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蒿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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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呂嶽一行人待李芳將馮當的銅甲改造出幾處機關暗格,又到馮當家和紅姑娘打了一聲招呼,便回無為洞與張賦匯合。
    張賦言呂嶽尚未開始修真煉氣,用不了出入葫蘆的咒法,所以將咒法製了一摞符篆,給一行人分發下去,以便隨時進出。
    隨即張賦把呂嶽一行送出了葫蘆,叫呂嶽保管好紫金葫蘆,而自己則留在了葫蘆山,繼續煉丹修行。
    翌日。
    白發鬼女薑婆婆留守黃泉客棧,其餘一行人開始前往無雙城。
    奈何橋在泉台城中,這泉台城乃幽冥界是一個商賈雲集的城市。隻因從前此處是陽世往生者下來幽冥的畢竟之地,而一般初死的亡魂帶來的錢財最多,所以大大小小的鬼商都聚集在此。
    泉台雖沒有鬼王坐鎮,大家卻都以黃泉客棧馬首是瞻。若臨大敵,鬼商們則可雇傭黃泉路上無人供養的孤魂野鬼來當鬼丁打手,所以倒也安生。
    泉台城外是條護城河,河水乃是引了黃泉一條之流。
    出城後十裏,設一送別亭。白發鬼女薑婆婆把眾人送至此處,便不再往前送,大家各自分道。
    又過百裏,是上吊林,很多吊死鬼愛在此林中自掛東南枝。
    看著樹上的吊死鬼還在比誰的舌頭吐得長,又想到謝必安的鬼形也是吊死鬼,呂嶽心中暗笑:“那謝七爺該不會也有這般愛好吧?”
    穿過上吊林,便到了蒿裏。
    蒿裏是一處地名,呂嶽和小孟婆薑戈被拉壯丁時,無雙城的陰兵大營便是在此地駐紮。
    蒿裏有一處蘆葦蕩,其中多淹死鬼。呂嶽一行人行至橋上,卻見那些淹死鬼們,正在蘆葦蕩中舉行著花式自由泳比賽。
    待一行人進了蒿裏城中,天色已晚,眾人投在了黃泉客棧蒿裏分店歇腳。
    蒿裏分店的店長見老板前來,給眾人安排的都是天字號的房間。眾人早早吃了晚飯,便各自安歇。翌日一早又集合吃了早飯,繼續上路。
    到了蒿裏,便離無雙城不遠了。蒿裏說是一座城,實則隻是無雙城的一個小沛城,城牆矮小,隻能用於屯兵,而城中的鬼民也多為軍戶。
    枉死城一役,無雙城五萬陰兵全軍覆沒,所以如今的蒿裏城中,十戶倒有九戶空,好不淒涼。
    出城的街上,呂嶽一行人看到一個女鬼在城門前踟躕。
    “這位姐姐可是在等什麽人?”呂嶽上前詢問。
    女鬼道:“我家官人日前隨謝七爺出征,至今未回,小女子在此等他,卻聽聞無雙城五萬大軍全軍覆沒,不能相信,遂在此等候,盼官人回來。”
    眾人聞言,心中都不是滋味。
    那些陰兵在謝必安眼中連棋子都算不上,都是炮灰!為了喂飽範無救所化的惡鬼王,讓他吞噬到極限而爆裂,謝必安籌備千年,攢下這五萬陰兵。
    五萬陰兵,便是五萬個家庭。五萬陰兵的消亡,便是這五萬家庭永遠的傷痛——畢竟這個世道輪回已崩,陰兵死後既不會重新轉世為人,也不會再有新的鬼嬰誕生。
    呂嶽一行人默默地走了,他們眼下還沒有能力幫助這個女鬼。身後,女鬼在蒿裏城門前良久佇立。
    無雙城,無常閣。
    呂嶽看著範無救,四下發問:“這帥哥誰啊?曾和小爺共用一副軀殼的那個拾荒大叔去哪了?”
    範無救一直獨自待在枉死城,又幾近入魔,不免有失於儀表。所以他給呂嶽的印象是一個邋裏邋遢之人。
    可回到無雙城的範無救,沐浴更衣。再與眾人相見時,竟使呂嶽沒認出來。
    現在他身著黑袍,體形精壯,麵目俊郎,膚色黝黑,星眉劍目。頭戴一頂高官厚祿帽,上書:“天下太平”。
    與謝必安那種使人不寒而栗的氣質不同,範無救給人的感覺十分可靠。
    “範家哥哥以前可是閻王殿的頭牌!”小孟婆薑戈不無驕傲的說。
    “咦,還幹那營生呢?”呂嶽道。
    一番寒暄,眾鬼落座。
    謝必安居左上座,範無救居右上座。呂嶽與馮當居左客座,小孟婆薑戈與蘇玄姬居右客座。
    無常閣外,屍骸白虎獸衝銅甲犀牛齜牙咧嘴,銅甲犀牛卻一臉木訥。
    “馮將軍,如今無雙城空,我們還得多招陰兵,我與八弟商議,將你升為主將,料理無雙城招兵買馬之事,你當如何?”謝必安開口道。
    “七爺八爺抬愛!馮某此次回來卻是要辭官的!”馮當拱手抱拳,接著說:“我與二弟三妹隻想回去經營黃泉客棧,不願再打仗了,望七爺八爺體諒!”
    “既如此,也便不再勉強,不過幽冥界諸侯鬼王割據已久,我等不打別人,別人自會來攻我等。想獨善其身,說來容易!如今世道,正可謂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謝必安道。
    “小爺想煉氣入道。”呂嶽插言:“不知七爺可有門路?”
    呂嶽雖拜了張賦為師,可張賦所修乃是天道。修習天道,是以吐納靈氣為主,服食金丹為輔,所以隻適合人間界的人族與妖族修行。
    呂嶽乃是鬼族,鬼族修真以煉化陰氣為主,吞噬功法為輔,所以鬼族隻能修鬼道。
    也就是說,從最基礎的功法理論上,天道與鬼道就不是同一種東西。呂嶽受限於種族天賦之隔,不能在張賦那裏煉氣修真,隻能學到一些煉丹的法門。
    張賦也曾想讓呂嶽學李顯,奪舍化妖,還給他煉製了三界轉魂丹。奈何呂嶽直言,不願奪舍,便也不修天道,所以入門修真之事便擱置了。
    此後,兩件事改變了呂嶽。
    第一件是範無救入魔後,用魔族幻術使呂嶽短暫的進入過一次瘋魔狀態,那次,他看到小孟婆薑戈在自己麵前被打的魂飛魄散。
    第二件是像蒿裏城門前遇到的那個女鬼。如果自身沒有實力,也會像那些陰兵一樣,被吞噬殆盡,徒留心上人在世上,欲哭無淚,傷心欲絕。
    呂嶽既不想看到喜歡的人死,也不想自己死掉,讓喜歡的人為他心痛。
    所以,呂嶽決定修真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