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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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顯的一縷殘魂在浮屠塔下守望,本隻是想了一個心願,隻要萬年之後能看到蘇素琴安然出塔,他便心滿意足了。
    可是靈識泯滅的惡鬼已經發瘋入魔,無差別攻擊目之及的任何人。他們殺進地藏王宮,將地藏王的門徒全部吞噬之後,又欲闖入浮屠塔!
    情急之下,李顯再次施展奪舍功法,化作了一隻惡鬼!
    千萬個惡鬼中,如果說這隻惡鬼有何不同,那便是隻有他擁有了靈識。那是李顯一縷殘魂的靈識,那個靈識隻有一個信念——保護浮屠塔。
    與是李顯所化的惡鬼擋在了浮屠塔前,獨自麵對千萬個惡鬼。沒人知道他被眾多惡鬼撕咬時有多麽痛苦,為了打敗這些惡鬼,不讓他們闖入浮屠塔,他開始不停吞噬其他惡鬼提升修為。
    隻有變得更強,才能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
    擺在李顯麵前的隻有一條路,那就是不停吞噬。這句話的另外一個涵義是,李顯隻有一條路可供選擇——入魔。
    可憐李顯,一代妖王,為了對抗魔族粉身碎骨,如今想要保護自己的心愛之人,卻隻能吞噬入魔!
    妖王,變成了惡鬼王。
    靈識泯滅。
    可惡鬼王的軀殼卻形成了肌肉記憶——保護浮屠塔。
    這一切本應無人知曉,變成一段塵封的曆史。人們隻會記得妖王李顯煊赫的一生,不會知道惡鬼王李顯的無奈與不甘。
    可是隱居在枉死城的範無救,目睹了這一切。
    範無救隻是想通過學習吞噬之法提升修為,並不想入魔,因為他想提升修為的目的就是為了抵抗魔族對幽冥界的入侵。
    為了解決修習吞噬之法日久必然入魔的弊端,範無救和謝必安分道揚鑣,決定到枉死城地藏王宮清修隱居,以便展開研究。
    範無救來到地藏王宮。
    那時惡鬼們的靈識尚存,還對地藏王保有前虔誠。地藏王的門徒日日擔驚受怕,突然一個屍解境的鬼仙到來,說要出家,這令他們稍稍安心了一些,便同意範無救在此清修。
    但範無救並未道出實情——他來此除了清修隱居之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目的——研究解決修習吞噬之法日久必然入魔的原因。
    為了隱藏形跡,方便行事,每日間範無救和地藏王的門徒一道論經參禪,修習佛法。
    他隻在大家休息的時候,悄悄拘來一隻惡鬼,待在自己的禪房研究吞噬之法。
    一日課畢,門徒們指著王宮後院的浮屠塔說那塔中鎮著一個女妖,還有一個男妖的殘魂日日在塔下守著。
    範無救這才注意到那一縷殘魂的存在。此後他在地藏王宮中走來走去,卻總見那殘魂在塔下呆呆的立著,也不與旁人說話。
    僧侶們對此見怪不怪,範無救卻心生好奇。他嚐試和那殘魂說話,那殘魂卻不理人。
    範無救不死心,於是之後每日當他研究完惡鬼,就來浮屠塔下和殘魂說說話。這期間殘魂一直沒有開口。
    有一天,範無救實在好奇塔中鎮壓的女妖是什麽人,於是想進塔一探究竟。剛邁台階,卻覺手腕被人拉住。
    範無救回頭看,卻見那殘魂一臉敵意。
    “你必須把你和她的事告訴我,否則今日我必入塔看個究竟!”範無救對那殘魂說到。
    良久,殘魂張了張口,發出了一點聲音。因為太久沒有說過話,他好像忘了該怎麽發聲。
    殘魂和範無救談了整整一夜,而範無救也震驚了一夜。
    此後不久,枉死城惡鬼靈識泯滅,闖入地藏王宮。而妖王李顯這一縷殘魂之後所經曆的遭遇,也全被範無救看在了眼裏。
    謝必安將李顯和範無救的一段前塵往事道出,戰場上的妖和鬼看著眼前這個好像一坨黑泥一樣,不停蠕動變化著的惡鬼王,唏噓不已。
    “這些事你是如何知曉?”蘇素芷問謝必安。
    “在此之前,我曾來尋過八弟兩次,頭一次我差點死在這裏。”謝必安答到:“那時城中惡鬼靈識已經泯滅,我與八弟心意相通,感受到八弟身處險境,我即刻至此。”
    謝必安到枉死城時,範無救已經陷入苦戰之中。
    謝必安眼見處處都是惡鬼,他便與範無救殺開一條路,退進一間空當的禪房之中躲藏。
    脫離危險後,範無救將他在枉死城裏的經曆和謝必安細細說了一遍。可當謝必安要他和自己回無雙城,他卻拒絕了。
    “七哥,我已然找到了修習吞噬之法,而不必入魔的關鍵法門!”範無救說。
    惡鬼大軍滾滾湧進禪房,黑白無常穿頂而出,可二鬼剛欲脫身,卻被兩隻鬼爪掐住了脖子!
    謝必安調動功法,欲用魂鎖撬開鬼爪,卻被李顯化身的惡鬼王張開血盆大口,吞噬了半截身體!
    情急之下,範無救施展出拘靈之術,以他的修為雖拘不住這惡鬼王的全部,拘住他一隻手臂卻也夠了!
    範無救將魂鎖一拉,抓住謝必安的鬼手被扯開,謝必安抽冷化作一道白虹,急忙遁走!回頭卻見範無救被惡鬼王囫圇吞進了腹中!
    謝必安醒來之時,自己已然身處黃泉客棧一間客房的床上。白發鬼女薑婆婆和孟婆薑戈守在身邊。
    薑婆婆說,當日謝必安昏迷不醒,被黃泉衝刷過來,掛在了奈何橋下鎖大鬼的鎖鏈上。後被大鬼撈起,放在黃泉客棧門前,已經奄奄一息,就快魂飛魄散。
    薑婆婆和薑戈將他救起,死馬當活馬醫,沒想到幾日之後他卻醒了。
    幾年以後,謝必安的靈體得到恢複,被惡鬼王吞噬的半身重新補全。在此期間,一直是薑婆婆和薑戈照顧著他。
    痊愈之後,他一聲招呼都沒打的走了,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著回來。
    第二次來到枉死城地藏王宮。當他再次麵對惡鬼王時,沒想到這次惡鬼王竟然開口說話:“七哥,別來無恙!”
    範無救告訴謝必安,那李顯的殘魂因為吞噬了太多惡鬼,已然靈識泯滅。那日惡鬼王吞噬自己之前,範無救使用了他在地藏王宮的研究出的法門。
    他將自己的靈識抽出,再次奪舍惡鬼王!從此惡鬼王便是範無救,範無救便是惡鬼王!隻要不再進行吞噬,他便不會再向魔道發展,靈識也自然沒有泯滅的危險了。
    可是,範無救既低估了惡鬼王,也低估了李顯。
    惡鬼王的饑餓感一刻不停,每時每日折磨著範無救。他必須時時刻刻控製自己,不能吞噬,不能吞噬。直到發瘋。
    原來,吞噬一旦開始,不論是吞噬到極限靈識泯滅,還是強迫自己停止吞噬,結果都是一樣的。魔道即是吞噬!
    範無救終於意識到,所謂魔道,就是對天道的修正。
    天道修到極致,可擁有創世的大能。而魔道則是為了吞沒世間的一切!
    均衡,才是世間一切的法則。
    此消彼長,無天道,則無魔道!
    範無救終於不再抵抗惡鬼王饑餓的本能,墜入魔道。他沒有和謝必安一起走,而是選擇留在這枉死城中,徹徹底底化身惡鬼。
    謝必安一個人歸來,從那之後,他也像是變了一個人。他招兵買馬,建立起無雙城,成為一方鬼王。
    “魔族,我謝必安今生與你勢不兩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