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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西的局勢已經完全逆轉！
    暴民終究是暴民，短時間內很難形成氣候。
    在滿清疾風暴雨般的猛攻下，以張安、柳盤為首的幾路叛軍迅速敗下陣來，當劉闊放火燒掉新餘大城時，原本被叛軍所控製的十餘座城池幾乎全部失守，隻有李豐據守的高安城，以及地址偏僻的炎陵還沒有失守。
    不過，既便高安、炎陵暫時還沒有失守，也絕對撐不了太久了。
    因為，劉國遠的十萬大軍已經把高安團團圍住，至於炎陵，由於地理原因，一時間滿清雖然沒有組織大軍前去平定，但也牢牢扼守住了炎陵的幾處道路，一旦高安有失，炎陵陷落隻怕在旦夕之間了。
    夜深人靜，金聲桓大帳裏卻是燈火通明。
    金聲桓斜靠在軟墊上正閉目打盹，從南昌趕赴到高安城下，這連續半個月的長途行軍著實把他給累壞了，畢竟是快四十歲的人了，比不得二十啷當歲的壯小夥，再加上金聲桓又好色，幾乎夜夜寵幸家裏的侍妾，就越發的挺不住了。
    金聲桓還能忙裏偷閑，吳尊周、陳芳卻沒這好命。
    吳尊周其實也不年輕了，都快五十歲了，而且身體一向不好，不過這會，他卻還是得強打精神，跟陳芳湊在掛著地圖的屏風前探討時局，盡管可供研判的情報很少，或者說幾乎就找不到有價值的線索，可吳尊周卻近乎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險！
    這是一種直覺，一種毫無道理卻又極其玄妙的直覺！
    “吳兄，你說奇怪不奇怪？”陳芳濃眉緊鎖，低聲說道，“發生叛亂的都是在江西中西部，可最近朝廷的兵馬都在往南昌城附近調動。”
    “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吳尊周沉聲道，“朝廷怕是準備章董平叛結束之後就要拿提督大人開刀了！”
    陳芳點了點頭，深以為然道：“在下也是這樣認為，所謂的何騰蛟率領三十萬大軍攻贛，全都是子烏虛有，我們清楚不可能朝廷不知道，但是朝廷依然組織人馬進駐江西，表麵上看是要嚴防明軍反撲，暗地裏確是要動提督大人了。”
    “這個基本上已經可以肯定了。”吳尊周點點頭，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地圖，又道，“現在的問題是，這些明軍委實太不經打了，我們從南昌城到高安才左右十天，就剩下高安了，那支善戰的明軍究竟現在躲到哪裏去了？莫非他們早就棄了高安又逃走了？”
    正當吳尊周、陳芳百思不得其解時，忽然匆匆走了進來。
    隨何是金聲桓帳前小吏（負責上稟下達的小官），此人也頗有能力。！
    “兩位先生。”隨何衝兩人拱手作揖道，“在下有重要情況稟報。”
    吳尊周跟陳芳交換了一記眼神，當即問道：“先生快講，什麽情況？”
    正好金聲桓也被驚醒了，隨何又向金聲桓見了禮，這才說道：“提督，南昌城快馬來報，朝廷和章於天最近聯係頻繁，根據我們埋伏在章於天身邊的探子說，其中一封書信是章於天向上奏本言提督大人心懷反意，提醒朝廷可趁提督領兵離開南昌城之際，找一些罪名將提督大人撤職拿辦！”
    “豈有此理！”金聲桓聞言大怒道，“簡直就是豈有此理。”
    說此一頓，金聲桓又殺氣騰騰地道：“來人啊！速速與我點齊兵馬殺回南昌城，我倒要看看他章於天有幾個膽子，竟然敢向朝廷編排老子！”
    “提督稍安勿躁。”陳芳卻似乎有些明白了，當下穩住金聲桓，又問隨何道，“先生，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還有，我們的人可知道章於天最近的動作？”
    “有。”隨何點頭道，“時間大約是十天前，提督大人一出南昌城章於天便迫不及待了，每天宴請南昌城內大小官員，宴上常說朝廷對提督大人的不滿，又說朝廷二十萬兵馬將至，暗示會有大動作，之前倒向我們的官員如今大多唯章於天馬首是瞻！”
    “十天前！”陳芳一拍雙手，急道，“先生，有勞你再去翻閱最近的公文，看看裏麵是否有明軍的消息？”
    “諾。”隨何揖了一揖，領命去了。
    金聲桓撚了撚小胡子，不解地道：“陳芳，你是不是發現什麽了？”
    陳芳點點頭，以不太確定的語氣說道：“學生隻是有所懷疑，現在還不敢肯定。”
    大帳裏遂即便陷入了沉默，隻有鬆明火把燃燒發出的劈啪聲清晰可聞，過了大約半盞茶的功地，隨何便又匆匆回來了，手裏還拿著兩封書信，甫入大帳便向金聲桓、吳尊周、陳芳三人拱手作揖道：“提督，兩位先生，找著了！”
    陳芳趕緊接過竹簡，一看，卻是新餘送往南昌的急報，上麵清清。
    “厲害！”陳芳啪地掩上竹簡，長歎道，“這夥明軍果然沒有辜負我們的期望，這下朝廷再想對提督下手可就得掂量掂量後果了！”
    “這不可能吧？”吳尊周將信將疑地接過書信，一看之下卻同樣臉色大變。
    “十天前，這夥明軍就從高安逃了出來，並且還一路西進，然後趁虛襲占了新餘？”金聲桓也終於反應過來了，臉色大變道，“這夥明軍果然是厲害，？”
    “這下好了，這下好了，一盤死棋硬是讓這夥明軍給盤活了，隻要他們鬧出來的動靜越大，朝廷就得更加倚仗提督！”陳芳擊節道，“不過我們也得抓緊時間了，眼下朝廷對提督大人忌意已生，對我們下手也是遲早的事，所以高安萬萬不能打的太猛了，平時做做樣子給董學成看罷！”
    “可是……”金聲桓還是不相信道，“南昌城那邊怎麽辦？那可是我們的老巢可不能有失”
    “提督，隻要朝廷沒有明麵上動，那你就還是朝廷的江西綠營提督！”說此一頓，陳芳又向吳尊周道，“吳兄，你認為我們應該如何！”
    “隻要軍隊還在提督手裏，何必懼怕南昌城裏那一些牆頭草。”吳尊周凜然道，“隻要我們大軍回了南昌城，隻怕那些牆頭草恨不得馬上過來舔舐提督大人的腳趾頭！”
    “哈哈哈，好吧，那我軍現在是進是退，兩位先生何以教我？”金聲桓又道。
    “提督，學生認為我們現在就是死圍著高安。”陳芳深深地吸了口氣，以無比凝重的語氣說道，“隻要我們圍高安而不攻，那叛亂就結束不了，甚至江西各地還在觀望的世家豪強會有別的心思，隻要江西亂了起來，我們就越安全，反之，江西無戰事那就是我們和滿清兵戎相見！”
    “養寇自重？！”吳尊周聞言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陳芳道：“提督，現在最要緊的是兩件事，一，派出大量斥候，打聽一切兵馬調動的消息；其二，立即派大將引精兵至九江接管城防，學生敢斷言，他日若有變化，九江會是我們的一處生路！”
    金聲桓點點頭，正準備召王德仁進帳時，王德仁卻已經大步入內，拱手作揖道：“提督，劉國遠有要事在帳外求見！”
    “哈哈哈！”陳芳聞言驚喜道，“新餘已經出事，隻怕董學成已經得到消息了，所以派劉國遠來督促提督攻城！”
    “沒想有一天董學成也有求到提督大人的頭上！”吳尊周也仰天讚歎道，“幸虧當初放走了那夥明軍，不然今天恐怕事善不了！”
    金聲桓也是臉色大喜，不過當下往軟榻上一躺，又拉起白虎皮大氅往臉上一蒙，連聲道：“不見，不見，就說老子病了，誰都不見……”
    話音剛落，劉國遠卻已經大步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