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章 勘探瓦崗地
字數:4960 加入書籤
武廟一哲徐懋功!
單雄信拜見徐蓋夫婦。徐夫人說“單公子,你帶了這麽禮物,我怎麽過意呢?徐莊這麽大,你就在這裏安個家。以後不要這麽客套。每一次來都帶禮物,顯得生份了。”
單雄信長歎一聲“伯父伯母,咱們本地出產麻布,不產絲綢,這些絲綢是外地買回來的。這恐怕是我最後一次遠行回來給你們二老帶禮物了。”
徐蓋說“單公子,今日你說話為何有點惆悵傷懷的感覺。”
“自從開挖永濟渠,攔腰截斷了潞州到曹州的商道。永濟渠作為皇帝禦河,常年駐軍巡邏。我不指望原來那樣經商貿易了。”
懋功說“咱們與東郡府翟法曹談論了朝政,都認為開通永濟渠傷了大隋朝的氣脈,天下即將動亂不安。”
“伯父,剛才伯母說讓我以徐莊為家。徐莊距離皇帝禦河永濟渠太近了。潞州二賢莊名聲在外,一舉一動都受眾人關注。我即然退出江湖,須找個遠離官家的地方安個家。”
徐蓋說“單公子意欲金盆洗手,退出江湖隱居。距此向南不到一百裏地,有個古地名瓦亭崗。瓦亭崗周邊百裏地勢偏低,是古代黃河的泓洪區,是三縣交界三不管的水澤地。近幾年黃河主流河道穩定不泛濫,可以去那邊實地看看,是否可以墾荒。”
“我與懋弟明天就去,正好溜溜我那匹烏龍馬,練練騎射。伯父,聽聞朝庭要禁止民間兵器,禁止鐵器賣買貿易。禁物必暴漲,甚至於幾倍漲價。我已傳令各處收購鐵器,送到徐莊來,不論新舊鐵器全部收下,存於隱蔽的地方。”
“喔,我有數了,咱徐莊的鐵作坊也該停止了。瓦亭崗水澤地沒有道路,行進速度很慢,來回二百裏,隨身帶著點熟食。”
天曉之前,單雄信的烏龍馬,懋功的黑棕馬,一人一馬離開徐莊,兩人沿途閑聊。懋功問“月亮忽東忽西,時圓時弧,啥日子啥時辰有亮月,挺難記。”
單雄信說“我是這樣記的。上上西西。即上半月,上弦月?月弦在東,月弓在西。日落黃昏,月在西天。
下下東東。即下半月,下弦月。月弦在西,月弓在東。日出黎明,月在東天。”
“那就這樣子記,月底月頭,日月同升同落。月半十六,日落月升。初七初八上弦月,中午出月,半夜落月。二十二三下弦月,半夜出月,中午落月。”
“不錯,我長途外出選日子,多選下弦月。半夜之後有月光,趁早趕路,就如今天這樣。民間俗話七不出八不歸。不首選初七日出遠門,因為初七早曉是暗夜,不便趕路程。初八不歸嗎?初八前半夜有亮月,白天不歸,晚點歸來也行。”
“咱倆今日趕個下弦日,起個大早,來回二百水澤地,天黑能否趕回家?”
單雄信與懋功一路閑話,一陣子飛奔幾十裏路程,天已大亮。單雄信喊“懋弟馬身散發熱氣,該歇馬了,不能讓馬出汗。好馬緩緩而行,無論多遠路程都行。如果加鞭急馳,超過半個時辰,馬身出汗,再好的馬也得廢了。”
懋功說“怪不得官道驛站間隔不遠,三十裏左右就有一個驛站。”
“是呀,日行八百裏緊急官文,全靠驛站換馬。哎,前方雜草叢生,不見道路了。”
倆人停止急馳,緩緩溜達,一望無際的原野缺少了村莊的炊煙人聲?成片窪地間隔著高丘,一泓泓清水鑲嵌在蘆葦中。單雄信說“這些窪地未經人工開挖,水淺見底,騎馬蹚水而過,咱們去哪個方向?”
懋功說“放韁任馬行,隨時張弓搭箭射鳥兔。”倆人縱馬,馬蹄濺水四射,水聲嘩啦啦,人喜馬兒歡。
單雄信在前,聽得側後方“啊……”的一聲喊,撲通撲通的水聲。不妙。黑鬃馬失前蹄,懋功雙手發力,猛撐馬背,橫身飛出一丈遠。
咦,這窪地水深幾寸,怎麽會陷馬腿呢?單雄信兜轉烏龍馬頭,圍著陷了腿的黑鬃馬轉了一轉,緩緩靠近臥水黑鬃馬,沒啥事。
懋功涉水浸沒踵踝,來到臥水黑鬃馬的另一側,馬的屁股後腚高翹,馬的前雙腿深陷水中,馬脖子緊挨水麵,一群大魚兒在馬脖子旁邊亂跳亂竄。黑鬃馬頭轉向徐懋功,幾乎在問“主公,我該怎麽辦,能救我嗎?”
單雄信說“這樣平坦窪地,怎有陷馬坑呢?懋功,把韁繩從馬脖子底下穿過來,咱倆一左一右往上拽一把。”
懋功在馬脖子下邊穿過繩子,倆人在左右拽了一下,黒鬃馬前身動了動。黑鬃馬頭轉向烏龍馬,烏龍馬低下頭和黑鬃馬磨蹭幾下,也許在說些什麽。
單雄信說“咱倆全力拽繩,大聲吆喝。”
烏龍馬突然大聲嘶鳴,黑鬃馬瞪大眼睛。單雄信徐懋功放喉高喝“嗨!駕!”
黑鬃馬突然發力,馬背一躬,籲的一聲嘶鳴,前腿躍出深坑,向前飛蹄幾步,轉過馬頭注視那個深坑。
單雄信笑道“人有知己,馬亦同心。看這兩匹馬,同槽共食,互有情感,相互鼓勵,共渡難關。走,到前邊那塊丘地去曬太陽。”
倆人兩馬上了丘地,聽到丘地那邊的窪地有水響聲。懋功說“聽,好像野豬戲水,把馬係在這兒,咱倆悄悄走過去,射到一頭野豬回莊也不賴。”
倆人悄悄越過丘地,向窪地眺望,哪裏是野豬?是個大男人在插籪捉魚。在狹長的水泊一頭挖一個小小的深坑,從坑邊起,兩卷蘆葦簾呈八字型插入淤泥。兩簾銜接處留巴掌寬的空門。
漁人從水泊另一端用竹篙連續擊打水麵,把魚兒驚嚇逃竄,遊向安靜的水域。魚兒遊到蘆葦簾插籪的地方,沿著蘆葦簾銜接處的空門,順勢遊入小深坑。漁人拍打水麵將近蘆葦簾空門,用一小梱蘆葦堵住空門。大小魚兒躲在深坑中,自以為很安全。漁人也是這麽想,深坑中魚兒安全活著,魚不死很新鮮。隨時可以抓取賣個好價錢。
單雄信說“混跡江湖十年,我有預感,會不會像這些魚兒一樣,被官府逼往一個深坑,可以隨時抓取煮食。”
徐懋功說“阿兄,為啥把自個兒比作魚呢?應該把自個兒變成漁人。做捕魚吃魚的人!”
“做捕魚吃魚的人?”單雄信陷入沉思。
“那個漁人上岸了,我去問個訊。”懋功向前走一段,與那個插籪捕魚人一照麵。漁人歪頭晃腦瞧了又瞧,問“你姓徐?”
“你咋知曉我姓徐?”懋功反問。
“你是衛南徐莊,徐公子?”
“你怎麽認識我啊?”徐懋功有些疑惑。
“咱倆在一個晚上見過一麵,雖說看不清楚,我記得你的麵目,廣額三角眉,深炯頜鼻豐。你的聲音銘記於心,不錯,你是我的恩公。”漁人曲膝行禮。
“晚上,晚上見過我?哦,你是住在白馬縣與衛南縣交界處的那一家子。”懋功憶想起與三管家,看到官差調戲少婦,相助那個男子漢砸殺官差的那件事。
徐懋功扶起漁人說“怪不得我覺得麵熟。”
“徐公子,我叫潘毛。”
“潘毛,你咋跑這麽遠來逮魚?”
“哎,打死官差,出了那麽大的事,長年呆在家裏,心中老是忐忑不安神。拿媳婦兒的首飾換了隻小劃子,外出捕魚。到了收種季節回去一趟,這裏水泊連水泊,逮了魚能賣就賣,賣不掉的魚抹點鹽曬魚幹,吃一冬到明春,可好啦。”
“你晚上睡哪兒,賣魚,曬魚幹怎麽樣運出去的?”
“賣不掉要死的魚才曬幹。活魚就暫養葦簾邊小潭坑裏,想賣之前撈到小船的水倉裏養著,撐出草蕩去賣魚。”
“小船,小船在哪?怎麽進草蕩的?”
“小船在那邊活水泊拴著,就是放魚鷹那麽小的船。有水路就劃槳走,撐篙走。旱路嗎,架個獨輪子推著走。沒水沒旱路的野地,夫妻倆用竹篙抬著走。小船吃水一尺深,窪地淺水的地方,扒拉一個小豁口就過去了。”
單雄信問“這叫啥地方,瓦亭崗在哪裏?”
潘毛說“瓦亭崗?喔,那是古人的叫法,傳說古人在那裏打仗,築了個瓦蓋的亭子,就叫瓦亭崗。現在就稱瓦崗,也是有名無實。這裏南北東西百裏全是水窪地,夏天不淹水的丘崗少。向南中心地帶,不淹水的丘崗多一點點。就是瓦崗地了。”
“哪邊有人家常住嗎?我倆想去瓦崗地看看。”
“沒,這方圓百裏,大水年份的夏天,水浪滔滔,中間露出一些高一點丘崗,沒有人長住。一到秋天人就多了,打鳥打兔打野豬,捕魚捉鱉挖蓮藕。進瓦崗地沒有路,多是水泊窪地,小量丘崗地。你們現在去瓦崗地,沿途有逮野豬的陷坑,蓄魚的深潭。下晚光線暗淡,小心陷馬腿。”
懋功哈哈大笑“剛才來的時候,我的黑鬃馬兩條前腿陷落深坑,就是你蓄養魚的深潭。”
“恩公,帶幾條大一點青魚鯉魚鰱魚回去嚐嚐鮮。”
單雄信說“懋功,今日咱在近處走一走,走熟了道路,以後再進入瓦崗腹地。”
潘毛說“來不及回家就睡在我的窩棚子,讓我媳婦兒煮鮮魚湯。”
懋功高興得叫起來“阿兄,下次再來,帶點行裝用具。晚上來不及回去,就住窩棚。”
“好嘞,今天近處走一走,日落之前回到家,省得家裏人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