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落花零寄生,箜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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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楓手持血魔笛,癲狂一笑。
他將笛子湊在自己嘴邊,吹出不成調的曲子,頓時,一圈圈的音波擴散而出,直接將那些糾纏不休的藤蔓擊退而去,見狀,葉楓乘勝追擊,將笛子吹得越來越快,笛音悠悠,竟然有著暈眩敵人的作用,首當其衝受到傷害的卻是箜篌侍女。
茯苓看到箜篌侍女痛苦地捂著頭,不禁皺了皺眉。
他將一切都算計進去了,卻忘了這個可憐的侍女,若是現在出手救她,那必然會給了葉楓空子,可若是不救,她偏偏又是因他而慘遭橫禍。
就在茯苓猶豫不決之際,一條黑色的長綾如靈蛇一般竄入音波攻擊範圍,直接卷著箜篌侍女的腰身,將其拉出來的瞬間,一塊布也遮擋住了那妖嬈的曲線。
茯苓一愣,回頭,就看到葉蓁已經將昏過去的箜篌侍女給送進了船艙中。
他神情有些複雜,但在越來越重的音波進攻下,眼神一利。
“是時候結束了”
茯苓聲音憐憫,突然有細碎的白色花朵從他微張的五指間飛出,花朵很美,帶著陣陣幽香,從天飄零,美輪美奐,周圍人都看呆了眼。
葉楓也怔了一瞬,但很快就警惕的回過神來。
他可不覺得茯苓會在這個時候放花出來給人看,他必須要小心一些,這花十有就是為了迷惑他,指不定就有什麽殺機隱藏在花中。
這一刻,葉楓已經有些後悔招惹茯苓了。
他沒想到一個新人城池的家夥竟然會有這麽強的實力,他隱隱覺得自己敵不過對方,但想到自己六層修羅之氣的修為,又擺正姿態,強勢起來。
他可不信,一個看上去如此年輕的新人,能比他還厲害!
而在人群外圍,有兩個打扮不凡的年輕男人站在角落裏觀摩著這一場戰鬥,他們不知道站了多久,但周圍人就好像是看不到他們似的。
“伽羅,你說他們誰能勝?”
“茯苓”
“哦?你這麽肯定?那葉楓可是和你同為口頭修羅碑上的天才人物!”
“……”
這番對話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而那邊,戰鬥也到達了尾聲。
“落花零——寄生”
茯苓看著葉楓,眼中含著冷嘲,最中慢悠悠地吐出這樣幾個字,他的聲音並沒有傳出去,但很快,眾人就知道這看似美麗的花朵下,到底藏著怎樣的殺機。
白色花朵密布,幾乎難有空隙。
起先葉楓也不敢讓百花落在自己的身上,但看到周圍人還伸手去接,也沒什麽大礙,也就不再管這些凡人的花朵了,畢竟數量太多,讓他有些分神。
他早就不再吹奏血魔笛,畢竟要操控這等法器,需要不菲的修羅之氣。
但他突然看到了茯苓的口型,落花零…寄生,寄生?!
這一刻,葉楓還沒有心思細細體會這兩個字,就突然感到渾身發癢,隱隱的還有一種痛楚襲來,這種痛感幾乎侵蝕了他的肺腑,讓他連血魔笛都拿不穩了。
“天啊!那是什麽?!”
人群中,一道驚恐萬狀的呼聲響起。
所有人都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那邊,正是葉楓,在看清他此時的模樣時,眾人都深感毛骨悚然,恨不得背過身去吐一吐,這樣的場景,著實恐怖。
葉蓁在送完箜篌侍女後也再度走出船艙,站在甲板上,她也看到了這一幕。
船坊上,葉楓皮膚表麵不住地鼓起小包,很快,小包就破碎,炸裂,長出一株小小的青藤,而青藤上則有小白花迎風招搖,這場景堪稱詭異。
最重要的是,那盛開的小白花逐漸由白轉紅,好像在吸食葉楓的精血。
看到這一幕,先前那些還伸手去觸碰花朵的人都渾身發抖,當看到自己身上並沒有什麽怪異時才鬆了口氣,看樣子,茯苓針對的隻有葉楓。
“啊啊啊——”
葉楓也垂頭看清了自己身上的狀況,不禁恐懼地喊出聲來。
他的手顫顫巍巍地舉起,將血魔笛湊到嘴邊,吹出笛音,想要驅散這些從他身體中長出來的古怪玩意兒,太邪門了,他覺得自己好像渾身都痛,卻又不痛。
這種詭異而古怪的感覺操控著他的心智,讓他分辨不清。
而笛音悠悠飄出,竟然還真有點作用,紅白小花觸碰到笛音音波就枯萎下去,重新鑽回到他的身體中,但皮膚上破開的洞卻沒有辦法愈合了。
但葉楓並不在意這一點,當看到有用,他眼睛一亮,更賣力地吹奏起來。
上空,站在藤蔓上的茯苓看到他的舉動,嘴角勾起一抹笑。
“葉楓,慢慢享受這一場盛宴吧”
他轉身,從藤蔓上飛身而下,落在了葉蓁身邊。
“謝了”
茯苓語氣認真地對葉蓁說道,他所謝的,自然是箜篌侍女的事,他方才分不出心神去保護那無辜又可憐的侍女,是葉蓁解決了他的困境。
聞言,葉蓁搖了搖頭,沒有搭話,她的視線一直放在葉楓身上。
此刻的葉楓已經快要被不斷冒出的小花給逼瘋了,他的笛音起先還有些作用,但後來這些不斷生出的花朵好像有了抗性一般,不僅不退,反而還迎著笛音長得更加粗壯,如今的葉楓看上去,就如同一個長滿它藤蔓鮮花的…怪物!
“那是我的殺招,寄生”
茯苓看葉蓁似乎有些感興趣,不禁說道。
他麵容含笑,聲音溫柔,這副模樣和葉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十分可怕,而周圍岸邊上的人再看向茯苓時,已然是尊敬恐懼,哪裏還敢把他當新人對待?
“這裏是逍遙坊,你動手,不會有事?”
葉蓁眸子閃了閃,問道。
她記得剛剛茯苓才說過,在這逍遙坊內,不可殺人爭鬥,但他轉頭就將之拋諸腦後,可以想象,若他再不救下葉楓,那後者必死無疑,而且死相會淒慘無比。
“規則,是由強者製定的,不知道葉子有沒有聽過這句話?”
茯苓麵色未變,他伸手撫了撫精致的鬢角,聲音不緊不慢。
他話音落下,就轉頭看向岸邊,那裏,正是站著兩個年輕男人的角落。
葉蓁隨著他的眼神看過去,那裏隻是空空蕩蕩的牆角,不過轉而她就發現了不對勁,因為精神力探測下,那裏分明是有著生命氣息的。
“那是誰?”
葉蓁蹙眉,能有隱形這種本事的人,還是少數。
“你能看到他們?”
“也對,畢竟你也有不少秘密,不是個普通人”
茯苓有些詫異地轉頭看了葉蓁一眼,似乎很驚訝她居然能看到那兩人,但轉而想到發生在葉蓁身上的種種特殊事跡,不禁點了點頭,表示了然。
在他看來,葉蓁身上的秘密可完全不下於他。
“伽羅,是高級城池中,為數不多讓我鄭重對待的人”
茯苓並不知道葉蓁其實是看不到兩個年輕男人的,故而解釋道。
“哦,對了,他在那所謂的口頭修羅碑上,排行第二,最厲害的招數便是隱匿殺戮,這種人當刺客可真是完美,若有人不知不覺死在夢裏,或許就是他幹的”
茯苓攤了攤手,軟糯的聲音中帶著些複雜的意味。
聞言,葉蓁點了點頭。
她此時才算是真正了解到無間地獄的危機,沒有庸人,有的隻是各路天才人物,而這些人,每一個都掌握著足以震懾任何人的手段。
角落。
“伽羅,他好像看到我們了”
站在伽羅身邊的男人有些驚訝地說道。
“不止是他,他身邊的女人也看到了我們”
伽羅點了點頭,他有著淩亂的藍色短發,穿著中世紀吸血鬼喜愛的歐美服飾,對於伽羅和葉蓁的注視他體會的更加明顯,但對此卻沒有多大的反應。
“啊?什麽時候我們的隱匿之術這麽不濟事了?”
說話的男人撓了撓頭,臉色有些難看。
伽羅沒有解釋,隻是對著茯苓和葉蓁點頭示意,轉而就帶著身邊的人消失在角落裏,看他和善的樣子,應該並非願意和茯苓兩人為難。
就在這時,一支踢踢踏踏的隊伍來到了此地。
他們身披鎧甲,踩著鋼槍一般的步子,看上去井然有序,帶著濃鬱的鐵血殺戮,一看就不是什麽普通的隊伍,周遭眾人很有眼色地退開一條寬敞大道。
“茯苓!還不放人!”
一個高大的男人自隊伍中走了出來,他一雙血光凜然的眸子盯著茯苓,聲音雖然嚴厲,但眼中卻有著淡淡的無奈,顯然是有些頭痛。
“執法大人,這葉楓皮癢癢,特意叫我給他鬆鬆筋骨,如果我不滿足他的話,他下次又搶我船坊,侮辱我的侍女,還出手揍我,那我就有點怕了!”
茯苓倒是厲害,依舊麵不改色,說出的話讓兩岸的觀眾嘴角抽搐。
他們怎麽不知道這位新晉的茯苓大人如此…無賴?
葉蓁也挑眉看了看茯苓,對他這張顛倒是非的嘴巴也多了幾分認知,看樣子他在人前表現的那般妖嬈多姿果然是裝的,剛剛他說話可沒見有多少媚態。
高大男人也嘴角抽了抽,事情的始末他當然清楚。
“葉楓不能死”
他皺眉看向茯苓,認真說道。
聽了這話,茯苓撇撇嘴,暗自翻了個白眼,這才打了個響指。
頓時,那原本半死不活已經被藤蔓花朵覆蓋的葉楓終於緩和過來,因為覆蓋在他身上的那些藤蔓漸漸散去了,隻不過他依舊出氣多,進氣少。
可以想象,若是執法隊來得再慢一點,葉楓怕是也就死了。
茯苓表現的極為正常,好像在這裏殺了葉楓並不是多大的事似的。
葉蓁抿唇不語,長睫輕眨,她也看出了執法隊的人和茯苓之間的那點兒貓膩,若說執法隊沒給茯苓放水,恐怕沒人相信,但也無人敢當眾置喙。
執法隊很快就將半死不活的葉楓給帶走了,逍遙坊也再度恢複了正常。
“你,茯苓,跟我走一趟,這件事還需要你親自去說”
高大男人招了招手,示意茯苓需要被帶回去“調查”。
茯苓伸了個懶腰,不知從哪裏取出一麵鏡子,特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行裝。
“葉子,今天我是不能陪你了,你可以自己逛逛,如果有不長眼的人敢招惹你,就報我的名字,等我回來,也給他們一個寄生嚐嚐”
茯苓轉頭看向葉蓁,聲音有些歉意。
他話雖然是對葉蓁說的,但聲音卻很大,幾乎傳到了周遭所有人耳中,如此一來,一傳十,十傳百,竟然在極短的時間裏就傳的沸沸揚揚。
葉蓁也“沾了茯苓的光”,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小新人,演變成了知名人物,而她的名字一泄露出去,登時又引起了喧嘩,原來她就是先前那個拿到最快修成修羅心榮耀的葉繆,她這也算是新人城池中極有天賦的新人了。
果然,天才隻和天才做朋友。
而執法隊領頭的高大男人在聽到茯苓的話後,有些詫異地看了葉蓁一眼,眼神奇異中帶了一些特別的味道,不過轉瞬即逝。
就這樣,茯苓和執法隊一起離開了逍遙坊,葉蓁則一人待在船坊上。
時間還早,她過一會人回去也可以,而且聽茯苓說此處酒樓菜肴也還算美味,她此行的目的還有品嚐逍遙坊菜肴,所以,倒是不著急回去。
就這樣,葉蓁坐在船頭,喝著白水,吃著神魔大陸特有的水果。
這裏可沒有華夏大陸的蘋果,香蕉,梨子等等,有的都是些稀奇古怪模樣的果子,比方說她手中現在拿著的,形似百合花,但其中有著一種無法溢出的液體,這果子名為花果,其中的液體口感清甜,入口如同三伏天喝冰水一般爽快。
再比如盤中拇指大小,淡紫色的果子,名為麟漿果,其生長在一種名為紫麟獸的巢穴附近,這種妖獸十分厲害,所以麟漿果也非常難得。
麟漿果入口爽脆,帶這些酸味,葉蓁也比較喜歡。
船坊自動向前劃行,葉蓁欣賞著沿路的風景,不知過了多久,船艙中傳來聲響,不多時,穿戴整齊的箜篌侍女就出現在葉蓁麵前。
“箜篌多謝大人的救命之恩!”
脫離了剛剛那樣的窘境後,侍女已經好多了,但眉眼間依舊帶著些許痛楚,她努力抑製著自己生無可戀的神情,鄭重地對著葉蓁福身道謝。
她剛剛被血魔笛音波所傷,但最後關頭被葉蓁所救她還是有著一點印象的。
“箜篌?”
葉蓁搖了搖頭,示意她可以坐下說話。
“大人客氣了,箜篌隻是侍女,怎麽能和大人同坐?奴自小生在無間地獄,不知父母是何人,原本代號是按數字順序,但後來奴因為談的一手好箜篌而被調到這逍遙坊為諸位大人彈奏樂曲,故而就被命名為箜篌了”
侍女箜篌顯得有些緊張,她小心翼翼地看了葉蓁一眼,生怕自己多說多錯。
在這逍遙坊中,她見慣了不同的人,但會到這裏來的,絕大多數都脾性暴力,稍有不順心就對侍女非打即罵,但所幸從沒鬧出過人命。
葉蓁看上去冷淡而寒涼,並不是一眼看上去就好相處的那類人。
“奏一曲給我聽聽如何?”
葉蓁聲音很輕很淡,緩解了箜篌的不安感。
“啊?是”
箜篌愣了愣,但很快就反應過來,自船艙中取出備用的豎箜篌,她就盤膝坐在船頭,將箜篌放在自己的腿上,十指悠悠,頓時就有輕靈悅耳的樂曲傳出。
箜篌彈奏的曲子十分輕靈,但其中卻有著揮之不去的憂愁,如同雨點打在芭蕉葉上,給人淡淡的悵然若失之感,叫人想要暗自落淚。
葉蓁倒是沒有沉浸在曲子裏,她轉頭看著河岸兩邊的景色。
須臾,曲終。
“箜篌獻醜了”
箜篌將樂器放在一邊,起身對著葉蓁福了福身,十分謙卑。
“彈得很好聽”
葉蓁微微搖頭,順應心思誇讚了一句,箜篌彈奏的樂曲的確很不錯,有著感染人心之效,若非她心性較之旁人好的多,恐怕也會陷入進去。
聞言,箜篌彎了彎嘴角,似乎十分高興得到誇讚。
“沒想過離開無間地獄嗎”
葉蓁看著箜篌高興的笑臉,順口問了一句。
既然她在無間地獄生活的並不開心,而且每天矜矜戰戰,那何不離開?
聞言,箜篌麵色瞬間就慘白下來,趕忙對著葉蓁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做賊似的左顧右盼一番,好像是生怕剛剛葉蓁的話傳出去似的。
“大人有所不知,我們這些人其實都是被汙染的產物,算是無間地獄的財產,終生都隻能為此處服務,怎麽可能說離開就離開呢?而且就算是可以離開,世界之大,卻沒有我們的容身之處,沒有父母親人,離開倒還不如留在這裏”
箜篌湊近葉蓁,聲音極小地說道。
她們這些人膽子都很小,不敢反抗,隻能服從,離開這裏,她們根本不知道該去哪裏,倒不如留在這裏重複一代又一代的命運,索性也是一生。
說話間,箜篌臉上有些落寞,眼睛裏也簇滿了悲哀。
如果可以離開,誰願意來到這裏做暖床的婢女呢?
“那為什麽不修煉修羅之氣?”
葉蓁蹙眉,有些不解這些人骨子中的奴性,即便如箜篌一般剛剛經曆了慘無人道的蹂躪,卻還是一副不敢反抗,要乖乖服從的模樣。
不過,或許是因為這些人從小生存的緣故,服從已經在腦海中根深蒂固。
在她看來,如果不能現在就離開,那不如修煉修羅之氣,若有朝一日可以達到修羅王層次,那也必然不會再有人將她們當做婢女。
“修…修煉?不行的不行的,我們沒有那樣的天賦!”
聞言,箜篌如同受了驚的鵪鶉般連連擺手,一副怯怯弱弱的模樣。
聽完她的話,葉蓁也不再多言,對於骨子裏沒有血性,腦子也被荼毒的人,說再多都是無用,倒不如讓她們自己感悟,說不定還有機會脫離苦海。
箜篌看葉蓁不再說話,不禁垂下腦袋,有些苦惱。
她知道,她剛剛的話有些沒骨氣,但服從無間地獄的思想已經根深蒂固,她們連自殺的權利都沒有,又何談背叛,今天是她人生中最悲慘的一天,雖然早就想過會經曆,但卻沒想到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當著茯苓少爺的麵…
思及此,箜篌臉色更加灰白,卻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
“大…大人,您和茯苓少爺,是好友嗎?”
箜篌怯怯地抬頭,睜著水靈靈的大眼,略有些好奇地問道,問完之後臉上又出現驚懼,歉疚的糾結神情,她知道這樣的問話有些越拘,但卻沒忍住。
她能感覺到葉蓁沒有惡意,而且並不如外表那般難以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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