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章 曲水流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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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兆繼承了先朝很多風俗,比如修褉。
    修褉,是一種祈福活動,每年三月初三上巳節,全國各地,由當地最高官員帶領,在水邊舉行祭祀,洗濯去垢,消除不詳,祭祀之後,還有宴飲、賞花、觀山、玩水乃至蹴鞠、雜耍、說書、百戲等等等等節目,當然,這些節目隻適合於門閥世家貴人們,平頭百姓,隻是來湊個熱鬧。
    上巳節對於文人墨客尤為重要,大兆崇武,也興文,每逢上巳節,本地父母官做東道,邀請各界知名人士,文官武將,匯聚於河邊水畔,曲水流觴,善飲者飲酒,能武者舞劍,會詩詞歌賦者賦詩,賽詩比武,各路人物,齊聚一堂,熱鬧非凡。
    隻是今年的上巳節,特指官方,沒有如期舉行,因先帝駕崩不久,新帝守製,暫停了一切娛樂活動,而身為皇帝的秦謐,三月恰在荊楚,官方的修褉暫停,普通百姓還是呼朋喚友,成群結隊的去水邊進行了祈福。
    眼看夏日漸盛,紅花綠樹,帝都美景數不勝數,文人墨客們想起了上巳節,既然朝廷不準明目張膽的搞活動,他們就以詩會的名義,選了個吉日,在無憂河旁相聚,飲酒賦詩,悠哉樂哉。
    雲狐得卿俊帶領,混入這場詩會中。
    此次牽頭之人叫張晟,此人既不是文官,也不是文人,甚至讀書也不好,可他家世顯赫,其父為刑部尚書張勉,唯有張晟這麽一個獨子,自然溺愛,張晟不會賦詩也不善飲更不懂功夫,但他愛熱鬧,早將請帖撒了出去,廣邀京城王孫貴胄達官富豪,沿著無憂河置酒肉蔬果,還請了些歌樓勾欄的歌女粉頭助興,是以當雲狐到的時候,但見茵茵綠草地,鬱鬱翠柳旁,紅男綠女,衣香鬢影,紙醉金迷。
    卿俊臣看樣子經常參加這種聚會,看他嫻熟的和各位打招呼,言笑晏晏,眉飛色舞,與平素不苟言笑的諜門四師兄,判若兩人。
    雲狐倒也不吃驚,身為諜人,扮戲是必備之功力,跟在卿俊臣身邊,隨著他進入那些貴人們之間,詩會還沒有正式開始,所以大家都尋著投緣的人交談著。
    雲狐雖然是第一次參加詩會,卻沒有多少新奇,她來此也不是為了玩樂,而是想從其中發現關於屈家命案的某些線索,琢磨向誰打聽下屈二郎,太年輕的恐怕不成,多年前的事了,太年輕的不會知道。
    見其東張西望,卿君臣還以為她好奇呢,幾分得意的神情:“如果歐陽師妹喜歡,以後我可以經常帶你參見些這種聚會。”
    雲狐清清嗓子,壓低聲音道:“師兄,我喬裝呢。”
    卿俊臣如夢方醒,忙說:“是我疏忽。”
    人多,一個擦著一個,雲狐將上半身靠在他身上,使得自己的嘴巴貼近他的耳朵,問:“師兄可知這些人有無認識屈家的?”
    卿俊臣正想搖頭,突然他目光一僵,半晌無語。
    雲狐不知他為何突然怔愣,順著他的目光望出去,一席麵上,幾個華服貴人談笑甚歡,而在那些貴人之中,坐著個緋色衣衫的女子,那女子看不出年紀,極美,即便是坐在那裏,已然婀娜如月宮嫦娥。
    雲狐笑著打趣卿俊臣:“那位,該不會是師兄你的相好女子。”
    卿俊臣臉色有些不自然,分辨不出他是羞臊惱怒亦或者是尷尬,總之很不自在,匆匆道:“我有點事先走開一會。”
    說完不待雲狐問他去哪裏,他就大步而去。
    雲狐無奈的搖搖頭,忽地有人拍了下肩膀,雲狐一回頭,見是個年約三旬的男人,大紅大紫的衣裳,大紅大綠的帽子,帽子旁還插著一朵絹花,打扮的像隻花公雞,那一臉肥肉一雙桃花眼,一看即知富得流油。
    雲狐禮貌的拱拱手:“兄台。”
    那男人還禮:“賢弟。”
    雲狐微笑:“告辭。”
    那男人一下子堵住她:“別啊,既然來參加詩會,都是朋友,我叫張晟,是這次詩會的東道,你是?”
    來之前,雲狐聽卿俊臣介紹過詩會種種,當然也就知道張晟為何許人也,再施禮:“原來是張公子,幸會幸會,在下……張九齡。”
    信手拈來的名字,都因為張晟姓張,而張九齡太過出名。
    可張晟不知張九齡是誰,高興道:“呦喂,咱們還是一家子呢,怪不得我遠遠瞧著你就很親切呢。”
    遠遠瞧著雲狐一襲白衣頭戴青紗,奔逸絕塵,實在惹人注目,是以他才過來打招呼。
    雲狐琢磨下他的年紀和閱曆,想著或許知道屈二郎,笑著回應:“誰說不是呢。”
    張晟左右打量:“哥哥我可是第一次見過長的如此俊俏的男人,給個女人都不換,賢弟家住何方?以後咱們可以多在一處聚一聚。”
    雲狐不假思索:“仙樂坊。”
    張晟睜大了眼睛:“老天,真是巧了,哥哥我也住在仙樂坊……附近的常興坊。”
    雲狐附和著:“有緣,真是有緣,來來來,咱們坐著說。”
    二人並肩而行,走到一席麵上,相對而坐,張晟一招手,旁邊的小廝過來伺候,給他們兩個斟了酒,然後退下。
    張晟首先舉杯:“賢弟,你我二人有緣相聚,滿飲此杯,以後在京城有什麽事盡管來找哥哥,可著京城,沒有哥哥我擺平不了的事,家父張勉,刑部尚書,殺伐決斷,全在家父手中。”
    雲狐也舉杯,佯裝吃驚:“原來張兄是張大人的公子,失敬失敬。”
    張晟得意洋洋:“哥哥我先幹為敬。”
    一口氣喝了杯中酒,沒過多久,臉就紅了,舌頭也捋不直了,腦袋也沉了。
    雲狐哭笑不得,方才那豪爽的樣子,還以為有多大的酒量呢,抿口酒,放下酒杯,轉了下眼珠,試探著道:“張兄見多識廣,京城的文人墨客大概沒有不認識的,不知可認識屈二郎否?”
    張晟醉眼迷蒙,大手一揮:“沒有哥哥不認識的,不過,你說的哪個屈二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