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虛無神先祖的那個年代，無間地獄還不叫無間地獄，隻不過是茫茫眾生界中一個極特殊的地方，不少天才人物為了曆練而進入其中修煉修羅之氣。

    而虛無神先祖就是曾經的一個，那時候他的本名為——司帝天。

    眾生界未破碎之前的無間地獄，被稱為“修羅場”。

    修羅之氣相比魔氣和靈氣而言要更加強大，具有泯滅，殺戮的特性。

    在上古時候，眾生界長存，虛無神一族絕對是堪稱霸主級別的存在，而與之相比的申屠祖神一族則是要弱上不止一籌，那時的虛無神族風頭無兩。

    申屠祖神一族被虛無神族壓製的極狠，兩族爆發過不少大戰，也產生過無數殺戮，幾乎是不死不休的局麵，不過每次都是虛無神族占據上風便是。

    先祖司帝天性格暴戾，不服管束，遠離家族在眾生界遊曆。

    他也是在那時，得知了修羅場的所在。

    聽聞修羅場是真正的煉獄，進去的人十死九生，這巨大的挑戰性令司帝天熱血沸騰，他本就桀驁不馴，對於這種危險的地方，則充滿了向往。

    他自認自己乃是虛無神一族，不會被區區一個曆練場所所累。

    然而在真正進入修羅場後他才發現，實事並不像他所想的那樣，靈氣盡失，讓他成了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人物，完全沒了在外界時的實力。

    不過，他卻依舊張揚跋扈。

    “我那個時候也是一個新人，比我厲害的大有人在，但年輕氣盛的我完全不懼怕，因此招惹了不少仇敵，在這地方不知道流了多少血”

    虛無神先祖語氣懷念，聲音中還夾雜了一絲對那時候自己的複雜。

    葉蓁聽得津津有味，畢竟虛無神先祖和司繆同為一族，她本以為那樣一個高高在上的種族都該如司繆一樣，不食人間煙火，清華瀲灩才是，沒想到先祖倒是特別，竟然如同一個紈絝子弟般，仗著自己的出身而處處招惹是非。

    虛無神先祖沒有停頓，依舊訴說著。

    雖然他隻有一縷殘魂，但不知為何，對於那個時候的事情卻十分深刻，訴說起來沒有一點卡頓，或許在潛意識裏，在修羅場的日子才是他最歡喜的吧？

    他在修羅場敵人不少，但憑借著虛無神一族強大的肉體，竟然生生讓他從屍山血海中踏過，逐步成長，在那修羅場中成就了“殺神帝天”之名。

    他並不是吸引修羅之氣的體質，修煉起來也有些困難。

    那個時候他總是在尋找改變這一點的方法，夢寐以求的就是修煉成九層修羅之氣，取得修羅血脈，完成心中一直以來的夙願。

    上天終究待他不薄，竟然真的有一個天大的機緣擺在了他的麵前。

    修羅場秘境時隔上千年，在那個緊要關頭重新開啟了！

    自上古流傳下來的古典記載，秘境一直在修羅場中不斷移動，尋不到任何軌跡，但它也會時不時冒出來，為曆練之人博得一些機緣。

    修羅場秘境中的寶貝可以說數不勝數，但每個人進去卻都隻能帶一樣出來。

    當然，因為貪婪而空手而歸的也大有人在。

    他恰好趕上了那個好時候，也夢想著在其中找到得以改變體質的寶物，想要修成九層修羅之氣，單憑他的努力恐怕上百年也不可能做到。

    “秘境？”

    葉蓁輕輕呢喃，果然，眾生界玄妙無比，處處透著機緣。

    “是啊，你這修羅決就是我從中帶出的寶物，不過，若讓我重新選擇，我絕不會進入秘境當中，那裏，才是我一生悔恨的源頭和根本”

    先祖聲音有些痛苦，看樣子，過了這千百萬年，他都無法釋懷。

    葉蓁微微垂眸，她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倒不如當一個傾聽者。

    原來，先祖在進入修羅場秘境後，結識了一個女人。

    那女人非妖魔，非精靈，非妖獸，就好像是憑空冒出來的，身上半點泄露身份的氣息都沒有，而這種古怪的人，最是可以吸引他的。

    起初，他跟著那女人，想要調查調查對方，卻沒想到被她給發現了，兩人免不得大打出手，不過那個時候的他早已不是剛入修羅場的無能之人。

    但讓他感到驚訝的是，那女人的修為居然完全不遜於他，反而還尤有勝之。

    而且她的肉體也極為強橫，看上去出身自妖獸種族。

    “不要再跟著我”

    女人聲音冷極，她有一雙狹長的眼睛，深紅色的眸，容貌他已經記不清了，但那雙眼睛卻讓他記憶猶新，好似漫天星辰都被她裝進了眼裏一般。

    聽了女人的話，他不屑地笑了，他是會妥協的人嗎？

    他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比他還要傲慢的人，自然不可能就這麽放過她。

    “你叫什麽名字？我是司帝天！”

    女人走的很快，完全沒有要搭理他的意思，即便是聽到了他的話，也恍若未聞，好像完全不知道“司帝天”三個字在修羅場代表著什麽一樣。

    那個時候的他已然成為修羅場的新秀，甚至未來修羅王的寶座都唾手可得，幾乎無人不知，不知有多少女人貼近希望得到他的青睞都無功而返。

    但她越是這樣，他就越是感興趣。

    殊不知，興趣的開始，就代表著要越加陷入到這場注定的感情中。

    女人十分冷漠，不管他如何嘰嘰喳喳，都充耳不聞，將一個瞎子聾子扮演的淋漓盡致，完全就當他不存在，而讓他感到驚奇的是，本以為她也是隨地亂走尋找機緣，但沒想到一路上碰到的寶物竟然都不是凡品！

    她就像是一個寶物探測器，所到之處機緣都通通送上門來了一樣。

    先祖說到這裏，葉蓁眯起了眸子。

    她怎麽覺得這樣的特質和茯苓胭脂所說的珍寶大人有些相似？

    先祖可不知道葉蓁現在的想法，他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如傾訴一般。

    他對於那些碰到的機緣感到詫異，但並不貪婪，因為根本沒有他需要的那一種，一路上，他如同狗皮膏藥一般，攆不走打不走，一路跟隨，就這樣，他們也慢慢地形成了一種默契，好像結伴同行，但又沒有同伴之間的親昵。

    他和神秘女人的轉機，就在一場暗殺中到了。

    那一夜，他坐在樹上，看著下方正在烤肉的女人，到現在，他還不知道她的名字，但這並不妨礙什麽，因為他們一路上根本沒有半點交流。

    就在那時，一行凶神惡煞的家夥湧來，將女人團團圍住。

    她倒是冷靜，依舊坐在篝火旁，將自己烤的肉送入嘴裏，而那些人接下來的話，也讓他知曉了女人的名字，那是他第一次覺得一個人的名字也可以那麽珍貴。

    “蘇濃！前些日子你殺了我們老大，今天，我們就要你血債血償！”

    充滿仇恨和惡意的話語一出，氣氛就冷凝起來，下方開始大打出手。

    蘇濃…蘇濃…

    司帝天愣住了，因為他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想起來，難怪女人能和他鬥的旗鼓相當，原來她竟然是修羅碑的一號人物！

    蘇濃，修羅碑排行第七！

    那個時候的修羅碑，含金量極高，遠非現在的可比，而蘇濃能位列第七，足以看出她的能耐，就連他這個修羅場新秀都不曾上到那修羅碑上。

    不是他不想上榜，而是沒有大的榮耀，也沒有成就修羅王。

    至於蘇濃，她也同樣沒有成就修羅王，但奈何她有榮耀啊，而且她的榮耀十分凶煞，那就是在修羅場中所殺之人最多，幾乎有上萬之數！

    他之所以會知道蘇濃，也完全是因為修羅碑上前十，唯有她一個女人，而且她上榜的緣由還是殺人，這一點不得不引起很多人的注意，他隻是其中一個。

    在知道了女人的身份後，他的興致不僅沒有減少，反而還增加了很多。

    他垂下腦袋看著樹下的戰鬥，蘇濃已經落入了下風，他們原本就是很早之前的仇怨，這些人知道蘇濃不好對付，所以是有備而來的。

    即便是在這種時候，她也沒有露出任何服軟的表情。

    他最是喜歡這種有骨氣的人，雖然她是個女人，但不妨礙他生出好感，故而在緊要關頭從樹上一躍而下，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

    不過，他這個英雄卻也受傷不輕。

    在將所有人都斬殺後，蘇濃和他都滿身血汙，十分狼狽。

    “你的目的”

    司帝天永遠都忘不了在那屍橫遍野的場景中，蘇濃臨著落日，微微揚起下顎，居高臨下地問他這句話，他總覺得那個時候的蘇濃美的驚人。

    “想認識你，知道你的身份”

    司帝天攤了攤手，坦然地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蘇濃，一個微不足道的人”

    蘇濃下顎抬得更高，聲音冷淡。

    她驕傲的模樣看上去如同鳳凰，隻不過這隻鳳凰在日落的光輝下顯得可憐兮兮，尤其是夾雜著那臉上星星點點的血跡，更是沒有半分威懾力。

    她話說完，就轉身走了，既沒有道謝，也沒有驅逐。

    司帝天一笑，樂嗬嗬地跟了上去。

    從那時起，蘇濃待他好像有些不同了，不再冷眼相對，偶爾也會說幾句話，但絕大部分不是什麽好話，不過他也不在意，依舊黏著蘇濃。

    漸漸地，一種名為曖昧的感情縈繞在兩人間，但誰都沒有戳破。

    “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秘境開啟的時間有限，若繼續浪費下去，能不能找到寶物都是另外一說，故而司帝天拉著蘇濃，有些疑惑地詢問了一句，他總覺得後者是有目的的在走。

    果然，聽到他的問話，蘇濃在猶豫了一瞬間後，還是說道：

    “秘境塚，那裏才是最上乘的寶物，或許，你也可以在那裏找到心儀的”

    這些日子的相處讓蘇濃對他放下了戒心，竟也將這事給說了出來。

    聞言，司帝天驚了驚，不過他並沒有刨根問底，他知道每個人都有秘密，他有，蘇濃也有，對他而言，隻要感覺對了，這些並不重要不是嗎？

    兩人繼續前行，但一個人的到來卻打破了這種平靜。

    “濃濃！你怎麽會和他在一起？難道你不知道他的身份嗎？！”

    這天，一個極為英俊的男人出現了，他和蘇濃一樣，擁有著紅色的眼睛，看上去是同一個種族的族人，而他的出現，也徹底掀起了他心頭的警惕和不安。

    他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會有這種感覺，畢竟那個時候感情他也沒有經曆過。

    而對於男人的話，他隻當是他在修羅場奪得的身份，而不是他虛無神一族的身份，如果那個時候他知道對方話中的意思，那事情或許會不一樣吧？

    和他一樣，這個名為蘇?的英俊男人也看他極不順眼，兩人相看兩厭。

    “好了，他救了我”

    蘇濃皺眉看著蘇?，語氣雖淡，卻有著一絲毋庸置疑的不滿。

    蘇?看著蘇濃眼神中的不滿，大驚失色，他自小和蘇濃一起長大，對後者的性情是十分了解的，能讓她對他產生這副表情的男人，絕對不能留！

    他不明白，怎麽因為秘境傳送讓兩人分開，居然會導致一個讓他產生危機感的男人出現在蘇濃身邊，而且這個男人的身份是個忌諱啊！

    “濃濃，聽我說，我們真的不能和他同行，他可是…”

    “住嘴！不要再說了！你若繼續惹是生非，就給我滾回族裏去！”

    蘇?的話被蘇濃給截住了，她看上去有些生氣，在怒喝的時候，還不忘看司帝天一眼，好似當真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在瞞著他一樣。

    “好，好，好！我不說，不說行了吧！”

    蘇?也惱火起來，但他終歸是不敢惹怒了蘇濃，最終也隻是憤然地看了司帝天一眼，眼神中的鋒利和殺氣毫不掩飾，如果不是顧忌蘇濃，他怕是早就衝上來了，看上去好像是和他有著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一樣。

    那個時候他不明白蘇?為何如此恨他，直到後來…

    “你應該可以猜到他們的身份吧？”

    先祖語氣頗有些悵然若失，還帶著些許自嘲。

    他自詡驕傲，卻沒想到最後竟然栽在了對頭的身上，這絕對是天大的恥辱。

    “是…申屠祖神一族？”

    葉蓁並不笨，從先祖話中完全可以分析出這一點，不過，她也為先祖感到可惜，好不容易愛上的女人卻是完全對立的種族，這何其可悲？

    “沒錯，最後那與我同歸於盡的鳥族之骨，便是蘇?，或者說屠?的”

    先祖似窒了窒，旋即慢悠悠地說道。

    “那後來呢？”

    葉蓁微微蹙眉，如果說蘇?死了，那蘇濃呢？

    “後來我們的確一同去了秘境塚，那裏寶物無數，而正中央放著的三樣寶物金光閃爍，被諸多寶物眾星拱月，一看就是霸主級的，而我，蘇?，蘇濃，正好三人，因而平分了那三樣寶物，而落入我手中的，自然是修羅決”

    雖然先祖的話說的雲淡風輕，但葉蓁可以相信，在得到那三樣寶物時，他們應該也沒有那麽容易得手，且不說有旁人虎視眈眈，就蘇?，都不好對付。

    “修羅決解決了我的隱患，吸收起修羅之氣來事半功倍，而離開了秘境後，我與蘇濃也成了朋友，平日裏來往甚密，也引起了蘇?的嫉恨”

    先祖有些歎息，回顧往日，才發現自己那時有多麽愚蠢。

    蘇?為了讓他知難而退，總是顯擺著自己和蘇濃的關係，而從中也有跡象可以表明他們申屠祖神一族的身份，不過那個時候的他卻沒有放在心上。

    “憑借著修羅決，我達到了修羅之氣第九層，蘇濃，蘇?亦然，那個時候的我們被稱為修羅場之王，無人不忌憚的王，但到達第九層後我們才發現，修羅之氣的延伸遠不止於此，但想要登頂，無非是很困難的事”

    說起那時修羅場的崢嶸歲月時，先祖聲音中多少也有幾分傲氣。

    要知道，那時的修羅場群雄割據，沒有為了躲避災難而來的人，隻有為了驗證自己才能的天才人物，而能從中脫穎而出的他們，足以見證他們的厲害。

    “登頂所需的修羅之氣是個龐大的數量，需要度過最終的修羅關卡，我們結伴而行，最後卻被蘇?偷襲，最後我散去修羅之氣，助蘇濃成就修羅之氣十層”

    “或許是因為我的付出，蘇濃踏出了那一步，她和我袒露了心跡”

    先祖聲音溫柔，百煉鋼也可以化作繞指柔。

    然而，接下來先祖就陷入了無邊的痛苦，他沒想到自己的喜悅隻可以維持短短的一瞬間，蘇?不顧蘇濃的阻撓，徹底打破了彼此之間的關係。

    “哈哈哈，司帝天，你真以為你贏了嗎？看看你現在的德性，你可知道你的付出有多麽可笑？堂堂虛無神一族，居然被我們兩個申屠祖神族的人耍的團團轉，喜歡？你覺得憑你我兩族的關係，有什麽資格談喜歡兩個字？”

    蘇?麵容猙獰，他似乎是被蘇濃給刺激到了，有些激動地怒喝道。

    “是，你付出了自己的修羅之氣，助濃濃獲得大成就，但是，屠濃自小和我一起長大，未來也該是嫁給我的，她不可能和你這條蟲在一起，族人也不會同意，真是要感謝你愚蠢的付出啊，不然我和濃濃恐怕還走不到這一步呢！”

    司帝天麵無表情，但他眼神卻是怔住的。

    蘇濃，這兩個字曾經印在他心裏有多美好，那屠濃二字此刻讓他的心有多麽受傷，屠濃，屠濃，好一個屠濃，申屠祖神一族…

    “蘇?！你瘋了嗎？！”

    蘇濃早在蘇?開口的那一刻就麵色煞白，抱著他的手都顫抖起來，她不敢垂頭去看他的神情，自欺欺人的以為自己可以阻止蘇?。

    “嗬，濃濃，什麽蘇?，我是屠?啊！”

    蘇?冷笑一聲，眼神陰鷙，旋即暢快地哈哈大笑，說完，他也不再管蘇濃和司帝天，轉身離開了修羅場，他是個聰明人，知道繼續留在這裏隻會賠上自己，以屠濃的心性，憑借她現在十層修羅之氣的修為，他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他索性離開，給兩人留下空間，相信結果會令他滿意地。

    這麽長時間以來，他早就摸透了司帝天的脾性，他忍受不了欺騙，更忍受不了被一個申屠祖神一族的女人玩弄於股掌之上，他們，注定是個悲劇！

    屠?走了，氣氛有些古怪，仿佛凝結了寒冰一樣。

    “你一直知道我的身份”

    失去修羅之氣變得極為虛弱的司帝天掙紮著從屠濃懷中起來，他看著後者的眼睛，雖然語氣冷漠，但眼神中卻有期待，如果她不知道，那他是不是…

    可以原諒她？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