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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費了一整天的功夫，陳珣才將狙擊手造成的損失一一修複完畢，牆壁的彈孔被填滿石灰刷上白漆，連用了幾十年的衣櫃都換成嶄新的了。前前後後這些加起來總共花了將近兩萬塊錢。
    要不是擔心房東太太查房時會大發雷霆，陳珣頂多也就修下大門跟廁所的窗戶———反正毀壞東西的又不是自己，憑什麽要讓我買單？
    這話聽著似乎沒啥毛病。
    傍晚，忙碌了一天的陳珣坐在餐桌前吃著外賣，這時門外突然一陣敲門聲。
    是的，沒錯，又是敲門聲。
    以至於陳珣都要停下來想一想：emm……遊戲時間已經過去，可以排除是殺手的可能性了。
    陳珣放下筷子起身走到門前，俯身將眼珠子湊到貓眼表麵向外觀察————他看到了三名身穿製服的警察叔叔。
    陳珣頓時不寒而栗。這是什麽情況？該不會是被發現了吧……拜托，我那可是完全出於自保的呀！
    容不得多想，陳珣伸手打開了房門。
    “你好，我們是濱海派出所的警員。今天淩晨我們接到幾起關於小區出現不明槍擊聲的報警電話，現在正在組織警力挨家挨戶搜查，麻煩配合一下我們的調查。”其中一名警察說著出示了搜查證。
    “……沒問題，請！”
    陳珣表麵客客氣氣，內心卻一下跌落到了穀底。
    他萬萬沒想到昨晚鬧出的動靜會惹來警察，早知道他就事先把槍藏起來了。
    現在的情況是，即便警方沒有找到與昨晚槍擊事件相關的證據，但就憑他是無證持槍，上庭罰款坐牢這一係列流程他是免不了了……
    根據海星城的法律私藏槍支怎麽著也得判個一年半載，罰個大幾千塊錢。這樣的汙點還將伴隨終身，因為留有案底通往大中型企業就職的道路基本都被堵死了，按照當前的就業形勢沒錢怕是隻能去打打零工做做兼職了。
    想到這些，陳珣像是被放了氣的輪胎，從裏到外都是幹癟無力的。
    現實很殘酷，難道不是麽？
    三名警察中有兩名負責搜查屋內，剩下那一位則把陳珣拉到沙發上進行交談。
    “問你一個問題，今天淩晨接近四點鍾的時候你在幹嘛？應該是在睡覺沒錯吧？”
    陳珣愣了愣，隨即點頭：“嗯，沒錯，我一般晚上十點鍾就睡了。”
    “好的。那你在睡覺的時候有沒有被槍擊聲吵醒？或者隱隱約約有聽見槍擊聲？”
    陳珣瞥見其中一名警員正在搜查房間的抽屜，心中的緊迫感頓時加劇了。
    “嗯？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陳珣慌忙回過神來，故作鎮靜地回答：“完全不記得了，可能是我睡得太死了吧。”說完有些尷尬地笑了笑。
    “哦好的，家裏應該沒有囤積槍支吧？”
    話音剛落，其中一名警員找到了放在抽屜裏的伯萊塔92f。
    “看看這是什麽！”
    負責盤問的警員循著聲音方向望去，隻見那名瘦瘦高高的搭檔手裏握著一把銀黑色的手槍。
    “有持槍許可證嗎？”麵前的警員轉過頭直視著陳珣的眼睛詢問道。
    “有……但是……不小心弄丟了。”陳珣支支吾吾。
    “實話實說，到底有沒有？我們可是能查到檔案的！”
    “好吧，本來我是有打算去考證的……”
    “這麽說來就是沒有咯？”
    事已至此，陳珣隻好點了點頭。
    “你好大的膽子！知不知道這樣做是違法的？！啥也別說了，跟我們去趟局子吧。”
    陳珣猶如五雷轟頂般愣在原地，完了，這下徹底玩完了。
    …………
    在派出所經過了半個多小時的審問，陳珣堅持一口咬定槍是從馬路邊撿來的，任由警察再三逼問都不肯說出是周大海給的。
    如果沒有這把槍，陳珣指不準連命都沒了，要是這麽算的話他還欠周大海好幾頓飯呢，如今怎麽好意思把間接的救命恩人拖下水？
    “你還真是嘴硬啊！先不管槍到底是不是撿的了，你在沒有獲得持槍許可證的情況下私藏槍支本身已經觸犯了法律，即便真的如你說的那樣是撿來的那也應該按時上交啊！”
    陳珣低著腦袋，嘴上不停重複著：“我的錯我的錯……”
    負責審問的警官名叫張永泉，是名三十歲出頭身材微胖的孔武漢子，長年勞累的高負荷工作在他眼瞼周圍形成了一道道細長的皺紋，這也讓他看上去像已經四十歲的人了。
    “現在知道錯了？當初為什麽不這麽想？我就不信你在海星城生活了二十多年連這項最基本的法律都不知道！”
    “……”
    “今晚你就別想回家了，等判決結果出來你就等著吃牢飯吧。”張永泉放下手中鋼筆正色說道。
    兩名警員走過來正要押著陳珣去拘留所，這時陳珣突然提出個請求：“能不能把我的手機給我下？兩分鍾就好，我得先跟我的父母說明下情況。”
    張永泉遲疑了一會兒，轉頭對著身邊的助理說道：“把手機拿給他。”
    “就隻有兩分鍾的時間，有什麽話就擱這兒說吧。”
    五分鍾後，陳珣拿到了他的手機。
    拿到手機後陳珣趕忙打開微信界麵向禿鷹發出求救：
    【我被拘捕了，罪名是非法持槍，行行好有什麽辦法能把我弄出去？】
    和往常一樣，禿鷹秒回了消息：
    【這件事跟我講有個屁用，你都說過不打算繼續做任務了，既然如此我們也沒有義務繼續保你了。】
    我靠……早知道就不那麽著急著表達態度了。
    【別啊！不就是個簡簡單單的遊戲任務嘛，我做還不行嘛，求求你一定要救我啊！】
    事到如今陳珣可管不了那麽多了，連“簡簡單單”這麽個違心的形容詞都用上了。
    【哦，那我考慮考慮。】
    這個考慮考慮是什麽意思？到底幫還是不幫？能不能給個準信啊！
    “兩分鍾時間到了，手機交上來吧。”
    陳珣隻好關機並乖乖上交了手機。
    他有點後悔剛才沒把時間說得更長一點，現在他連對方究竟會不會幫這個忙都不是很清楚，也沒有時間進行更加深入的洽談。
    “聊天的內容我都看見了，無非是想托關係叫人把你弄出來。嗬嗬，你這想法還是太天真了，我們派出所向來都是秉公執法不講任何私情的，你就等著乖乖服刑吧。”旁邊一位警員搖晃著腦袋笑了笑，眼神裏充滿了不屑與嘲諷。
    陳珣心想我有的選嗎，如果沒有槍支保命是不是還得拿著菜刀迎上去？早就提前一步被殺手斃了好麽。
    隨後陳珣被押送至一間單獨的拘留房裏，不到五平米的空間內除單人床和馬桶外別無他物。
    就這樣被銬著手銬呆坐著，沒有手機沒有電視更沒有電腦，比一個人鎖在房間還要來得無聊。
    隔壁房關著一名身材魁梧的年輕壯漢，光著頭蓄著濃密的絡腮胡子，活脫脫一副社會大哥的模樣。
    “犯啥事兒被關進來的？”絡腮胡見陳珣坐在那裏一言不發，有些好奇地問道。
    “無證持槍。你呢？”
    “打架鬥毆。反正是家常便飯了。”絡腮胡挑了挑眉毛。
    “唉……”
    “別唉聲歎氣的了，其實坐牢這種事情也沒什麽。”
    陳珣心裏默歎：對於你來說是沒什麽，對於我來說就不一樣了，本來打算這輩子努力做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不惹事不進宮，誰曾想世事難料啊！
    看來考證這件事得在出獄後盡快落實了，不然搞不好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進宮……
    “你這是準備關幾天？”絡腮胡又問。
    陳珣歎口氣搖了搖頭：“還不清楚，要等判決結果下來，可能會判三個月到一年吧。”
    “那是有點久嘍，我是十五天。”絡腮胡稍微找到了些安慰。
    通過一個晚上的交流，陳珣得知眼前這位絡腮胡的名字叫黃文彪，目前和朋友在市中心經營著一家酒吧。這次是因為自己的好兄弟在外頭給別人欺負了，他得知此事後二話不說帶著幾個兄弟趕到事發地點把欺負兄弟的混混痛揍一頓，然後正好趕上警察路過此地，於是就被逮了個正著。
    “你這樣不得行啊，那幫所謂兄弟是非那麽多，每次都替他們出頭吃虧也就不鮮見了。”
    黃文彪發出一聲苦笑：“吃點虧又如何，該幫的我還是會幫的，隻要那人還是我兄弟。”
    不可否認，這是位義士。
    拘留所晚上十點就熄燈了，陳珣躺在硬邦邦的床上怎麽也睡不著，索性睜大眼睛盯著天花板思考人生。那一晚，他想到了好多好多。
    有最近一個星期來一直在思考的問題，有對於未來人生的長短期規劃，有自己長久以來一直念念不忘的她……
    不知不覺過了很長時間，安靜得連掉根針都能聽見的拘留所裏響起了陣陣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