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廟一哲徐懋功！
    漢東王劉黑闥打敗了李神通與李藝的聯軍，聲勢大振，太行山以東多數州縣歸附漢東王劉黑闥。
    當年閏十月，唐皇李淵事多心煩。
    隋帝的族女義成公主，聰慧美麗，性格堅毅有個性。嫁給突厥可汗，成了萬裏草原的女主人。在草原吃烤肉、喝冷血，曆煉成陽剛血性女強人。
    第三任丈夫處羅可汗因病去世，頡利可汗繼位，成了義成公主的第四任丈夫。義成公主立誌報效隋朝，扶持蕭皇後孫子楊政道為隋王。意圖攻取山西並州，安置隋王楊政道。
    為牽製唐軍兵力，頡利可汗派遺酉長宋邪那，率領本部騎兵支援劉黑闥，攏亂山東。
    關中京畿有些前朝貴族蠢蠢欲動，意圖響應隋王楊政道。如果守衛京城的關中兵去山東平亂。是否影響京城長安的安危？
    唐皇李淵細思量。上古時代，商紂王發大軍遠征，京城空虛，周兵乘虛而入占領了京城，導致滅國之禍。之前隋帝楊廣東征遼東，國內乘虛造反。前車之鑒，曆曆在目。我李淵豈能重蹈覆轍，自取滅亡。
    閏年的後十月，唐皇李淵巡視周邊州縣，震懾那些異想天開的隋朝遺老。
    初一日駕幸稷州，初五日駕幸武功，初八日獵於好疇，十一日獵於九峻山，十三日獵於仲山，十四日獵於清水穀，十五日駕幸三原，十七日駕幸周氏陂，十八日皇駕還長安。唐皇李淵親自查視了京幾各軍府防務，決定調出部分軍兵去山東。
    以誰為主帥呢？秦王世民戰功太多了，與太子實力不相稱，秦王世民暫不能去領兵。非皇室重臣不能授於獨立兵權，義安王李孝常閑著。
    詔義安王李孝常領兵討伐漢東王劉黑闥。
    河南道黎陽總管李世積接到皇帝詔接受山東道節製，移軍北上，屯守宗城。拱衛山東道行台所在地洺州城。
    黎陽城至宗城四百裏，李世積率軍北上，到了相州地界駐營過夜。
    駐守相州的右武衛將軍張士貴，張亮前來勞軍。張士貴，河南靈寶人。其父張和，功授隋朝大都督。隋末大亂，國將不國，張士貴在本籍召集流民自衛。唐公李淵進軍長安，張士貴配合唐軍占領了潼關函穀道以東的縣鄉，功授關中軍的右武衛將軍。
    張士貴與李世積傾談山東戰局，耿直的張士貴快言快語“義安王李孝常，他比淮安王李神通強不了哪裏去，都不會用兵。我從大唐開國，隨秦王世民參與厲次大戰，沒有如此窩囊的戰法。義安王李孝常怕我搶功，令我駐守相州，拱衛洺州。我千裏迢迢從關中來此，把我擱在此地休閑養老。大敵當前，分兵必敗。”
    李世積說“你是關中兵將軍，尚且駐守不動。我領的是州府兵，無軍令不能越境，隻能聽命行事。若有出格行動，恐有嫌疑難相容。我有一言相勸，你直言不諱的性子，謹防他人口舌之嫌。”
    張士貴哈哈大笑“君子坦蕩蕩，問心無愧，何畏他人論短長。”
    李世積不願深談官場人際關係，轉移話題說“有一事相詢，我的故友杜正倫，相州恒水人，你們可知識？”
    “杜氏乃當地名門望族，豈有不知識。文人墨客避亂世，人說杜公去山間修行，暫不在本鄉。若有消息，我傳話給他。”
    張亮說“世積將軍，我隨你去宗城吧。”
    張士貴說“本家兄弟欲隨武候大將軍去宗城，我出公文送洺州，在行台仆射淮安王那邊報備一下。”
    李世積說“亮兄既然已經在行台仆射那邊備案，就在此相助張士貴將軍守相州。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李世積告別張士貴、張亮，進軍宗城對抗貝州兵。
    貝州兵出城探陣，兩軍對陣喊話，都是諄諄鄉音。雙方交戰即止，各自退兵守境。
    義安王李孝常領兵尋找戰機。劉黑闥進攻冀州。義安王李孝常指令冀州刺史麴棱固守待援，內外夾攻。不期義安王李孝常的人馬在半途遭遇戰，突厥酋長宋邪那騎兵遊擊唐軍。義安王李孝常所領唐軍進又進不得，退又退不得，隻得豎柵結營自守。
    臘月初二日，冀州城內鄉紳土豪裏應外合，殺了冀州剌史，劉黑闥占領了冀州城。
    冀州陷落，山東道行台仆射李神通著急了。傳令義安王李孝常、李世積……各部人馬向洺州城靠攏，集中兵力保衛洛州城。
    十二月十一日，恰逢甲子日。這是李世積人生中最慘的甲子日。
    李世積曉前發兵，貝州兵遠遠尾隨，出了貝州地界，貝州兵打道回府不追了。李世積方始安心，按部就班行進。
    忽然間遠方塵土飛揚，李世積頓覺不妙，安營立柵已經來不及了。傳令前軍原地列陣，後軍快速前進，列方陣迎敵。一槊一楯間隔並列，槊尖向外如刺蝟。
    突厥酋長宋邪那的騎兵瞬間衝到陣前，看到長槊排列，直指前方對著馬頭。忽聽一聲呼嘯，突厥騎兵勒轉馬頭，一分為二，左右橫向飛馬馳射。到了方陣邊角拐彎處，擦邊掠陣。
    突厥騎兵隻留幾個百騎隊繞著軍隊馳射遊擊，大部騎兵越前兩裏地，解馬嚼在原野上放牧吃草。過了兩刻時辰，換了幾個百騎隊遊擊唐軍方陣，原先遊擊騎兵去放牧歇馬。
    李世積氣得橫眉豎眼，又無可奈何，隻能堅陣自守，指望洺州城的唐軍接應。李世積的副將潘毛說“騎兵對咱們圍而不攻，為啥呢？”
    “突厥到中原搶劫，主要布匹，財寶，女人。不稀罕咱們這些光棍大男人。”其實不盡然，還兼有敵方主帥劉黑闥的良苦用心。
    後方又是塵土飛揚，旌旗漫野，劉黑闥的大軍到了。
    李世積明白了，突厥騎兵前來堵截，滯緩唐軍速度。等待劉黑闥大軍前後合圍，逃無所逃，全殲我軍。選今天這個日子移營，失算了。早一天移營洺州城，或許能避開災難。
    劉黑闥四麵圍住李世積，心中也犯難了。前年冬天在新鄉縣被李世積俘虜，戲謔我而沒有傷害我。當時發誓也饒他一次。今日他被我所圍，如果兩軍混戰，以多對少，難免不傷害他的性命。人生一世，仁義為本。有恩不報非君子，亂陣之中刀箭無情，怎麽辦呢？
    劉黑闥高呼“徐懋功大將軍，唐皇負恩忘義。夏王禮待長安長公主，唐皇反倒殺了夏王。遍觀山東大地，州縣民眾自發殺唐官，天理不容唐皇。唐皇殺了你的義兄單雄信，俺比單雄信差不了哪裏去。念你前年在新鄉城留我一條生命，咱倆為兄弟，共闖天下打江山。如何？”
    李世積回話“劉將軍，道不同，不相為謀。對不起，我得走。”
    劉黑闥哈哈大笑“我劉黑闥不殺仁義的山東人，專殺無情無義的關中兵。薛萬徹兄弟被我所俘，留下頭發為質押，願去朝佛修行，發誓不與我為敵。你要走？可以。也得留點質押，這幾千士卒由不得你了。徐懋功，我欠你的人情，還你！讓你走。”
    漢東王劉黑闥轉身向後高呼“兄弟們！不要傷害徐懋功將軍。凡是山西口音關中兵，一個不留殺無赦。咱是仁義之師，凡是山東老鄉，自解盔甲，放棄兵器，留條生命。山東老鄉們，唐皇不仁不義，不要為唐皇賣命。”
    劉黑闥的喊話，對於被困陣中的山東人，太有感召力，有人感動流淚。
    大勢已去無可奈何，李世積喊一聲“劉將軍，善待鄉民，方得民心。咱走！”
    李世積與潘毛領騎兵衛隊斜刺裏衝向原野。突厥酋長宋邪那意欲追趕，劉黑闥阻止說“放他一馬，我欠他的人情。還他人情。”
    李世積奔出數十裏歇馬，副將潘毛說“主公，咱們去洺州嗎？”
    李世積搖搖頭說“不，敗軍之將無兵無卒去洺州，於事無補。山東各州縣多是鄉紳裏應外合獻城給劉黑闥，洺州亦是朝不保夕。想家了，向南行，回老家！”
    “回老家？去黎陽的家？”
    “五千步卒多是本土人，應該生還的多。劉黑闥重鄉情，籠絡民心，不會大肆屠殺山東本土人。否則他會失民心，無立足之地。隻是大伓山楊玘屯田村，有上百人隨軍。這些外鄉口音，恐要遇難了。我難以麵對楊玘將軍，難以麵對屯田村的鄉親。”
    潘毛安慰道“主公不心人過分自責。勝敗兵家常事，早晚要麵對黎陽父老鄉親。”
    “若黎陽兵留得生命，尚存於世。不出十日，劉黑闥會領黎陽兵來取黎陽城。我若在黎陽募兵守戰，與這些老部屬對陣廝殺嗎？不能！咱們南去獲嘉縣，寫表文急驛朝庭，如實稟告山東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