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張網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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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軍正在新餘城近郊的一個集鎮上裏休整。
    劉闊知道時間寶貴,每在新餘多浪費一秒鍾,明軍就多一份危險,但是沒辦法,明軍將士終究是人而不是機器,在經過連續十天的長途急行軍,並且又在新餘惡戰一場後,將士們已經極其疲憊了,他們急需休息。
    鎮子子裏的百姓已經被趕走了,這次,明軍沒有殺人。
    並不是劉闊仁慈,而是都是大明百姓,如無必要何必多造殺孽?之前是為了隱瞞行蹤,但是新餘城破的消息估計已經擺在了滿清官員的案幾上,也就不用隱瞞了,劉闊總歸是現代人,之前行事狠辣是生存所迫,但冷靜下來劉闊有時都覺得自己骨子裏是不是就是冷血的。
    不管劉闊是打高安還是打新餘,他那可憐的曆史知識裏有一頁是關於金聲桓的,他知道金聲桓遲早有一天會反正重投大明,所以他一邊打一邊等著曆史節點的到來。
    曆史上,金聲桓在南昌起兵,誅殺了董學成後章於天為了活命果斷的向金聲桓投降,之後廣東李成棟也跟著起兵反清,要不是金聲桓戰術失誤去打贛州而不打南京,從而被拖垮在了贛州,導致滿清有充足的時間調兵將他包圍的話,也許真的能成事。
    不過這一世,金聲桓的壓力估計不會太大了,畢竟劉闊已經幫他把新餘給打爛了!
    新餘城大火已經燒了兩天兩夜,遠遠看過去,隻見城內仍是烈焰吞吐,熊熊大火推著滾滾煙塵扶搖直上,幾乎遮蔽了半個天空!劉闊相信,等這場大火燒完,新餘這座千年古城隻怕是不複存在了,甚至連西南的幾個小城鎮也可能會廢棄掉。
    宋憲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劉闊身後,幽聲說道:“將軍,該轉進了。”
    盡管火燒新餘是劉闊的決定,可宋憲心裏卻還是會感到愧疚,燒掉一座城池,將導致數以十萬計的黎民百姓無家可歸啊,此事實在有傷天和!不過,這麽做是為了生存,所以宋憲也談不上憐憫,為了大明王朝的複興,該殺還得殺,該燒還得燒哇。
    “隨我去送受傷的將士們一程。”劉闊點點頭,拐進了身後的院子。
    這院子是專門安置重傷兵的,至於隻是受了輕傷的士兵,另有地方安置。
    院子裏,五十多個受了重傷卻仍未咽氣的明兵已經一字排開,這些都是那晚攻擊新餘時受傷的將士,傷醫斷言,全都救不活了,這其中,一多半已經陷入昏迷什麽都不知道了,剩下十幾個卻仍然保持著清醒的意識。
    看到劉闊,仍然清醒的十幾個傷兵霎那間便什麽都明白了。
    “將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帶我走吧,求求您,求您了。”
    “大人,帶上我吧,不要拋下我,我傷得不重,很快就會複原的……”
    “將軍,我家裏上有七十歲的老娘,下有三歲的孩兒,我是家裏的頂梁柱,他們不能沒有我啊,真的不能沒有我啊……”
    麵對死亡,絕大多數傷兵都害怕了。
    在戰場上,他們或許可以無懼死亡,因為慘烈的廝殺中,他們根本來不及去考慮生與死的問題,等戰爭結束時,他們或者活了,或者死了,所以沒那麽多糾結,可是現在,要他們平靜地接受死亡,卻實在難以做到。
    有個年僅十七八歲的小兵哀哀地看著劉闊,盡管他沒有開口,可從他的眸子裏,劉闊卻讀出了無盡的哀求,他還隻有十七八歲,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他甚至連女人是啥滋味都還不知道,現在卻要離開這個凡塵俗世了,能不遺憾?
    劉闊拖著沉重的腳步,從五十多個重傷兵的腳前緩緩走過。
    劉闊冷冽的目光從十幾個仍然清醒著的傷兵臉上一一掃過,盡管這些傷兵苦苦哀求,卻換不來劉闊一絲的停留,一絲的憐憫,他的心,早已經在無盡的殺戮中變得比鋼鐵還硬,倏忽之間,劉闊揚起右手,再輕輕一壓。
    一隊親兵湧上前來,先將五十幾個重傷兵翻過來,然後拔出利劍對著重傷兵的腦後根就是一劍刺下,此起彼伏的哀求聲頓時便嘎然而止。
    當劉闊走出院子時,院子裏已經騰起了滾滾濃煙,宋憲正帶著親兵火化這五十多名重傷兵的屍體,然後會從灰燼堆裏隨便取出一小撮骨灰裝入標有這些重傷兵姓名、藉貫的小麻袋裏,等將來光複大明王朝的江山,再把骨灰交還給他們的親人。
    劉國遠的十萬軍馬正沿著官道向新餘方向緩緩進發。
    隨同大軍一起開拔的還有從附近府縣強征來的兩萬民夫和三萬石軍糧。
    早在三天前,金聲桓就已經帶著二十萬大軍殺向回新餘去了,在金聲桓拔營的同時,董學成已經接管了高安了。
    董學成自詡為風流學士自然不可能騎馬,所以早早的就讓屬下給自己準備好了馬車。
    這會,董學成、何鐵、程聲三人正躲在馬車裏密議。
    程聲費了一些心思,終於將新餘守備王陵派人以八百裏加急送來的五封書信排列好了,匆匆看了內容然後對董學成說道:“大人,王陵在密信裏說了,要是大人能幫他逃脫丟城失地的罪過,他願意暗地裏奉大人為首!”
    董學成聞言點點頭,問何鐵、程聲道:“兩位先生,你們說王陵可靠嗎?”
    何鐵不假思索地道:“王陵頗為為人仗義,而且剛正,與金聲桓不是很對付,如果連他都不可靠,那學生實在是想不出來,天下還有誰值得信賴。”
    “這便好。”董學成欣然道,“可靠便好。”
    程聲又道:“不過大人,要想斬斷金聲桓的爪牙,僅僅隻有一個王陵的支持可不夠,還得獲得萍鄉、吉安那邊的支持,尤其是駐守在萍鄉的總兵袁第,大人必須得到他支持才行,否則,很難把金聲桓的勢力連根拔起。”
    “對對對,這事很要緊。”董學成連連點頭,又向何鐵道,“何鐵,趕緊給王陵再發一道密信,讓他抓緊點清新餘的損失,方便我和章大人聯名奏保為他開脫。”
    何鐵微笑道:“大人放心,學生已經派人去做了。”
    “大善,有你們幫助我省心不少。”董學成說此一頓,注意力馬上又轉移到了劉闊的明軍殘部上,當下又問二人道,“這幾天都沒有那夥明軍殘部的消息,你說這夥賊人現在是在新餘呢,還是已經竄進別地?”
    說起明軍殘部,何鐵的神情立刻變得嚴肅起來,搖頭道:“這個,學生也不敢斷言。”
    董學成皺了皺眉,沉聲道:“金聲桓的威脅雖然大,但是他現在還是朝廷的將領,可眼下的心腹之患卻還是這夥明明哪,再這樣讓楚軍四處流竄下去,搞不好哪天明軍就會竄進湖廣,到了那時候,局麵可就難以收拾了!”
    何鐵肅然道:“大人放心,學生已有應對之策了。”
    “真有對策了?”董學成將信將疑地道,“說來聽聽?”
    程聲也霎時豎起了耳朵,他也很期待何鐵的對策。
    何鐵微微一笑,莫測高深地說道:“大人,臣布下十麵之網,可破明軍!”
    “十麵之網?”董學成聽了個滿頭霧水,又道,“詳細點說,哪十麵網?”
    何鐵點點頭,耐心地解釋道:“以各地守軍死守城池不得出擊,以劉國遠將軍的十萬人馬分為十路大軍,以萬人為單位散在新餘附近,牢牢把守各個路口,築關卡,集重兵設防,從而形成十道封鎖線,將明軍殘部死死困新餘之間,不令其輕易走脫!”
    “唔,這個問題不大,金聲桓的兵馬我們調不動,但是劉國遠的十萬大軍應該能完成合圍的任務。”說此一頓,董學成又急切地問道,“圍住他們之後又當如何?”
    “合圍之後大人可馬上請金聲桓部協同作戰,再令劉國遠將兵馬合攏,分為六軍,每部一萬五千人,分頭抄截,一軍堵前路,一軍塞後道,兩軍抄其側,剩下兩軍則遊弋待命。”
    說此一頓,何鐵又道:“這夥明軍雖然精銳,可是他們缺乏情報支持,根本不知道往哪個方向突圍才安全,才不會遭到堵截,結果就隻能在我們的埋伏網中亂打亂撞,簡而言之,隻要明軍現出蹤跡,他們就再不可能得到片刻喘息之機,又焉能不敗亡?!”
    “妙,妙啊!”董學成奮然擊節道,“這下這夥賊子死定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