將她拉出浴缸,又用自己的袖子給她擦臉上的水,旁邊倒是有現成的手巾,可那是禦用之物,奴婢碰不得。
雲狐推開蘇長禮的手,道了聲:“多謝蘇公公。”
然後轉身向仍在浴缸中的秦謐深深拜下:“皇上,奴婢不知犯了什麽錯,以至於皇上竟想溺死奴婢。”
蘇長禮一聲斷喝刺破雲孤的耳膜:“你給我住口!敢如此跟皇上說話,你是活夠了吧。”
雲狐垂頭,再不言語。
秦謐手扶額頭,身心俱疲狀,目光茫然,似乎在極力思索方才之詭異之舉動,想不明白,悵然而歎:“朕也不知怎麽回事。”
蘇長禮笑容滿麵:“皇上大概是累著了,這天下的事都由皇上一個人管著,哪能不累呢,奴婢這就替皇上更衣,皇上還是回寢宮歇一歇,然後奴婢再傳太醫。”
說著,殷勤過來將秦謐攙出浴缸,又拿來手巾替秦謐擦臉擦身子,忽然發現秦謐身上的中衣破了,不覺皺了皺眉,回想方才的一幕,不覺浮想聯翩,皇上最近冷淡寧貴妃,更從無對哪個宮女表現出曖昧之味,皇上和這個小翠子,差不多有問題!
沒敢問,給秦謐脫下濕噠噠的衣裳,又親自取了衣架上的幹爽衣裳鞋襪還有金冠來替秦謐穿戴,一件件的,異常繁瑣,見雲狐在旁邊垂手站著,喊道:“還不趕緊過來服侍皇上更衣。”
雲狐應了,正待轉身過來,秦謐一把奪下蘇長禮手中玄色長衫迅速的裹住自己,因為,他剛剛是赤著身體的。
蘇長禮忙道:“皇上,中衣還沒穿呢。”
秦謐臉色微妙,吩咐:“朕有些口渴,你去給朕端盞茶來。”
蘇長禮躬身:“奴婢遵旨。”
隨即看著雲狐冷冷道:“好生伺候著,雜家這就回來。”
雲狐低頭:“是。”
蘇長禮剛想走,又不放心:“別冒冒失失的,手下有個輕重。”
雲狐畢恭畢敬:“是。”
蘇長禮指著玉石大案上的香爐:“等下為皇上熏一熏,這些是香料亦是草藥,沐浴之後,毛孔打開,容易進入邪氣,用香薰一熏,驅驅邪氣。”
雲狐又是肅手應著:“是。”
蘇長禮還想囉嗦,龍顏不悅:“朕的茶呢!”
蘇長禮慌忙道:“奴婢這就去端來。”
小碎步跑了。
雲狐走至秦謐身前,垂頭不看人,隻道:“奴婢服侍皇上更衣。”
手剛觸及秦謐的身體,便如給明火燙到縮了回來,猛抬頭來看,發現秦謐情急下裹住身子的長衫敞了開來,她的手觸及到的,是秦謐厚實的胸脯。
秦謐低聲吩咐:“轉過去。”
浴房闊大宏深,便顯空曠,雲狐似乎沒聽清楚,訝然:“啊?”
秦謐一手按著長衫雙衽:“朕叫你轉過身去。”
雲狐又是微微愣神,終於明白之後,連忙轉了過去,背對著秦謐,臉上火燒火燎,耳聽衣裳窸窣之聲,心口亦是砰砰況跳,鼓著氣問:“皇上為何想溺斃奴婢?”
秦謐正在係玉帶,淡淡道:“明知故問,你如果不了解朕的用心,為何不反抗呢。”
原來已經給他看穿,雲狐牢騷道:“奴婢當然明白皇上的用意,如若不懂,方才奴婢就會點了皇上的人迎穴、風池穴、啞門穴、人中穴、晴明穴、太陽穴、神庭穴、百會穴……”
她如數家珍的,狠狠的說著。
秦謐已經穿戴齊整,繞至她麵前,淡淡一笑:“你還會點穴,了不得。”
雲狐心道,幼時隨父學醫,父親特別教了她這個,點穴不單單可以治病,關鍵時刻也可以保命,不過她沒有說,隻道:“奴婢是諜人,出生入死,當然得會些自衛的手段。”
秦謐頷首:“朕從來都知道,江湖上那些門派絕對都有他們的過人之處,比如少林,比如武當,比如崆峒,朕可真不知諜門中人,竟也高手雲集。”
雲狐不屑於他的奉承,仍舊問:“奴婢隻想知道皇上為何想溺斃奴婢,如果是為了在蘇公公麵前扮戲,皇上該事先暗示奴婢,省得奴婢措手不及,險些丟了性命。”
秦謐嘴角銜著冷笑:“暗示?如果朕給你暗示,你還會扮的那麽像麽?先皇病重之際,便是這樣的喜怒無常,為了讓那些人相信朕已經病入膏肓,剛剛,朕是不得已而為之,再者,朕心中有數,不會讓你丟了性命。”
原來如此,雲狐鬆口氣:“謝皇上,奴婢真是嚇壞了呢。”
秦謐卻滿不在乎的表情:“畢竟使你丟了性命,誰替朕賣命查案呢。”
自作多情了?雲狐語塞,半晌方歎了聲:“怪不得都說,伴君如伴虎,奴婢領教了。”
秦謐負手看她:“怎麽,害怕了?”
雲狐驕傲的揚起臉,沒等開口,秦謐卻突然沉下臉:“追隨朕的人,沒有一個不是九死一生,假如你不想再管朕交給你的差事,你大可以離去。”
雲狐瞪大了眼睛,當初根本不是自己心甘情願替他查案的,是他施巧記耍陰謀,將自己誆進宮來,又以替父親昭雪為誘餌,命令自己替他查案,現在他又這樣說,是可忍孰不可忍,剛想說“走就走”,一抬頭,見秦謐眸光閃爍,目有焦灼,然後,輕微的腳步聲傳來,秦謐忽然發狂的喊道:“你們都走吧,朕不相信任何人!”
雲狐領會了,他,又是在扮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