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鹿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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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乘鬼拉車,呂嶽與蘇玄姬一日便來至在望鄉台。
呂嶽將葫蘆打開,此前進了葫蘆打算去人間地界避難的鬼民們,也和張賦一道出來。
鬼民們各自散去,接著張賦作法,帶呂嶽並蘇玄姬化虹而去,直來在鬼門關前。
鬼門關是一座懸浮在幽冥界半空中的鬼城。這裏既是陰陽兩界的出入口,也是鬼王韓涉的封地。
鬼門關號稱幽冥界第一雄關,城高十丈,通體用玄冥晶石壘築。女牆參差,像屍狗的獠牙,倒插天際。整個城關宛若一座黑山,巍峨聳立在一座懸山之上,俯瞰幽冥界眾生。
呂嶽、蘇玄姬隨張賦入城,有陰兵把守城門,索要通關文牒。
張賦、蘇玄姬掏出文牒,呂嶽卻無。陰兵正要發作,卻見張賦自囊中掏出一摞冥幣,交與其手。
順利入得關來,三人直奔城隍廟。路上呂嶽還想,若是進入葫蘆,不就能蒙混過關了嗎?
可是張賦卻表示,不管文牒是否齊全,吃拿卡要總是免不了的,這是鬼門關前不成文的規矩。一葉落而知秋,從守城陰兵的軍紀,便可見鬼王韓涉之為人。
來至城隍廟,交了買路錢,選好目的地,服下還魂丹,呂嶽和張賦辭別,各自去了。
人間地界,杻陽山。
杻陽山乃是一座無人的荒山,並無城隍廟,隻有一間破落的土地廟。呂嶽和蘇玄姬辭別了熱情過度的土地公,向山中進發。
“不知這城隍與土地,又是哪個宗派的產業,看這買路錢也不少賺呐?”呂嶽不由得抱怨到。
“小主人,人間地界不比幽冥界,陰氣衰,陽氣盛。你是鬼族,白天不可見光,趁現在正是深夜,我們還是快些趕路要緊!”蘇玄姬乃是玄冥靈狐,習性也是喜陰不喜陽,因此催促呂嶽趕快趁夜趕路。
一鬼一狐沿著山中一條小河而上,據土地說,這條河名曰杻水,杻水之北便是杻陽山。
杻陽山因山中多杻木而得名,這杻木乃是一種木質堅硬的巨樹,白色的葉子似杏而尖,樹皮卻是正赤色,紋理曲折,二月花開如楝,皆是細蕊蓋樹。
行至山腰,便見一個小村落。
此地方圓百裏荒無人煙,這裏卻現出村莊,根據蘇玄姬的經驗,這十有八九是個妖鄉。
“小主人,你看!”蘇玄姬撥開眼前的樹葉,提醒呂嶽看向村口。
呂嶽定睛觀瞧,卻見村口處有兩個鬼影,正在大搖大擺的進至村中。
“孽鏡宗蔣禦寒?”呂嶽認出其中一個:“那一個卻沒見過,不知是誰。這二鬼怎麽如此大膽,都不避人?”
“因為村中無人!”蘇玄姬答:“這個村子裏感覺不到一絲生氣,儼然已是一座荒村。”
呂嶽調動靈識感知了一下,確實察覺不到前方有生氣存在,心中不免對蘇玄姬的業務能力大加讚賞:“有這等洞察力,不去做壞事可惜了!”
蘇玄姬和呂嶽潛伏在山坡上,直至看到蔣禦寒與隨行者挨家查看無果之後,蘇玄姬才開口:“走吧小主人,這裏沒有咱們所要的線索。”
呂嶽聞言,轉身便要撤離,腳下卻踩中一個樹枝,發出“哢嚓”一聲碎折的響動。
“什麽人?!”蘇玄姬突然發問!
“是小爺……”呂嶽剛想承認,卻見蘇玄姬死死盯著林間深處,戒備起來。
呂嶽也趕忙戒備起來,順著蘇玄姬的目光望去,卻未見有何異常,剛要放鬆,隻見林中一個黑影落荒而逃!
電光火石之間,蘇玄姬已經竄出,呂嶽還沒反應過來,隻聽得一陣穿林打葉之聲後,又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
呂嶽小心翼翼的湊過去,撥開枝葉,卻見蘇玄姬隻手將一個打著赤膊的小男孩,摁在了布滿青苔的山石之上。
“臭人類,放開我!”小男孩不斷掙紮,卻無法脫身。
呂嶽近前觀瞧,這小男孩隻有十三四歲的模樣,頭頂有一對稚嫩的鹿角,眼睛出奇的大。上身打著赤膊,露出赤黑相間的虎斑。下身穿一條粗麻袋褲,打著赤腳。
“一隻小半妖?”呂嶽向蘇玄姬發問。
蘇玄姬點了點頭,又問這小半妖:“你是何人?”
小半妖似乎受到不小的驚嚇,一味的掙紮,卻不肯答言:“你們都是臭人類,快放開我!”
“小崽子,本姑娘與你都是妖族,不會害你!”蘇玄姬說罷,現出半妖之態。
隻見她抖了抖頭頂一對狐耳,搖了搖八隻玄黑色的狐尾,便將逐漸鎮定下來的小半妖放了。
小半妖瞪著出奇大的眼睛,看著也現出半妖之體的蘇玄姬,道:“大姐姐,你真是妖族沒騙我,那你是來幫我們的嗎?”
呂嶽聽得真切,這小半妖口稱“我們”,又在尋求幫助,看來他的族屬是遇上了什麽禍事。
“我們就是來幫你們的,你叫什麽名字?”蘇玄姬順著小半妖的話往下說。
“太好了,你們終於來了!”小半妖喜出望外,然後拉起蘇玄姬的手就往山林中跑:“我叫陸小六!叫我小六便是!”
呂嶽、蘇玄姬隨小六跑進山上一處洞中,起初洞口很窄,入內卻豁然開朗。
原來這是一處小山坳,那山洞便是此處唯一的進出口。小山坳中心有一小潭水,小潭岸上圍了一圈半妖,此時三五成群,守在一個個篝火堆前。
“小六子!他們是什麽人?!”
一隻女半妖見到陸小六帶進兩個陌生人,馬上將他搶進自己懷中。她的驚呼也是在向此間所有半妖示警。旋即,所有半妖圍攏到她身旁,警惕著呂嶽與蘇玄姬這兩個不速之客。
蘇玄姬指了指自己的八尾,道:“本姑娘名叫玄姬,軒轅墳玄冥靈狐蘇氏一族。”
眾半妖看著蘇玄姬的尾巴,知她所言不虛,遂逐漸放鬆下來。
“媽媽,他們是來幫我們的!”陸小六掙脫了女半妖的懷抱,卻又被拉住。
“我們派出求援的信使才走幾日,還沒回來,你們來的竟如此快?”半妖群中走出一個老者,向蘇玄姬發問。
“本姑娘此行另有目的,隻是在林間撞見了小六,說你們遇上了麻煩,引我等至此。”蘇玄姬言罷轉身:“若你等不信,我們已將小六送歸,自去便是!”
“等等!你們當真是蘇家的人?”半妖老者見蘇玄姬轉身要走,連忙將其叫住。
蘇玄姬沒有回頭,又搖了搖自己玄黑色的八尾,道:“豈能有假?”
“我們相信,請蘇姑娘幫幫我們吧!”
老者上前,躬身行禮。眾半妖見狀,也放下戒備,連忙一道行禮,紛紛道:“幫幫我們吧!”
蘇玄姬與呂嶽對視一眼,呂嶽發問:“你們是何人?有何事需要我等幫忙?”
老者見一直沒說話的呂嶽開口,也將他默認為軒轅墳蘇氏的玄狐妖了,道:“我等是這杻陽山中的鹿蜀一族,老朽便是族長,名叫陸老庚。”
“我等世世代代住在這杻陽山中,以采山珍野果為生,並不修道,所以全族都是半妖。”
“這杻陽山中原本太平,可數日前,幾個進山伐木走迷路的人類,發現了我等的村子。”
“一開始我們還拿出山珍招待他們,沒想他們恩將仇報,去後引來更多人類,拿著弓箭和獸網來逮我們!”
“不少族人都被他們擄去,我等憑借對此山的了解,才躲過了他們的獵殺,躲進了這山坳之中!”
“如今這群人類隔三差五便進林搜山,我等也不敢回家,在這山坳間饑寒交迫,快撐不下去了!”
呂嶽和蘇玄姬此來另有目的,本不願節外生枝,但此時看著一眾鹿蜀半妖,確是個個麵露菜色,還有一些半妖身上帶傷,好不可憐。
“你等可知,數月前,這杻陽山中來了一隻惡鬼?”忽然想到他們可能知道一點線索,呂嶽隨即發問。
“未聽聞有惡鬼,但是數月前卻來了一位山神大人,不知……”一隻男鹿蜀答言,卻被陸老庚用手勢叫停。
呂嶽與蘇玄姬都瞧見了陸老庚的動作,當下對視一眼,心中已有線索。
“實不相瞞,小爺此番前來,目的就是要尋那山神一敘。若你等能幫我們尋得山神,區區幾個人類,小爺自會幫你們擺平!”呂嶽道。
“不知山神大人和蘇家有何淵源?”陸老庚發問。
“蘇家與他並無瓜葛。”呂嶽答:“小爺是受一位名叫囚鳳兒的故人所托,來此尋他。”
陸老庚聞言,臉上的神色變得有所緩和,呂嶽自是看在眼裏。
“好吧,我們帶你去見山神大人,也煩勞兩位幫我們打殺那群人類!”陸老庚道。
天光發白之時,兩方商定,入夜後分頭行動。陸老庚帶蘇玄姬去會山神,陸小六帶呂嶽去製服那群人類。
隨後太陽高升,照進山坳,呂嶽和蘇玄姬退到山洞之中休息,躲避日光。
為免鹿蜀族生疑,呂嶽隻說是怕白天人類搜山尋來,所以蘇家替他們守住洞口。又將帶來的低階丹藥送與他們一些治傷。
一日無事,隻等天黑。
可是蘇玄姬和呂嶽都沒察覺,山坳之上的杻木樹影中,一雙眼睛正死死的盯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