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祭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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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淵傀儡仙!
    哨站門關西出一裏地,跨過一道小斜坡,便能看見一片凹陷盆地,其中以沼澤填充。
    沼澤白霧茫茫,紅樹遍布,叫人難辨南北東西。
    假如穿過根須蕪雜的紅樹林,淌過半人深的沼澤,從最淺的一條“暗道”深入,便會發那沼澤的顏色從棕黑漸漸變成殷紅。
    沼澤的中心擺著一座巨物。
    它乍看像個巨型的漏風帳篷,又像是異族風格的祭天壇。
    森白的道路自沼澤下凸起,連接著一節又一節的長磚……幾根兩層樓高的尖刺向內彎曲,撐起遮布……
    這建築似是由不明巨獸的遺骨製成。
    中間道路是脊椎骨,四周祭柱是其肋骨……而道路末端的祭天壇,正是如龍似蛇的巨獸頭骨。
    倘若青源在這裏,便能用陰瞳看到,這巨獸遺骨上遍布著古樸繁複的蝌蚪文,與他之前得到的那一節人魔咒骨上的文字師出同源。
    它是屍骨,亦是傳承。
    而此刻,在這座曆史悠久的祭台末端,血跡斑斑的祭台前,有兩人早已等候在此。
    其中一人背立於祭台前,另一人跪在其身後。
    “劉大人,您瞧,事都辦妥了,這次絕不會再出意外。”
    “今夜有大聖號令,斬風以下誰敢不從?再加上鬼瘴林本就有的瘴氣作用,現在那些人牲早被咱勾了魂魄,現在可聽話得很呢。”
    “隻需再等片刻,他們便會排隊送上門了。”
    祭台前不遠,孫三正乖乖跪在地上。
    他正對身前的大人三叩九拜,諂媚連連,賠笑不止。
    “你倒確實還有點用,孫三。”
    正說話的“劉大人”轉過頭,又展露出一張熟悉麵孔。
    他身材寬胖,一臉橫肉。
    此人赫然就是昨日在下界行動中,那“意外失蹤”的劉胖子。
    其因體重原因無法乘坐飛鳥,便早早就找到了借口脫離隊伍,遊而不擊……事後再假借失蹤,跟隨隊伍左右,方便搞些小動作。
    而如今,此人出現在這裏,身體卻早已非人類模樣。
    其脖頸以下,乃至袖口褲腳,四肢都不似人類手足,而是化作樹木根須狀。
    其下身的根須,甚至從祭台邊緣直接蔓延到了沼澤之中,與大地相連。
    “劉大人,您看,我這臉……今後這模樣,可不好再給您做事啊。”
    孫三說著,又指了指自己臉和脖子,各處都有“破相”的地方。
    其從臉頰到鎖骨,有多處潰爛,內裏血肉蠕動,卻並不流血……看上去實在令人倒胃口。
    這些潰爛處,正是起初被張羽潑了燒酒的地方。
    “嗬,你就這點出息?”
    劉大人聽他這番懇求,隻是冷哼一聲。
    “不過是摻了點朱砂和雞血的燒酒,給你燙出了點皮外傷,就嚇得你魂不守舍了?”
    “是是是……大人教訓的是。”
    麵對胖子的訓斥,孫三隻是連連點頭,不敢有絲毫不滿。
    “行了,孫三。”
    “不過是些小小的皮外傷,以你現在的身體,再過幾日便能自行修複,怕什麽。”
    劉大人抬手一揮,又背過身去,也不再理會。
    他隻在祭台上,抄起幾樣諸如木碗,蠟燭,人耳之類的物什,開始擺弄科儀。
    “既是要做一番大事業的人了,豈能貪生怕死,畏首畏尾?”
    “瞧吧,人牲就要到了。”
    “得道升仙的機緣,就在眼前。”
    說話時,胖子又抬手向沼澤遠處遙遙一指。
    隻見樹林深處,幾個不起眼的小小人影正排成一列,向沼澤深處進發,腳步蹣跚而有序……
    可二人並不知道,那群人中的最後一個,正是青源。
    ……
    ……
    “十二月,長流水……?”
    青源現在心情非常複雜。
    眼前這片霧靄之中的沼澤景象,他自是熟悉得不得了。
    在哪裏,在夢裏見過你?
    還就真是在夢裏見過。
    記憶中還殘存著些許印象,自己是前些日子,在夢中來過這片沼澤。
    枯木,沼澤,迷霧重重。
    那時候,夢中女人的歌聲還在叫著他的名……十二月,長流水。
    “萬萬沒想到,今天倒是親自來了。”
    “夢中的場景竟會化為真實……”
    “到底也是一份孽緣呢。”
    青源也學著身前的那些人,搖搖晃晃地走出了“僵屍步伐”,一步一踉蹌地跟在隊伍後麵。
    在幾番試探之後,他倒是已經確定,這一路上並沒有人暗中監視,甚至沒有任何其它的幹涉手段。
    布置這一切手段的人似乎極為自信,以至於沒安排任何後手。
    對方僅憑著關卡內的招魂陣法,加上深淵下的一聲尖嘯,就打算坐等魚兒們排隊上鉤了。
    “還真夠狂的。”
    “那就讓灑家來會會他,看看是哪路神仙。”
    青源一邊跟著隊伍走,一邊思忖著對策。
    他一路小動作不斷,不時將幾顆霹靂彈黏在路過的紅樹根須上,偶爾還澆上一些火油,做好“打boss”的布置。
    而為了讓自己隱蔽更好,順帶讓小鬼葉子也出力幫忙,他還幹脆把傀儡木箱也放到了另一個地方,根本沒帶在身上。
    如此一番操作,自然是冒了大風險的。
    事實上,若是穩妥點操作,完全可以把這些失了神誌的隊友都捆起來,綁死在哨站內,保證他們安全。
    然後隻放出一個人做“帶路人”,自己再順藤摸瓜就是了。
    可思前想後,青源卻覺得留在哨關根本無人看護,也未必安全,而幕後主使一見人數不對自然也會起疑……
    而現在要拖家帶口的返回臨淵城也很難,返程路上說不定早有埋伏。
    隻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不如主動出擊。
    更何況,既然敵人始終選擇暗中下手,就說明對方並沒有碾壓的能力……最起碼,應該沒有斬水境以上的能力。
    那索性要賭,不如賭到底,徹底玩個大的。
    作死青年的思路一向如此。
    小事求穩,大事靠博。
    “喲,看來那兩位就是正主了?”
    走著走著,青源淌過沼澤,漸漸看清了不遠處那獸骨祭台,還有上麵一跪一站的兩個人。
    他迅速閉上眼,偽裝成失魂人中的一員,壓低了呼吸,悄悄接近了過去。
    “來吧,生死看淡,不服就幹……你要戰,那便戰。”
    “你算計爺,爺偷襲你……咱今日就來比一比,看看誰特娘的更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