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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那邊的黃金黎明!
燕山那邊有一個村子,叫做燕子村。
這裏山清水秀,陽光燦爛。據說,這是明朝一個武將屯田圍城的村落,經過幾百年的滄桑巨變,現在依舊是一個安靜的自然村落。它隸屬蘋果鎮,歸安寧縣。安寧縣曆史悠久,在燕山與太行的懷抱當中,千年來都是風調雨順,異常安寧,同時它也是燕城這個地級市下屬的人口最少的縣,幾乎沒有外來人口,於是,人們在一種靜謐當中,不知不覺的流淌著時光。
燕子村中有俊鳥!
蘇家是這個村子裏麵有名的’書香門第’,十裏八鄉的就蘇家的老爺子是一個讀書人,他原來是鎮上一個小學的校長,退休後就在家裏畫畫,他的畫還遭到過鎮文化局領導的表揚呢!
蘇家有錢。
他們家圍了一個大院子,外麵的空地上可以晾曬穀子和小麥,空地這邊還有一棵老槐樹,旁邊支著葡萄架。院子中最重要的就是十幾間大瓦房,坐北朝南的,前麵有池塘,後麵有小山,這是有講究的,叫做前麵有水能發財,背山有靠能高升,整個院子就是蘇家的宅基地,從古至今,風水極佳。
這一天,幾隻喜鵲從田野裏飛過來,停在門前桑樹的枝頭,嘰嘰喳喳的叫著。蘇老爺子的孫女蘇彩鳳,剛從外麵進來,就看見自己的媽拎著一筐子雞蛋,向外麵走。
她叫住她媽,問,“媽,你幹什麽去?”
彩鳳媽把頭發攏了攏,她閨女剛從縣裏給她買了一個發卡,上麵還鑲嵌著一朵賊亮的小水晶花。由於結婚早,生孩子早,而且就生了彩鳳這麽一個閨女,婚後日子過的清閑,她都40歲了,一點沒有農村中年婦女的滄桑,顯得還那麽鮮嫩。她是村裏有名的’嫩豆腐’,老公寵著,孩子捧著,讓彩鳳媽的親姐妹都嫉妒的恨不得對著她紮小人。
今天,她穿了一件新外套,拎著雞蛋,去村子那頭的勳家看看。
她說,“我去看看咱家的女婿。剛才葛二蛋的奶奶過來說,勳家那個小七爬牆上樹,又摔下來了,我去瞧瞧他的腿摔斷了沒有。”
彩鳳一愣,有些啼笑皆非,“他又摔了?媽,你快去看看,這要是斷了腿,躺在床上養幾個月,能把他憋死!”
勳家的小七勳小暮和他們家的彩鳳是從小訂的娃娃親。
他們兩家是幾輩子的交情了,所以,兩個孩子一出生就訂下。蘇家大方,家裏又沒有兒子,於是就更大方的說,他們家彩鳳的彩禮也不要了,隻要對他們閨女好久成,反正他們家就這麽一個閨女,以後還不都是閨女女婿的。
勳家原來不怎麽樣,一家子上山打獵,入水摸魚,日子過的苦一些,隻是後來趕上了改革開放,勳老爺子是養豬的一把好手,80年代初就發家了。後來有了錢,生意也就越做越大,開始販賣起了豬飼料,這不,最近開始折騰起天然氣了。
他們家彩鳳和勳小暮從小感情就好,青梅竹馬,後來又都在城裏上學,現在還一起考上了燕城最好的一所大學——刀橋大學。
彩鳳學金融,勳家小七學信息,兩家都想好了,他們大學一畢業就領證。
其實,小七這個女婿,彩鳳媽是滿意的,就是這個熊孩子有些不著調。
這不,兩個孩子從市裏回來過個周末,勳小暮就上樹摔了下來。她得趕緊過去看看,這孩子要是腿瘸了,以後可苦了他們家的彩鳳了,伺候一個癱子一輩子,苦啊!
蘇彩鳳今天需要在家練大字。
她爺爺是文化人,對老蘇家唯一孫女的教育重點抓起,隻是,她看了看她娘領著的雞蛋,十幾斤,還挺沉的。蘇家住村這頭,勳家住那頭,走過去是一個對角線,挺遠的,於是,她放下手中的東西,叫住了她媽。
“媽,我跟你一起去吧。”
彩鳳媽不讓她去,“這怎麽行呢?沒過門的媳婦總到老勳家去,會被人說閑話的。”
蘇彩鳳圓丟丟的眼睛白了她媽一眼,“說什麽閑話啊,我們兩個就是同學,一起上學一起放學的,這村子裏麵誰都不知道?走吧,你一個人拎著雞蛋走山路,萬一腳一軟,雞蛋全磕,我爸知道了又要心疼了。”
彩鳳爸蘇喚朝是小學老師,有學問,吃皇糧,別的都好,就是摳,彩鳳媽總說他一分錢都要揣到肋條骨上,花他的錢就等於抽他的骨頭,疼,疼到鑽心。這要是他知道彩鳳媽又把雞蛋摔了,還不得晚上心疼的又睡不著覺?
“行啊,一起走就一起走。”
彩鳳媽又對著鏡子照了照,自覺比自己閨女還要美,笑的嘴巴都合不攏了。
蘇彩鳳長的過於像一隻兔子。
圓圓的眼睛,圓圓的臉蛋,這樣的模樣就沒有吃香的時候。小的總像一個長不大的小孩子;等到十八、九歲的時候,別的姑娘都像花苞一樣含羞待放的時候,她那個模樣也就像個十五、六歲的小屁孩;她二十一歲的時候,長的還像十五、六的,別的同學都已經是盛開的花朵了,就她看上去沒長開,這人總有老的時候,難道人過三十,她還能長的像一個蒼老的小孩子?
“就這點不像自己。”彩鳳媽暗自想。“我當年16歲的時候就像25的,20多了還像25,等到40了,還像25,我多美!!”
她們母女兩個拎著雞蛋筐子向外走,剛到村口的石板路上就看到一群人向外跑。大姑娘小媳婦的,還有一堆小屁孩,蜂擁而至,一窩一窩向前走。燕子村裏的人愛湊熱鬧,這是從魯鎮時代就流傳下來的美德。
彩鳳媽一把抓住二拴柱子家的媳婦,“你們這是做什麽去?”
二拴柱子的媳婦是一個很爽快的女人,她長了一張圓盤大臉,皮膚很好,黑燦燦,像黑豆。她看了一眼旁邊的彩鳳,說,“老勳家出大事了。”
彩鳳媽一驚,“我們家老七女婿的腿斷了?”
二拴柱子的媳婦也是一驚,“勳家老七又爬樹了?”
彩鳳媽,“你不是說老勳家出大事了嗎?”
二拴柱子的媳婦,“誒呀,我不是說他們家老七,是他爹!你知道嗎,勳老七他爹勳二頭……”
說著,她又看了看蘇彩鳳。
蘇彩鳳被她瞧的有些不自在,就問,“二拴柱子嫂子,你有話跟我說?”
二拴柱子的媳婦趕緊把腦袋搖晃的像撥浪鼓,“沒有。嗨!我就不繞圈子了,我聽說啊,勳二頭他兒子回來了。”
彩鳳媽不解,“老七跟我們家彩鳳一起回來的啊,二拴柱子的媳婦,你吃多了嗎,怎麽說話顛三倒四的?”
二拴柱子的媳婦,“誒呀,我不是說你們家老七。我是說,二頭年輕的時候在外麵搞破\鞋,生了個兒子,現在,這個兒子回來了。你說,老勳家那麽大的家產,原本都是你們家老七的,這又來了一個分家的,你們家彩鳳以後要遭罪。”
蘇彩鳳看了她一眼,“人家的錢,又不是我們的,和我有什麽關係?”
彩鳳媽倒是上心了,她拉著彩鳳,“快,我們快去,看看你公爹在外麵生的兒子是什麽貨色?”
蘇彩鳳一皺眉,“媽,說話別這麽難聽。”
街坊鄰居圍住勳家的大院,彩鳳媽一手挽著雞蛋籃子,一手扯住彩鳳,破開了人群的包圍向裏麵鑽。大家一看是她們來了,也給讓道。
老勳家是燕子村首富!
隻是勳家的院子不如蘇家的氣派。
因為現在勳家的一家老小都到縣城和市裏麵住去了。他們家的老宅目前就是勳家老爺子和老伴住,人口少,不用那些多空房子。不過總的來說這裏也是燕子村的頭麵人物,幾間大瓦房,寬敞豁亮,周圍全是菜地,屋門前是空地,那停著幾輛車。
勳家的車都是村裏麵罕見的,全是豪車!
兩輛s係的黑色大奔,一輛巨大的白色路虎攬勝,還有一輛紅色的奧迪tt,看樣子,勳家的女孩兒勳樂樂也回來了。
彩鳳媽拉著彩鳳一進門,就看見彩鳳的準公爹勳二頭蹲在門外的吸煙。
他背後大紅木門敞開著,旁邊還貼著春節過後的對聯,——東南西北中,五方軍魂鎮神州;三八二十四,核心價值兆盛世,橫批海清河晏,國泰民安。
這是蘇家老爺子的親筆。
夏天了,雨水大,紅色的對聯有些褪色,不過依舊火紅火紅的照耀在勳二頭的腦袋頂上。
“親家來了,進來喝口水。”
二頭站起來,把煙頭碾滅,招呼彩鳳媽和彩鳳進門。他看起來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特別複雜,似乎又沮喪又心酸,弄的彩鳳媽都不忍心認真瞧看了。
她們娘兩個進門,就看見勳老爺子坐在大廳正麵的大木椅上,他老伴正在給他順氣,勳家的小七在旁邊窩著,看起來似乎沒有摔瘸,他旁邊是妹妹勳樂樂,樂樂低頭玩手機,至於其他人,……彩鳳看了一眼,在最後的一把木椅上坐著一個陌生的年輕人,現在的男人極其稀缺的一種嫻靜的氣質,就好像,月光照著安靜的河流,在燕子村後麵的麥子地旁,靜靜的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