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前絮語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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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帝後相遇...
十歲的李悔在屋簷間翻越,不知已闖了幾家院落,落地無聲...李悔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來到一棵垂柳旁邊倚靠著大樹,將自己掩藏...
在綠色柳枝的掩映下,李悔第一次見到李寶泉,那時的李寶泉還是個小娃娃。
她躲在窗戶底下,這時李悔才注意到這裏是刑府的學堂,李寶泉蹲在窗下...抻頭看一眼學堂內,趕緊蹲下,默默蹲半天,再看一眼...像隻土撥鼠。
李悔嘴角揚起,“嘶”好疼,剛剛李悔被他的父皇狠狠扇了一巴掌,半邊臉腫起老高。
“哥,你看什麽呢?”跟著李悔過來的六皇子從牆的另一邊躍過來,落地後,走到李悔身邊。
“六弟,你看那個女娃娃,像不像一隻土撥鼠。”李悔指著還在窗外蹲起的李寶泉。
小孩順著李悔的手指看到李寶泉,看了一會兒,他也樂了,“哥,比起土撥鼠,我看她更像是一顆有彈性的丸子。”
李悔喃喃“丸子。”
......
仰望...透藍的天空,漂浮的白雲。
白色的薄雲好像幾塊閑閑的白絲帕,正拂拭著藍色的琉璃天空,這塊藍色琉璃之下,活動著如螞蟻般渺小又忙碌的人,無論皇親或平民,都有各自的煩惱和私欲,所以,世間唯獨不缺紛爭,殺戮......
晉安朝經過幾代皇帝的經營,朝堂穩固,經濟繁榮,四夷臣服。
皇上李悔,二十歲登大位,現在繼位已十年,勤政,愛民。
皇後李寶泉,二十歲與皇上大婚,五年之後,無子。
李悔對李寶泉一見鍾情,視為終身的唯一,不願納新人,所以皇後無子是個大問題,晉安朝可能後繼無人,這讓很多人蠢蠢欲動。
......
晉安朝的皇宮,大朝之後,通向後宮的走廊裏,一身明黃龍袍的當朝天子,腳步輕快的奔向皇後的寢宮,中鳳宮。
萬龍腰帶上的環佩叮當作響,亭台樓閣擦身而過。
李悔的步速很快,每走一步,衣袍下擺都會輕輕掀起,露出平常隱藏在衣擺下的龍靴,靴子上的龍紋已經有些破舊,奇怪的是他靴子上刺繡的遊龍紋飾有龍眼,卻未點睛,視線上移,龍袍上其他的繡龍卻如平常一般,飛龍有眼有睛,尤其是胸口正麵的正龍,漆黑的眼睛,威嚴,深若夜晚的天際。
在皇帝身後的貼身宮女太監們,小跑著才能跟緊他們的皇帝,大太監李小籽亦步亦趨的跟在李悔身後,手裏捧著一摞書。
李悔下朝之後總是歸心似箭,迫不及待想要去和皇後黏糊一下,和李寶泉相遇多年,對其愛慕多年,大婚五年,李悔的愛卻越發深厚,如美酒曆久彌香。
但他的想法不是這麽容易實現的,尤其是今日,這一路李悔已經“偶然”撞見了多位到了出閣年齡的小姐了。
張家的小姐一身他最喜歡的嫩綠色,“皇上,小女到宮裏拜見太後,做了一些糕點,”遞上食盒,露出漂亮的雙手,“您嚐嚐小女的手藝。”側臉,嬌羞,微微一笑。
王家的閨秀長發如墨,高高挽起,翠綠的玉釵,簡單合適,“皇上,小女到宮裏拜見太後,做了一些糕點。”捧起食盒,仿若舞娘的身段,姿勢,裙紗飄飄“您嚐嚐小女的手藝。”正臉,落落大方,露齒一樂。
林家的小妹,幾乎素麵自然,淡妝一點,心思一片,“皇上,小女到宮裏拜見太後,做了一些糕點,”打開食盒,青春年少的臉龐,直接熱烈,“您嚐嚐小女的手藝。”低頭,輕輕一跺腳,嬌嬌可愛。
提前對好詞了。
李悔一言不發,忍耐著等她們囉嗦完,心裏道,“就當是禦膳房話嘮的總管向我推薦他新發明的點心三次。”然後繼續走,不過輕快的腳步變得急匆匆,臉色也變得不太好,隱怒,不安,他心裏猜測,寶泉的宮裏應該有什麽事發生,因為今天的麻煩似乎特別多,他的耐心要耗光了,“希望是我多心了”,李悔吐出一口濁氣。
晉安朝的這位皇帝以脾氣好而聞名,有人甚至私下竊竊而語,李悔根本不像皇帝,在太後麵前他隻是個奴才,太後並不是李悔的生母,在李悔繼位之初,太後就在朝政上過多幹涉,讓李悔處處掣肘,現在李悔站穩朝堂,手握乾坤,她就換了一種手段,太後現在對李悔實施的是一種精神上的折磨,在李悔的弱點即沒有子嗣上大做文章。
近幾年,幾乎每天,李悔都會在皇宮裏碰到向他拋媚眼的女人,一批又一批,或者抱著可愛孩子的婦人,不咬人膈應人大抵如此,太後時刻提醒著李悔,他到現在還沒有繼承人,他需要其他的女人給他生下一個孩子,想要傷害一個人,就傷害他深愛的人。太後每天派這麽多女子來宮中並不是真心希望李悔有孩子,她了解李悔絕不會背叛李寶泉,但就是要給李悔李寶泉找不痛快,太後的“關心”是一種報複...
李悔則在示弱,他還不想魚死網破。
李小籽使眼色讓後麵的幾人拿上這三盒糕點,哼,假模假樣,你們哪能和我們的寶泉皇後比,糕點不拿白不拿,省著你們去太後老妖婆那告狀,然後瞄瞄李悔,皇上真是好涵養,長久的忍耐是最考驗一個人的,需要莫大的韌勁,皇上從小就不被先皇喜歡,李悔,李悔,讓人後悔的孩子。
...
看著皇上一言不發的離開,留下的閨秀們都恨恨的跺腳,絞帕子,翻白眼,變身變臉速度極快。又被皇上忽略掉了,那個李寶泉有什麽好啊,胖女一個,個子小,像個球,真想一腳踢開,她哪有一點楊柳之姿,我們哪點比她差,我們的父兄都是滿腹經綸的國家棟梁,她娘家人都是些殺伐之氣過重的人,我們自小女德女訓爛熟於心,她從小就愛看一些古怪的破案書籍,關鍵到現在還無子嗣,趕緊廢後、趕緊廢後、趕緊廢後...
.........
李悔終於到達皇後的寢宮,中鳳宮。
“小丸...妹,你在哪?小丸...妹?小丸?”
還未靠進屋門,剛剛到中廊,李悔就開始叫著他給皇後起的愛稱,“小丸,在哪呢?我給你帶糕點了,今天有三盒。”一邊走,一邊吩咐著李小籽“拿銀針試完了,放到寶泉看小說的桌子上,把你新買的書也放上,看到這麽多書,估計要樂壞了。”
“是,皇上。”李小籽顛顛手裏的書,樂嗬嗬的回道。
李悔生的高大,英氣,容貌出眾卻不邪性,而是給人一種舒服的感覺,他總是一副好脾氣的樣子,但是身上還是有帝王的壓迫感的...李寶泉卻從來不怕他,第一眼就不怕,隻是稍微有些緊張,因為李悔第一次見她時,總是盯著她瞧,旁邊突然出現一個自稱她將來夫君的男人,李寶泉還是很上火的。
這麽多年過去了,李寶泉也離不開李悔了,因為李悔對她太好了,每次到了李悔要下朝的時辰,李寶泉都會放下讀的如癡如醉的小說,來到門口蹲著等李悔。
李悔進到屋內,屋中小桌旁也沒有熟悉的身影,一本小說掉在地上,壞的預感成真了,李悔的心有點提起來了。李寶泉現在是安全的,這一點李悔是可以肯定的。李悔在李寶泉身邊專門安排了侍衛,個個武功高強,李寶泉身邊的丫頭也都是會功夫的,忠心不二,這又是在皇宮裏,所以李寶泉不會遇上什麽危險,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太後帶走了...
整個中鳳宮裏空蕩蕩,隻有一個陌生小宮女,李悔隻瞥了一眼那小宮女,就知道太後又在耍什麽把戲。這個小宮女和李寶泉從外貌到氣質都十分相似,個子不高,屬於小骨棒兒,但是肉多,所以顯得胖呼,可愛的緊,想讓人到她胳膊上捏一把,也有一把子天然質樸的小傻勁。
李悔不知道自己還能忍受這個太後到幾時,這次有些太過分了。
他冷漠的站著,示意旁邊的李小籽,李小籽厲聲問,“皇後娘娘那?你是哪來的?在這幹什麽?偷什麽了!”
小宮女低低答複“皇上,李總管,我,我不知道。我沒,我沒...”聲音甜糯。
李悔聽著她的聲音和話語更是竄起一股無名火,太後,你是找的我嶽父母,然後又生了一個寶泉嗎?語調太像了,怒火上澆油。
這時,幾個跑過來侍衛向大太監李小籽耳語幾句,李小籽立刻向李悔回稟,“皇上,皇後在後殿,很安全,花侍衛說皇後說太後是長輩,讓皇上不要怒。”
李悔立刻向中鳳宮的後殿走去,接近後殿,就看到太後的幾個丫頭正站在門口,看到他趕忙行禮,李悔急匆匆推開後殿的門,果然他的小皇後和中鳳宮的宮女全跪在那,在她們周圍又跪了一圈侍衛,李悔安排的那批。李寶泉聽到開門的聲音,小腦袋猛然轉回,可憐兮兮,看到李悔,眼睛立刻變得溜圓,亮閃,好像在說,終於等到救星啦!李悔看到李寶泉小動物一樣亮晶晶的圓眼珠,心裏安穩了。
然後,我們的寶泉皇後著急說道“小米子(李小籽),我沒看到,沒看到凶手到底是誰,就被帶到這兒了,那本皇後神探你看完沒,誰是凶手?!”
居然先喊李小籽,陪跪在李寶泉周圍的侍衛頭領花元雄立馬去看李悔的表情。
李悔臉上要溢出來的寵溺、愛憐表情尷尬凍結,調整一下呼吸,快步走到李寶泉的身邊,攙起腿都跪麻了的,又讓他憐,又讓他氣的人。
李小籽的表情糾結,是小籽,不是小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