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幸存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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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淵傀儡仙!
    走過橋墩處的正門,便是狹窄的樓梯,讓人直登石牆外道。
    哨站的外牆有雙層岔口,上下各一長走廊,上是石牆過道,下是,彼此平行。
    狹窄走道內,十二人的陣型自是無法展開,更發揮不出戰力。於是張羽便幹脆命令兵分兩路,五、六人一伍。
    老兵與幾個新人走上層,而他帶青源和青遠河兩個嫡係走下層,從樓上樓下分別行進,彼此照應。
    不得不說,太安靜了。
    樓上和樓下的腳步聲四處回蕩,始終能聽到回音和風聲。牆壁濺上了零散血跡,誇張得如同潑墨畫。
    見此景,青源倒在心中嘀咕起來。
    “屍體上多有劈砍道傷,撕咬痕跡都不是致命傷,而是後來才生出來的。四處的血跡更像是揮刀行凶時濺上去的……所以敵人是用刀的?”
    “可是,能用刀兵器具的魔物自然也該有更高的靈智,又怎麽會啃食屍體?”
    換做人魔,就算是要食人,也不可能是用牙咬。
    它們隻需觸及皮肉,就能頃刻間侵占染化,受害者一般連個骨頭都不會剩下,哪裏會留下這樣粗糙的殘屍?
    難道說,除了人魔,還有某種擅用刀具,但是靈智卻不高的魔物?
    至少青源過去從未見過。
    “要是小柔在這兒就好了……她自幼讀了不少相關古籍,怕是能順藤摸瓜,直接猜出敵人身份來。”
    有關各類魔物和深淵奇遇的東西,家族書庫裏不少藏書古卷皆有抄錄記載。
    隻是,守禦家一向敝帚自珍,認為“族學不外傳”,而青源這個“義子”身份就恰是模棱兩可,尷尬的情況。
    其實如果肯去賠個笑臉,撒潑耍賴地討好處,或許也能勉強,可青源又偏不願開口求人……到頭來,反而是朱意柔這個“外賓”去學堂裏讀了不少東西。
    寧贈友邦不與家奴,也是族裏常態了。
    哐當,哐當……
    一陣急促腳步聲,打斷了青源的思緒。
    隻聽頭頂一陣叮叮咚咚的噪音,像是鍋碗瓢盆被打翻一般,一股腦的湧入耳中。
    “樓上!怎麽回事!?”
    張羽下意識便覺得,是樓上那分隊遭遇了伏擊。
    可事實並非如此。
    遠遠能聽樓上有人回話——
    “不是我們!前麵樓裏有活物!”
    “什麽!?”
    樓上樓下的兩隊人馬才交流了沒兩句,就聽得不遠處一聲淒厲呼叫。
    “啊啊啊!!!救我!”
    聽了這聲呼叫,眾人再不淡定了。
    “……有活口?”
    “快去救下來!”
    聽這一聲呼救,張羽與青源對視一眼,便一齊衝向前。
    幾人迅速穿過兵營過道,便進了另一端橋頭的房間。
    啪!啪!
    房門鎖著,張羽索性兩刀劈爛了門閂。
    一腳蹬開門,前麵便是一間寬闊的夥房,周邊有幾條碎爛的長桌椅板凳,似是經過了搏鬥。
    聲音的源頭處,正是上樓梯處。
    那往複螺旋的石階上,有個渾身是血的傷兵,正連滾帶爬地從上往下逃。
    他一見了眾人,先是麵色驚惶,下意識便要抱頭鼠竄……但隨即又一愣,這才反應過來,急忙迎了上來。
    “你們……是臨淵城來的弟兄?”
    “快!快救我。”
    那傷兵渾身戰栗,哆哆嗦嗦地指了指身後。
    “他著了魔了!”
    不等他多話,又一陣雜亂的叮咚聲。
    是另一個穿著軍服的兵士,手持著長槍一股腦衝下樓,那身形一步一晃,如同喝醉了酒。
    “殺……殺了……那鬼!”
    那瘋子雙目通紅,口中念念有詞,烏黑凸起的血管蔓延大半邊臉……
    儼然是一副染魔的模樣。
    瘋子手提長槍,目露凶光,便直奔那傷兵而去。
    眾人自不會坐視不理。
    此刻樓上的另一分隊正從石階走下,與眾人會和一起,恰看到這瘋子行凶的一幕。
    當!當!
    說時遲那時快,青源早有預備,抬手掄圓了胳膊,大力一擲——
    咻!!!
    雪燕飛刀破空而去。
    這一擊早有籌備,力道沉得仿佛灌了鉛,直用那飛刀紮穿了瘋子的一隻手,還帶著慣性,將一隻手掌釘在了房梁柱上,沒入半寸。
    “好手段!”
    張羽見狀一喜,才開口稱讚,便聽得身後一聲槍響——
    砰!!!
    槍口煙火噴吐,那瘋子應聲而倒。
    “狗娘養的!!!”
    張羽當即眉頭皺成一團。
    他當即回頭一個箭步衝來,對著那開槍“補刀”的武者就是一拳。
    “誰叫你殺他的!你開槍作甚?!”
    “火器不能亂用,老子要說多少次?”
    這一番連打帶罵,反而給那持槍的新兵弄得一頭霧水,也不敢發作,隻一時沒了話語。
    得救的傷病見那瘋子已死,也是鬆了口氣,急忙混入隊列中間,仿佛在尋求庇護。
    領隊張羽一番打罵後,也算出了氣,好半天才沉下臉來,指著地上那瘋子的屍首,緩緩說道。
    “……出發前就叮囑過,但凡看見活物,別管是人是魔,是妖是鬼,能留個活口,就留個活口!”
    “現在這樣,讓老子怎麽問話?”
    聽了領隊一番訓斥,幾個新兵也才明白其中的門道。
    照理說,染魔太深的人是沒救的。
    可其中也不乏少數例外,身體強健能事後康複的。更有些人,雖然神智瘋癲入魔,但徹底入魔前,可能會回光返照……
    而這些染魔人的遺言,往往能作為關鍵線索,解開一些疑團。
    況且,就算退一萬步,哪怕人已經沒救……按照族內的命令,也是盡可能活捉了回去,族老們對這些染魔人另有安排。
    凡是能抓到活的,不管成什麽模樣,都能記上一筆功勞。
    “……算了算了,好歹還救下個活人。”
    張羽這才想起那逃命的傷兵,便回頭打量了一番那小子,抄起腰間的燒酒瓶,就向他身上潑了幾下。
    確認此人並未染魔,傷勢也不重後,他這才拽過那傷兵,開始詢問。
    “你,叫什麽名?”
    “小人孫三兒。”
    “說吧,孫三,關內發生了什麽?可還有其它活著的人?”
    “沒了,弟兄們都沒了……”
    小兵一陣抓耳撓腮,像是有些難以啟齒。
    他簡述了一番關內遭遇,大致是兩日前的夜裏,也不知怎的,關內接連有兵卒染魔發瘋,自相殘殺,很快就亂了套……
    守關將士們不是同歸於盡,就是瘋魔之中跳下深淵,紛紛丟了性命。
    而當夜正輪到孫三出去夜巡,夜半回關時,見沒人給開門,便覺得不對。
    眼見著關內喊殺聲不斷,孫三便在周邊躲了許久後,這才保下一條小命。
    直到今日,孫三以為沒事了,便返回哨關內看看情況,誰曾想就遇上了最後一個入魔的瘋子,卻被一路追打到現在。
    “相繼著魔,個個發瘋……”
    張羽摸著下巴的胡須,又問
    “那現在,哨關內可還有魔物存留?”
    孫三聽到這,哆嗦了一下,又稀裏糊塗地撓撓頭。
    “小人不知……大約是沒了吧?”
    “嗬,也是個孬種。”
    張羽冷哼一聲,也不再說話。
    氣氛就此陷入沉默。
    一時間,聚在夥房的眾人都不說話……而一直認真聽故事的青源,卻皺起了眉頭。
    這逃兵口述的故事有太多不合理處。
    孫三一個修為低微的小兵卒,不僅渾身衣甲完好,連皮外傷也沒有幾處,身上的血跡沒有一點是自己的,實在不對。
    況且,如果是守關將士瘋魔後自相殘殺……那屍體上的傷更不應該是大開大合的寬刃刀傷。
    關內守軍的兵器大多是火槍弓弩,還有長槍長戟,佩刀也大多是小短刀,並不能斬出那樣的痕跡。
    青源正冥思苦想中,卻被張羽拍了拍肩膀。
    “小源公子沉思許久,可有什麽想法?但說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