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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泗水城內,威爾遜道
十多名身穿統一的灰色粗布大褂,腰上紮著四指寬牛皮腰帶,掛著連鞘腰刀。打著利索綁腿,腳蹬寬口麻布鞋的南陽公司夥計們,正在沿街店鋪收取管理費。
這些沿街的商鋪,賭檔,煙館和妓療老板們,連半句廢話都不帶多餘的,立馬乖乖的雙手奉上。
在泗水城當地人的眼裏,這些南洋公司的夥計都是一群殺神,招惹不得的人物。
雖口口聲聲說不是江湖人物,但比江湖人物可是厲害的多。
好在南洋公司行事雖然霸道,但隻要守他的規矩,按時交納管理費,對城裏的其他青皮幫派騷擾就完全可以不予理會。
沒有人敢於在威爾遜道鬧事,就連泗水城巡捕房的手都伸不進來。
近段時間以來
偶爾還有一些不開眼的青皮混混或者江湖人物,溜到威爾遜街這裏好勇鬥狠,幹一些要賬砸場子的事兒。
除了威爾遜道,還有柯利街,那裏曾經是順海堂的地方,如今一並都歸了南洋公司。
順海堂的大佬魚蛋坤當初是那麽狂的人物,如今的墳頭草都一尺來高了。
依然有些江湖人物不信邪,在危險的邊緣反複橫跳,結果把自己栽了進去,爪哇海裏又多了幾條冤魂。
南洋公司大佬馮國輝挾帶著開辟南方新商路的赫赫威勢返回以後,泗水城不但多了南洋公司很多血腥殘酷的傳說,而且再沒人敢覬覦城北的地盤了。
不但安西會,協議堂,和安堂,和樂會這些泗水城內的江湖幫派紛紛送上拜貼,還有城內的華人商會,甚至喬、胡、林三大華裔家族都伸出了友好的橄欖枝。
不服氣不行呐!
原本泗水城喬、黃、胡、林四大家族,排行第二的黃氏家族根基生生的被南洋公司連根拔起,演變成了三大家族。
興許今後會是喬、胡、林、馮四大家族,很多人是這樣猜測,但還要看今後發展一段時間再說。
金玉樓裏
入夜以後,金玉樓依然燈火輝煌,賭客熙熙攘攘的非常熱鬧,樓上樓下二十幾張賭桌,幾乎都有客人。
賭樓裏免費供應糖水和茶,但是賭客買水果盤,啤酒和洋酒要自己花錢,十幾名濃妝豔抹的女郎穿梭期間,還有一些身後背著枕頭的扶桑女子溫柔服侍,洋溢著濃重的金錢與女色混合的奢靡味道。
自從南洋公司接手以後,賭場生意做的是越來越興旺。
免費供應糖水和茶是馮國輝親自定下的規矩,還有免費供應賭場女郎一頓飯,可以中午,也可以晚上,也可以宵夜。
以前水房摳摳搜搜的舍不得,就連燭光都昏黃的像鬼火一樣。
馮國輝直接將洋油燈增加了一倍,而且在樓上樓下增添了二十幾麵大鏡子,晚上點起燈來亮如白晝。
同時在木柵欄隔著的賬房裏,將銅錢和18,000多枚的銀幣堆的小山一樣,賭客在兌換籌碼時都能看到。
這就是炫耀實力,隻要有本事都可以贏走。
這樣的舉措極大的聚攏了人氣,舉凡泗水城腰包裏有點錢的賭客,都願意到金玉樓來搏一下手氣。
馮國輝在金玉樓裏上下轉了一圈,對這裏顧客盈門的盛況相當滿意,看場子的夥計選的都是彪形大漢,有不少都是剛跟著他,從南邊返回來見過血的新丁。
短短一個多月時間,精氣神和那些沒有曆練的新丁完全不同。
身上隱隱散發出淩厲的殺氣,隻有同類人才能敏感的察覺到,那是嗜血的味道。
越是受重視的夥計,越是要安排到賭場這些檔口的好差事。
在金玉樓鬧事的賭客,大概率走不出大門口。即便僥幸逃出大門口,也絕對走不出威爾遜道。
馮國輝板著臉巡視了一圈,這才與鄭秀才離開喧囂熱鬧的金玉樓,來到後院的值房裏坐下,很快就有侍婢送上了沏好的香茶。
鄭秀才留在泗水城一個多月日子過得蠻舒服,不但人白淨了些,而且肉眼可見的胖了一圈。
他是屬於被賞了宅子的南洋公司高層,不但有女人,而且頓頓有肉吃,日子當然過得越發滋潤了。
“秀才,賭場的經營情況怎麽樣?”
“回頂爺的話,隻能說是喜憂參半吧。”鄭秀才到底是行武出身,說話比一般的讀書人直爽的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後繼續說道;
“交管理費的不算,咱們直接運營的賭場大大小小有6家,也就金玉樓和福滿堂兩家生意好一些。
福滿堂還是從順海堂手中搶過來的檔口,也是樓上下的大場子,能夠擺16張賭桌,比金玉樓規模小一些。
這些大檔口的生意好一些,小檔口的生意就差強人意了。
有的五六張賭桌,有的七八張賭桌,大多是社會中下層人士,江湖三教九流和碼頭苦力耍錢的地方,賺不了什麽錢。
金玉樓和福滿堂兩家賭檔口加起來,每個月的盈利差不多在1600~1800銀幣之間,上下浮動不會大。”
“那也不錯了,一年下來小2萬銀幣,能養活三四百個弟兄。”馮國輝接口說道。
他想了一下,又交待道;
“咱們南洋公司是正經的行當,不能經營大煙館和販賣豬花這些缺德的生意,在管理上要有所區別。
我的地盤上不允許有販賣豬花這種事,有一個就打掉一個,那玩意兒忒缺德了。
至於大煙館,我南洋公司奉行不經營態度,但是默許其存在。按照常例加一倍收管理費,對惹出的事端不負責任。
這東西禁暫時禁不了,土著和紅番鬼佬都會吸,天塌下來有個子大的頂著。
咱們小胳膊小腿,犯不著衝到前麵去。”
鄭秀才聽了頻頻點頭,然後又請示說道;“頂爺,我近來正在發動人手搜尋黃氏家族餘孽。但泗水城內的其他三大家族態度曖昧,似乎並不願意看到我們將其徹底覆滅,所以還沒有找到黃老鬼的確切下落。”
馮國輝聽了冷笑一聲,道;
“很正常,這些仆街仔有些兔死狐悲。
喬氏家族也好,胡氏家族也好,林氏家族也好,在這泗水城中與黃老鬼風風雨雨共存這麽多年,難免會有一點香火情分。
全指望他們,我看靠不住。
麻杆強那邊要盡快上位,想個辦法幹掉巡捕警長黃仁和,這個混蛋肯定知道些什麽?
我近期會去找喬雲南談一談,將麻杆強托上位。
這樣的話,咱們在官麵上也有一定渠道。
再約一下胡氏家族,這也是泗水城主動向我們示好的地方勢力,拉攏一下很有必要。
下麵就看喬雲南是不是知情知趣,若是大家能夠融洽的合作,那麽就你好,我好大家好。
若是不行,那就別怪老子掀桌子。”
馮國輝說著話眼中陰冷的,殺意一閃而逝。
這讓陳秀才的心裏麵沒來由的一緊,連忙接口答道;“知道了,頂爺,我會把這些事情安排妥當。”
“嗯,呂宋群島和大陸那邊呢?”
“頂爺,這件事委托英國的麥吉力商行去做了。前期付了8200塊銀幣的費用,英國商團在經過呂宋群島時,會按照我們提供的地址接洽,等到從大陸返程時將他們接過來。屆時,再看接回多少人付完餘款。”
“可以,如今隻有英國商船可以在神州南北通行。唉……永安府老家如今都破敗了,不知能接多少人過來?”想到這些,馮國輝神情變得有些落寞了。
如今天國在江南勢力越發的膨脹,他能夠聯係的也隻有屠刀下逃過一命的東王楊秀清殘部。
這些人,在天國內部也是備受打壓,幾乎看不到什麽活路。
若能接回到爪哇島來,何嚐不是一大助力?
有這些強兵悍將加盟,別說泗水城這小地方,就是萬隆或者巴達維亞,馮國輝都敢想一想。
巴達維亞再巴逼,還能牛得過姑蘇府?牛得過金陵城?
真是笑話!
看到馮國輝神情落寞,鄭秀才也不敢插話,於是轉移話題說道;
“頂爺,黃氏家族被我們幾次反擊後,扶老攜幼的連夜逃離了泗水城。可是接收他們家的大宅子和產業受到一定阻礙,去的弟兄們,沒辦法又退回來了。”
“怎麽回事?”馮國輝皺著眉頭問道。
鄭秀才恭了恭手,這才回答道;
“是喬家傳達的泗水城官委市政議會意見,他們說;
泗水城是有王法的地方,不是愚昧偏僻的鄉下存在,什麽東西誰搶到手就是誰的。
黃家的產業,必須要經曆合法的手續轉讓,否則誰都不能動。”
“這樣啊……看來紅番鬼佬出手了。”馮國輝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口中喃喃說道。
這樣一來,想要侵占黃家的產業就棘手了。
紅番鬼佬畢竟是這片殖民地的主人,馮國輝可以大展拳腳,但絕不能無視荷蘭人,否則分分鍾被教做人。
巴達維亞殖民政府為了控製支出,在整個荷屬東印度群島保留的荷蘭皇家軍隊隻有8700餘人。
還有一支擁有11艘風帆戰艦,2540餘人的荷蘭皇家艦隊,駐泊港在巴達維亞。
但是在三寶壟,有一個荷蘭皇家海軍後勤站,駐有147名荷蘭皇家海軍白人官兵。
但其力量並不止於此,在發動鎮壓動亂或者擴張殖民的戰爭中。
荷屬巴達維亞總督府隨時可以征召華人和土著仆從軍,比如泗水城的喬黃胡林四大家族都要出人,出力,出錢,能夠在短時間匯集出數萬大軍。
平時保一方安寧,戰時聽從荷屬總督府的號令。
所以隻要腦子不發暈,千萬不能和白人殖民者頂風硬幹,悄摸的猥瑣發育那才是王道。
想到這裏
馮國輝輕歎一聲,神情略有些幽怨的說道;“既然不給動,那就不動唄!
我們南洋公司是走正行的營生,不是恰爛錢的江湖幫派,每一份收入都要光明正大,當然不能夠讓人家說閑話。
若是侵占了黃氏家族的產業,那豈不等於賊髒嗎?
這種事,我是萬萬不能做的……”
他的話引來了鄭秀才一陣無語,鄭秀才都不好意思提醒馮國輝,南洋公司是怎麽一路壯大起來的?
不是所謂的賊贓吃的滿嘴流油,哪來現在的好光景?
頂爺,咱要點臉……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