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醴泉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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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淵傀儡仙!
在熟悉的地方,又再遇人魔,戰況卻與往日截然不同。
壯馬奔馳,騎兵左右包夾。
無需多餘的命令指揮,封魔人紛紛“照例辦事”,拋出漁網捆縛牽扯,並不斷以火槍弓弩輪擊,牽製魔物行動,打起了運動消耗戰。
悲泣女嘶吼嚎叫,又從繈褓嬰兒的屍骨中召喚出成群飛蟲,但都無濟於事。
從剛才起,所有騎手都取出了黃紙咒符,貼在雙耳處,再以黃泥封堵,彼此全靠手勢眼色形式,不以言語溝通。
麵對飛蟲襲擊,眾騎則分出幾人,會遠遠掐訣施法,有的口吐火焰,又或是以刀兵劍氣之威,將蟲群驅趕消滅。
分工合作,配合默契。
比起青源遭遇的上一次,這一隊人馬可是熟練多了,一看就是精兵。
雖同樣是封魔隊,同樣是青氏族人領頭,但這次帶頭的是青明城這個長老,身邊戴鬥笠的騎手們,也都改換成了精兵強將,均有修為在身……
迎戰魔物,就輕鬆了很多。
其實,所謂“封魔隊”這個叫法並不嚴謹,準確來說,是“封魔四大營寨”的將士。
隻不過,隸屬封魔營的軍士成分複雜,多有散修武者在內掛名……而他們又常以小隊列的模式出巡和緝捕,於是就被老百姓叫做封魔隊,也叫習慣了。
“這個悲泣女,看著不是很強嘛。”
“除了刺耳的哭泣聲,也就隻是肉身強悍點,再放些蚊蟲滋擾之類的……倒是沒什麽攻擊手段。”
青源護持著何月嬋,遠遠在一邊觀望。
既然不需要自己出手,那他也樂得偷懶看戲,看看這位義父帶隊是個什麽章法,平時如何緝捕人魔。
“在人魔之中,悲泣女確實算較弱的。”
這會兒,何月嬋倒是開腔說話了。
她似乎已經收拾好心情,充當起了解說員的角色。
“月嬋曾聽朱小姐說過,人魔在侵占奪舍的同時,也會受肉身主人的本體影響。”
“染魔異化,其實是兩種意誌相互博弈,又最終融合的結果。”
“被奪舍的載體性情身份均有不同,修為也上下各異,因而產生了諸多變化,都被古籍書目,乃至神怪小說記載下來……”
“其中在各類故事裏最廣為流傳,就有畫皮鬼,驚懼魔,窺心魔,餌魚,等等……”
“悲泣女是其中最弱的。”
“因為悲泣女的形成,須是哺乳期的婦人養育孩子時,受天魔染化形成的……這種人魔因殘存的母性,主動拒絕了外魔咒骨之力,反而將魔骨植入嬰孩體內……”
說到這,何月嬋欲言又止。
但青源已經明白。
“可嬰孩脆弱的身體,是無法消化咒骨的。所以嬰兒反而因此被母親所害,就此化作悲泣女懷中的屍骨。”
“實打實的悲劇……難怪她這麽弱。”
沒錯,確實弱。
而且不光弱,還是個寶貝。
記得二叔曾說過,魔族咒骨是和罩門相互依存的關係,當咒骨完全被消化,魔族的罩門也便不複存在。
悲泣女舍棄了咒骨,將它賦予死去的嬰兒。
可嬰兒無法消化咒骨之力,所以她懷裏的咒骨必然非常完整,品次極高,不會有任何消耗折損……
這不就是上好的寶貝嗎?
連青源這個不好好讀書的都知道這道理,青明城自然更是明白。
青明城遛著馬,始終左右走動,卻並不急於出手。
從他拔刀起,手裏的砍刀刀柄便緩緩延長,化作如長柄樸刀的形狀,同時刀刃向後卷曲,化出雲朵翻卷的形製。
這把能變形伸展的馬刀,正是他的真兵。
如果按天兵庫裏的五門分類,估計要分在“縛靈”一係。
他抬手遙遙一指,刀尖一絲殺意遠遠定在那悲泣女身上,始終鎖死著她可能的逃竄方向。
很不錯。
青明城此刻心情非常好。
古有雲,準備窩弓射猛虎,安排香餌釣鼇魚……這番算計隻是稍微嚐試一下,就有了如此成效。
有何月嬋這個仙魔體在身旁,何愁沒有魚兒上鉤?
瞧,這不就引來了一個。
今後隻要時不時帶著這位“兒媳”出來溜達一圈,就能有所斬獲,實在方便。
當然,這些都不過是小魚。
真正的大魚還在前麵。
“都利索點,快點拿下,後麵還要趕路。”
青明城略微催促了幾聲,又不耐煩起來,索性一夾馬腹,親自迎戰上去。
隻聽得人魔一陣嘶叫,又是刀光連閃……騎兵眾紛紛使出組合武技,接連相攻。
不消片刻,眾人便在恐怖的零傷亡戰損下,做掉了這隻人魔。
整個戰鬥過程中,甚至沒用到什麽青蛟焰之類的對魔大殺器。
“……看清楚了?小嬋,這都是奔著你來呢。”
“後麵的計劃,可得想清楚。”
待騎兵隊重新出發後,影子裏的龍穎才終於忍不住譏諷道。
何月嬋也並不回話,隻低頭沉思。
青源隻是向龍穎擠了擠眼睛,也不做太多事,免得引人起疑。
此後,眾人一路無話。
在後續的路途上,這隊人馬陸續遭遇了幾次魔物伏擊,但大多是不成氣候的雜魚小嘍囉。
區區一些魔軀,或是魔化的蝙蝠鳥雀,隻是騷擾幾次,就被盡數斬殺當場……而暗中窺探的什麽山精妖獸之流,聞著血腥味自也不敢再上來招惹。
路途間,隊伍路過江梨鎮時,青源還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曾經小鎮魔化騷亂後的模樣並未有多少改善,曾經登台亮過相的戲台也還在,倒是不免有些感慨。
又過了江梨鎮,便是幾十裏的山路,花了近一個上午時間。
直到天色略有放晴,正午用餐,吃了些炊餅幹糧後,眾人終於漸漸遠離官道,走入了深山老林。
何月嬋最初還向四周張望,覺得山川美景賞心悅目。
後來馬匹顛簸下,她幹脆有了困意,便靠在青源懷裏睡著了。
隊伍最終在一處野嶺荒墳停下。
“大人,我們到了,前麵便是醴泉穀。”
“好,都下馬整頓。”
遠遠看見那潦草的墳包墓碑,青源搖了搖頭,心裏不免有點可憐這何俞跟何月嬋父女一家子。
連個衣冠塚都這麽敷衍。
“何小姐,該醒了。”
他喚醒了何月嬋,與眾人一同下馬,便向那衣冠塚走去。
此刻,天色驟然一暗,陣陣大風裹著泥土味掃過山麓。
周邊突然起霧了。
青源見狀,心中暗自取象起卦。
山風蠱,好一個內鬥大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