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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
    一座哥特式建築的大門前，對站著兩個麵色蒼白的人。
    一個西裝革履，除卻精神疲倦、憂思濃重，倒是一副精英模樣。
    另一個寬袖長袍，玄色羽冠，像是穿越似的，忽略他體虛手抖，快一口氣提不上來的模樣，倒是頗有幾分道骨仙風的味道，隻見他一手捂住胸口，一手無力地擺動著，虛弱地說道：
    “前世的因，今生的果，你家少爺命中有此一劫，老朽也無能為力。”
    說完，煞介其事地朝對方拱手作揖，然後就要扭身離開。
    “哎，大師……”西裝男人還要叫住他，手剛伸出去，還沒來得及碰上他衣服，就見老道嘔出一口熱血，滴在地上分外紮眼。
    老道背著身，抬手擺了擺，頭也不回地上了一旁的寶馬。
    西裝男人重重地歎了口氣，回頭望了一眼城堡建築，眉頭深皺，眼皮耷拉著，生無可戀一般。
    銀灰色的寶馬還沒開走，一台白色大眾又停到了門前。
    這地方本就偏僻，鮮有人來，自從鬧鬼後，這裏的傭人幾乎都走了，連個守門兒的都沒有，隻能重金找到幾個近身照料的，還是輪流更換的。
    老道看這車檔次也不是這座別墅裏的，尋思著是他家新找的驅鬼人，心裏也好奇這城中還有哪個道友敢接這個棘手活兒，便讓司機先停會兒。
    透過車窗，老道看著一個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從駕駛位上下來，走向餘管家，貼耳嘀咕了幾句，餘管家像是活過來一般，激動的和中年男人走到車邊，從後座迎下來一個背著一隻黑眼鬼的年輕女人。
    老道虛弱地搖了搖頭，嘀咕了一句：“初生牛犢易喪命啊。”說完對著車鏡揮了揮手，司機受意，開走了車。
    ……
    封雲謠望著這座哥特式大城堡，還是在心裏小小地驚歎了一下，然後望了望四周，問中年男人道：“老魏，你家擱哪兒住呢？”
    雖然她一直對香鋪群的任務安排保持著照做就行，其餘無所謂的態度，但是戒備心還是有的，一看這別墅就覺得和帶自己過來這位魏先生是兩個世界的人，小小地懷疑一下這個老魏是刻意安插過來的引路人，還是間接引路人。
    如果是前者，那麽獲取信息的渠道又多了一條。
    “後麵，後麵。”中年男人遙遙地指了指遠處。
    封雲謠望過去，隔著枝葉依稀看到一棟建築，雖然遠不如眼前的城堡，不過也是個小資家庭了，建築材質顯得有些舊，年代似乎比眼前的城堡更久遠。
    這就合理了。
    餘管家在前麵領路，一直側耳聽著兩人的對話，沒有插過嘴，目光不留痕跡的反複在封雲謠身上打量，越看眉頭皺得越深，起初還偷看時還借助動作遮掩，最後直接蹙著眉頭將她盯著。
    封雲謠明白他在想什麽，也知道自己看起來是不大靠譜，而且這種事，她也沒有十成實的把握，也就沒有多說，隻對他笑笑。
    不過老魏卻急於證明自己靠譜，一走進廳中，就對指了指封雲謠的背包豪邁對著餘管家說道：“老板，你給咱看看你都準備了些什麽，也給餘先生安安心。”
    封雲謠眉毛一抬，悶著咳了一聲，舌尖點了點下唇內側，低聲笑道：“我怕你們看了心慌。”
    “啊？”老魏發怔地摸了摸腦袋，確實有點發慌了。
    餘管家已經失望多次了，早就百毒不侵了，歎了口氣，習以為常地說道：“封大師，你都來了，不如就給我們看看吧。”
    封雲謠挑了挑眉，直接豪爽地將背包取下遞了過去，然後往沙發上一靠，好整以暇地望著兩人。
    封雲謠的舉動倒讓餘管家有些躊躇，而老魏本就有些好奇，提著背包利索地拉開拉鏈，背包敞開，老魏的手頓了兩秒，一臉不可思議地抽出一個還沒開封的枕芯，鼓鼓囊囊的包瞬間癟了下去。
    兜裏一覽無餘：一個隨處可見的青瓷杯，一把橘子味硬糖，幾十塊零錢，老魏又拉開了各個口袋，全是空的。
    老魏震驚地張了半天嘴，才道：“這？就這？老板，你好歹拿支香來啊。”
    封雲謠聞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有理，不如你回去那支香過來。”
    “我，這……”老魏一手圈抱著枕頭芯，一手提著背包，慌亂地兩頭望。
    餘管家見過太多奇奇怪怪的道士了，有騙子也有真材實料的，雖然都沒用，不過也算是見過世麵了。
    沒有像老魏一樣失態，比起先前的懷疑，此時反而多了幾分好奇。
    這偌大的城堡本就寂靜得可怕，僅有的人還不說話，氣氛顯得更加尷尬。
    封雲謠找話題道：“這鬼要是除了有報酬嗎？”
    餘管家疑惑地看了看老魏，然後目光落回封雲謠身上，張開了五指，他沒明說，就是想看看封雲謠會報出什麽價格來。
    報酬沒了解，什麽法器都沒準備，封雲謠這樣的，他還是頭一遭見。以他的經驗來看，這樣的人，如果不是純粹的騙子，那就是真有本事的。
    “五千？”老魏又搖了搖頭：“五萬？”
    “五千萬？五百萬？五十萬？”封雲謠抿著笑試探道。
    餘管家滿意地笑了笑，凝視著封雲謠道：“如果您能救我家少爺，價錢一定會讓您滿意的；如果您走了，那是分文沒有；如果您走不了，那看在您漂亮的份上，五十捆千萬億的票子也是可以燒給您的。”
    語氣中帶著威脅，不過是以調笑心態說出口的，因為他開始相信眼前這個女人了。
    報價，可以看出鬧鬼這件事在她心中有多嚴重，像老魏的報價，如果不是個騙子就是個千裏送人頭的傻子，而封雲謠的報價顯然是在看李家會為了這個垂死的少爺能付多少錢。
    所以，顯然這是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的，既然敢來，那就是有點本事，可以嚐試著碰碰運氣。
    “你還挺幽默。”看著餘管家嚴肅而深邃的眼神，眼下又吊著兩個深重的黑眼圈，莫名喜感，封雲謠給逗樂了，毫無顧忌地笑出聲來。
    餘管家看著封雲謠的輕鬆姿態，莫名地生出一種信任之感。
    “來客人了。”複古設計的樓梯上走下來一個男人。
    同樣是一水兒的蒼白臉色，不過這人跟先前或疲憊或重傷的樣子不同，而是一種病氣纏身的虛弱。
    像是男版林黛玉，倒不是說他娘，而是有一種弱柳扶風的虛弱感，一推就倒，沒有仿佛是肯定。
    沒有埋沒林黛玉的名聲，這人生得極好，都是不食人間煙火，他不像恣意的謫仙，更像誤入凡塵的天使，儒雅中帶著乖巧。
    餘管家騰地站起身來，恭敬地走過去，想要扶人：“少爺，你怎麽下來了？”
    李雲陵輕輕拂開餘管家的手，手搭在樓梯扶手上，看著封雲謠等人，溫柔地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然後邊往下走，邊對餘管家道：“我今晚應該得走了，我想出來走走。”
    沒有半點恐懼和埋怨，反而溫柔如水，清淡平靜，像是與至親的呢喃細語。
    餘管家本來因為沒睡好而布滿血絲的眼睛更紅了，吸了吸鼻子，連忙把封雲謠推出來給他定心：“少爺，你今晚不會有事的，這位封大師能救你！你別看她，看上去不怎樣，實力還是有的，一定能保你度過今晚……不，長命百歲！”
    封雲謠皮笑肉不笑地用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低聲嘀咕道：“我能不能活下去還是個問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