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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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家和其他人家一樣,沉悶了好長一段時間,張氏不言語,總是暗自垂淚,李大爺除了幹活之外也是木著臉;兩人的行為導致家裏的孩子也不敢多話,最調皮的李愛國都知道幫著家裏幹力所能及的活,老老實實的跟著大哥去上學。李建國性子本來就沉悶,這會更是沉默寡言,每天除了上學就是在家看書寫字。
    隨著時間的過去,人們逐漸恢複了日常的生活,二季稻開始要抽穗,大人們又忙碌起來。
    這天大廣播又有聲音了,基於上次的通知,大家有點恐懼怕又是不好的消息。以外的是,廣播宣告四人幫已經被粉碎,四下裏,歡呼聲頓起。人們臉上帶著笑意,高呼打倒四人幫。
    聽說四人幫的粉碎,大家都很是高興,喊口號,甚至開始組織要去公社遊行。一向存在感不強的李建國也被隊長叫去幫忙寫標語,李建國自己還寫了一張,教父母弟妹認“打倒四人幫”幾個字。
    這一時段過去之後,最高興的其實不是這些村裏的老農民,不是說他們不夠高興,而是利益相關更深的另有其人。這不得不說到隔壁村的那一群知青,從省城和市裏下來的7男2女;雖然大家都叫知青,但是學曆還是有高低,有的好好上完了初中,有的進過高中的門,有的小學都沒能讀完。由於讀過書,平日裏體能也不行,種地更是沒經驗,到年底了,和李家的收入相差無幾。好不容易搞個掃盲班,那知青來李家村上幾天課發現沒人,覺得沒意思也就草草收場。沒有收入,又是生長發育的高峰期,把帶來的錢花光之後開始和村裏的人一樣餓肚子。幹活不行,挨餓就更不行了,有的知青就鋌而走險;有一次在李家村的苞穀地裏偷苞穀的時候被帶個正著,由於第一次發現,還沒扒幾個苞穀,大隊最終看在知識分子的麵上好好批評了一頓。這事兒過後,知識分子的名聲一落千丈,簡直是斯文掃地。
    一群知青也就老實了下來,白白淨淨的原樣也逐漸讓黃土和太陽染了顏色,與村裏的農人無異。會被下到這麽貧瘠的小村裏來,基本也是家裏沒有什麽關係的,什麽時候能回城誰也不知道,有可能一輩子就紮根在這片土地上了。
    有一個知青,姓林,據說父親在省城是個校長,但是也給下到了隔壁的村裏;不擅長農活,隻是學識應該還可以,大隊考察過後就給安排到小學裏去上課,這個人就是李建國的老師。好在這人還算個明白人,清楚認識到自己的處境。開始是低年級,盡職盡責的教,倒也得到了大家的肯定,兩三年下來也開始帶高年級。
    知道四人幫倒台的時候,林知青還是按部就班的教書,覺得和自己並沒有什麽關聯。不管還能不能回省城去,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鍾,起碼也要做出點成績來吧。這時候的二季稻收割之後已經進入農曆的11月,眼看還有一個月就要過年了。往年林知青家裏在這時候就會給寄一些衣服或者吃食來,讓過一個好年。今年晚了好些,一直到臘月二十,大隊幹部才到知青點通知他去公社領包裹。
    臘月的天已是寒冷,9個知青住在這個三間房的知青點,兩個女孩兒一間,剩下一間3個,一間4個。在最開始的時候個個都盼著回城,帶來的書本也還不時看看。來了快3年,最小的都17了,年長的幾個已經放棄了學習,年紀小的沒人督促也有樣學樣。隊裏算賬,各人拿出家裏寄來的錢補了工分,分了糧食,大家便集中在中間房裏烤火取暖,聊天的,睡覺的,耍紙牌的,熱鬧的很。
    林知青領到包裹的時候發現比前兩年都重的多,開心之餘又有點疑惑。之前父親來信也沒說家裏有啥經濟改善的喜事兒,這一下給自己準備了這麽多的年貨?回到知青點趕緊打開包裹,發現相比往年,多了一遝子厚厚的書本還夾雜了一些學習心得。這是發生了什麽事?林知青是認真上過初中的,但是收到的包裹裏麵卻不僅僅是初中的書籍。
    林知青把寄來的衣服和書本收好,罐頭這些吃的就交到兩個女孩子的屋裏,大家一起吃。他迫切的奔出屋子,往附近的竹林去,想安靜的看看家裏這次來信都寫了什麽。整個信看下來,發現除了對自己的關心和擔憂之外,多了不一樣的信息。父親在信裏寫到,之前已經有一部分的知青通過關係返城;但是四人幫倒台之後中央卻沒有對上山下鄉的知青做出安排,鑒於個人預估,希望林知青能好好學習,萬一有機會返城的話一定要抓住。信裏的意思寫的很隱晦,但是林知青隱約感覺到可能就要有大事發生了,而在這之前,自己一定要做好準備。
    且不提林知青回到知青點分享這個消息後,其他的知青是如何激動,大家學習的熱情一下高漲起來。
    李家這個年著實不好過,前幾天隊裏算賬,整個一年下來,工分比往年還縮水了。一家必要的口糧還是要的,除了工分換的,負債又多了幾十塊。張氏忍著他人異樣的眼神,跟隊長說除了稻穀這些主糧之外,再要一些豌豆、胡豆等雜糧算在裏麵;雖然這些雜糧不是那麽受歡迎,但是也能填飽肚子,所需工分還少一些。
    寒冬臘月的,除了準備過年之外,有了一年的收獲,親戚之間也要往來一番。張氏頭天晚上便從分到的胡豆、豌豆裏各舀出來半斤左右,細細的用小火煎熟用布袋子給裝起來掛在屋裏的房梁上;第二天一早,寒風吹的呼呼響,張氏難得大方的舀半碗米讓李瀟涵濃濃的煮了一鍋粥。眾人幾下扒完便準備出門了,李大爺背著四妹,張氏背著老五,李建國拎著裝豆子的布袋,李瀟涵領著老三,往張家村去了。
    雖說天冷不願意出門,但是去舅舅家就意味著有好吃的,李瀟涵和李愛國走的一蹦一跳,非常開心。唯獨不好的就是,穿的單薄動起來就沒那麽冷,奈何鼻子遭不住,一會兒就覺得鼻涕要出不出的。路上走一半的時候經過一個村子,張氏看村裏基本都是土牆房,雖說也草房頂的多,但是比起李家村來說,好的多。而且這個村子平坦些,山上沒什麽樹,但是草多啊。不像李家村,那是被人薅的一根多餘的草都沒有,都被人家拿回家做柴火或者積肥去了。張氏轉頭跟李大爺說:“李大,等下回來的時候讓建國背老四走一段,你這個背簍就拿來裝草,你看這村的草多好。”
    李大爺點點頭,這幾乎是每次去娘家回程的必備操作,反正不能眼看著許多的草還空著手回家。李瀟涵帶著李建國走的累了正和哥哥弟弟交換個眼神,走到一塊小聲商議,等下午是不是要賴在舅舅家多玩幾天,反正現在不上學不上工的。
    李瀟涵不知道父母在議論什麽,也不知道自己10年以後會因此被許到這個去外婆家路上的村子。似乎有的事情在你還不知道的時候就已經隱隱埋下伏筆,如果有早知道,李瀟涵會不會避開這條必經之路呢?
    對於李大爺和張氏兩人來說,這一天注定無法平靜;對於別的村子富裕還隻是羨慕,當他們回到張家村時,才真正的感受到什麽叫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