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清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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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陶罐有問題。”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卻如同驚雷般,頓時嚇得薛芷虞不知如何接話才好。
    她再次重新認真打量起陶罐,那怎麽看也不像是有問題的樣子啊。
    “老太太,你那個陶罐是從哪裏得來的呀,我們也想要放一個在家。”
    薛芷虞看向站在一邊的老婦人,眼裏多了幾分期許,希望能得知這個陶罐的來源。
    老婦人聽到她這話,消瘦的臉龐上有些許糾結,見薛芷虞一臉真誠的樣子,最後歎了口氣道“你應該也聽聞了我們縣發生的事吧,這是經過我們縣的一個道士贈與的,每家每戶都有,說是可以驅邪的,不過還真的蠻靈的,我們縣去世的人數也少了一些。”
    看來這個陶罐有問題。
    墨晨儒麵帶笑容,一副謙謙君子的作風,儒雅的笑容讓人很難拒絕,隻聽他緩慢開口問道“可以把那個陶罐借給我看看吧,我打算去道觀看看有沒有想同的。”
    “可以,你拿去看吧,”老婦人見幾人都不像是什麽可疑之人,倒沒想太多。
    墨晨儒正準備去拿時,慕星辰突然開口,聲音帶了幾分冷意,“別碰。”
    老婦人一聽也有點不高興了,打量了下這個穿著淡雅的男子,“你怎麽這麽說話,這可是個好東西,怎麽碰不得了?”
    薛芷虞怕老婦人一氣之下把他們趕出去,連忙從桌上拿起碗水遞給了慕星辰,笑嗬嗬道“你身子不舒服多喝點水,坐下來好好歇歇吧。”
    隨後轉過頭朝老婦人滿臉歉意道“實在是抱歉啊,他平時不是這樣的,就是身子不適,說話口氣才是這樣的,你別介意。”
    老婦人哼了一聲,心裏雖然有點惱怒,但看這位小姑娘都替他道歉了,在加上自己也沒損失,“沒事,你們好好坐下歇會,家裏還有點粗糧,剛好午膳你們就留下吃點吧。”
    “誒,好的,非常感謝你。”
    等老婦人走後,薛芷虞這才默默鬆了口氣,轉過身看著一臉淡漠的慕星辰,對於他的言行有點無可奈何,但更多的是習以為常了。
    習以為常?
    薛芷虞不明白這種熟悉感從何而來,但未等她細究,這抹情緒很快如風般消匿於腦海中。
    明之也走到陶罐前,神情猛然一變,捂著鼻子朝後退了好幾步,臉色變得很是難看,唇瓣緊緊抿成一條直線。
    “這陶罐上有毒,可產生致幻,應該是綠罌,而裏麵是曼吉子粉末。”
    墨晨儒和薛芷虞頓時聞之色變,隻有慕星辰從容不迫地從袖子裏掏出一塊手帕遞給了薛芷虞,一句話也沒說。
    薛芷虞有點反應不過來,隨後有點受寵若驚的接過手帕,“謝謝謝”
    潔白的手帕上帶有淡淡的藥草香,聞著頓時讓人心曠神怡,原本不安的情緒也逐漸被安撫下去。
    “師父你不需要嗎?”
    薛芷虞見慕星辰徑直走了過去,絲毫沒有要再拿出手帕的意思,不由得擔心道。
    “嗯,無需擔憂。”
    明之也從袖子拿出手帕捂著鼻子也跟了上去,眼睛死死的盯著陶罐,似乎害怕從裏麵蹦出來什麽。
    慕星辰看到陶罐慢慢的曼吉子粉末時,似是想到了什麽,眸底泛起千層波瀾,但這抹情緒來之快去之也快。
    薛芷虞也意識到了事情嚴重性,聽那老婦人說每家每戶都有這陶罐,先不說如何追查到那個道士,光是去逐家逐戶去搜索也需要花費很多人力。
    畢竟俞陽縣作為人口最多的縣,她查過關於人口的卷宗,也是讓她頭疼了好久,突然對於皇帝把這個地方給她是為了折磨她吧。
    突然,她猛的想起了一件事,走到墨晨儒旁邊壓低聲音道“骰子的範圍可以到檳城嗎?”
    墨晨儒毫不思索的點了點頭,“裏麵的人你盡管用,或者讓他們幫你做事。”
    薛芷虞也不矯情,“正有此意,不過現在暫且還用不上,需要從長計議。”
    老婦人從廚房拿出一盤盤蒸熟的粗糧,都是常見的饅頭、玉米之類的,也有來自域外的番薯。
    給每人盛了一晚粗米粥,她招呼著幾人過來木桌邊坐下,“沒有什麽精米,將就吃一下吧。”
    薛芷虞放下手帕,收好在袖子裏,下意識看了眼慕星辰,見對方把視線從陶罐移向了門外,不知在想些什麽。
    幾人吃著碗裏的粗米粥,心不在焉的樣子,薛芷虞把嘴裏的饅頭咽下去後,看向對麵坐著的老婦人問道“老太太,你們這的情況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呀?”
    老婦人深深歎了口氣,這幾天不斷的死亡人數,讓她覺得不知哪一天也跟著去了。
    “好幾天前了,那時候不知咋回事村裏莫名其妙死了個人,一開始說是病死的,大家也就沒多大反應,誰知道接著越來越多的人死去,大家才反應過來似乎沒那麽簡單,幸好縣裏剛好來了個道士,給了我們這個藥粉,這才沒那麽多人死去。”
    說到這,老婦人又覺得自己能死裏逃生也是得天眷顧,能遇到這等大善人,不由得臉上多了幾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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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晨儒心裏一沉,從袖子裏拿出帕子擦了擦手,臉上再次恢複溫潤儒雅的神情道“在下也略懂些許醫術,可以給老夫人你把把脈。”
    “這樣啊,那真的是太感謝了,”老婦人聽麵前這個少年這麽說,眼神頓時一亮,連忙把手伸了過去。
    墨晨儒沒說話,左手輕輕搭在了老婦人瘦弱的手腕上。
    薛芷虞一瞬不瞬的盯著墨晨儒的表情,但似乎也沒能探出幾分不尋常,見他鬆開診脈的手笑著開口道“老夫人最近憂思過慮導致有點肝鬱氣滯了,我待會給你開些藥便好。”
    老婦人聽後覺得也很有道理,畢竟這段時間太難熬了,“這看診和藥錢是多少啊?”
    “不急,你覺得有效果再付看診的銀兩,我晚一點把抓好的藥拿過來給你。”
    幾人道別後,薛芷虞回頭看向在門口目送他們的老婦人,走了一段距離,這才忍不住開口問道“你這是想好法子了?”
    “沒有。”
    誰知道某人大言不愧的吐出這兩個字,仿佛理應如此。
    明之也覺得墨晨儒這回答也蠻有意思的,挑了下眉調侃道“你這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可不像沒法子啊。”
    “沒事,我裝的,實在不行的話,不還有你們嗎。”
    薛芷虞默默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她真的是服了,害她剛剛還在想墨晨儒會用什麽法子,不過他剛剛診脈的樣子又似乎無大問題?
    “你剛剛診脈診出什麽了?”
    “脈象混亂,起伏不定,而且仔細觀其麵相,神情偶爾不太清醒,雙眼無神,確實是綠罌致幻作用。”
    “不止。”
    一道如山間清泉般的嗓音從一旁響起,絲毫沒有半點情緒,清冷的眸光掃了眼兩邊禁閉的房門,沒去看身後幾人投來的疑惑。
    “她脖子後已經有了一小點紅色花紋,這種花紋隻有身體上有一小點,一夜間便可遍布全身,致人死亡。”
    明明隻是普通的講解,但幾人隻覺得仿佛墜入冰窖,讓人不寒而栗,畢竟這就是曼吉子的危害。
    想到一條鮮活的生命即將逝去,薛芷虞強行忍住心裏蔓延開來的哀傷,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現在這個時候多愁善感是最無用的,找到解決的辦法才是關鍵。
    “師父,這個能有什麽藥去治療嗎?”
    話音剛落,慕星辰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幾分她看不懂的情緒,似乎是某種壓抑的苦楚,但這種情緒轉瞬即逝,眼眸的神情再次恢複淡然。
    兩人就這樣對視了好一會,就在薛芷虞打算再次開口詢問時,慕星辰開口道“有,但藥方裏的其中一種藥材產自西域,而且這種藥材生長在沼澤地附近,千百年葬送了許多人的生命。”
    薛芷虞忽然想到了白諾蘭和婠婠,說不定他們會知道的比較多,看來待會就得寄封信去友來客棧。
    回到客棧後,薛芷虞拿著慕星辰寫下來的藥方看了看,尤其是看到被著重標記著的藥材,嘴裏嘀咕道“看名字也不像生長在沼澤邊的呀,真是奇怪。”
    “師妹!”
    “薛姑娘!”
    正準備走去薛芷虞房間的兩人,看到裏麵的人像是準備出門的樣子,連忙喊了一聲,但沒想到兩人如此默契。
    薛芷虞把手裏的藥方放折疊好放進袖子裏,準備被這兩人的聲音嚇了一跳,左右掃了眼無奈道“你們怎麽不去歇息歇息?”
    墨晨儒搖了搖手裏不知從哪變出來的折扇,衣服也不知何時換了一套,墨綠色的錦袍上繡著銀絲雲紋,腰間佩戴著上等漢白玉石料雕刻成的裝飾,大搖大擺的走了過來。
    “薛姑娘這是打算去哪啊,這麽急著出門。”
    “找信客寄信去友來客棧。”
    墨晨儒了然的點了點頭,看來薛姑娘這是打算去找那兩個西域的朋友幫忙啊。
    “薛姑娘,還記得在下贈與你的玉石嗎,稍晚一點的時候你把信交給打更人並把玉石拿出來給他們看,他們便會知道了。”
    明之一聽對這個墨晨儒更加刮目相看了,走上前碰了碰他的肩膀,戲謔道“想不到你這個醫聖還蠻多法子的嘛,什麽時候也給我一顆玉石?”
    “明之兄過獎了,隻不過剛好識得人多罷了,而且這玉石可不好找,若是能得另一顆定贈與你。”
    明之撇了撇嘴沒說話,心裏暗戳戳的吐槽了道“墨家上上下下的小氣是祖傳的嗎?”
    今夜的風似乎相對於前幾天涼爽了點,蟬鳴聲與街道打更的聲音形成了獨具一格的二重唱。
    白諾蘭看著手裏的信陷入了沉思和糾結,那雙碧綠色的眸子裏盈滿了憂愁,她長長的歎了口氣。
    若是能選擇,她並不想教主才去涉險,但現在的西域又太需要教主了,這時教主送過來的信,讓她有種冥冥中注定的無奈。
    婠婠也一改原本嬉皮笑臉的模樣,她也看到了信裏的內容,一屁股坐在了床榻邊上,撐著下巴開口道“這信來的正是時候,你說趁這個機會讓教主回一趟西域,把那幾個老東西收拾一番,到時我看誰還敢搞亂西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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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諾蘭搖了搖頭道“沒有那麽簡單,而且現在的教主和以前不一樣了,而且還不是時候。”
    婠婠準備繼續說時,白諾蘭打斷她的話道“我記得教主以前藥庫還有多少的清幽,都拿過去給教主用吧。”
    “好,我這就回去西域一趟,順便把玄武喊過來吧,畢竟一個人也怪無聊的。”
    “隨你。”
    待婠婠離開房間後,白諾蘭思緒萬千,眼前閃過一幕幕在西域的點點回憶。
    那是她最快樂的日子。
    玄武不知啥時候出現在房門口,他看了眼已經走遠的打更人,他捋了捋胡須,漫不經心道“那人走的也太巧了吧。”
    白諾蘭知道他心裏的疑慮,不多說其他,把手裏的信遞了過去,“你自己看看便知道了。”
    玄武接過來大概掃了眼,看來是教主信得過的人,既然如此也沒什麽可擔憂的。
    “你這捋胡子的動作是越發熟悉了啊,就跟個老頭一樣,還有你的皮膚快掉下來了。”
    “那看來下次還是得換個皮膚才行,幸好我弄了好多這種玩意,”玄武邊說邊把從鬢角處撕下來一整張人皮麵具。
    男子古銅色的膚色露了出來,劍眉星目,那雙清朗的眼眸看不出任何情緒,筆挺的修長身材,此時嘴角微微上揚,唇邊若隱若現的酒窩,顯得多了幾分暖意。
    “朱雀你在猶豫什麽呢?”
    “還沒到時機,況且教主現在的生活挺好的,之前是誰說現在的教主和以前不一樣了。”
    她回想起和薛芷虞相處的日子,看著她忙碌著自己的藥館和食肆,哪怕很疲憊,但依舊每天都充滿激情。
    這和在西域的教主完全不一樣,教主太累太累了,她無時無刻都在擔憂著西域的未來,擔憂著魔族的蠢蠢欲動。
    玄武把人皮麵具收好後,聽得出白諾蘭語氣裏的譏諷,他歎了口氣無奈道“你也說是之前了,現在這個情況實在是沒辦法,再加上裕舟國那邊也漸漸不安分起來。”
    婠婠快速出了客棧,看了看四周,後腿稍微用力一個蜻蜓點水跳上了屋簷,往城門方向而去。
    她憑著腦海裏的記憶,緊趕慢趕總算回到西域了,雖然很累,但想到教主所需要的東西,咬咬牙往藥庫走去。
    “百靈,你怎麽在這?”
    一襲墨綠色綢緞衫的男子從書房走了出來,銀灰色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著百靈。
    “教主需要清幽,我得去藥庫拿出來,不跟你廢話了,”婠婠衝衝看了眼來人,見是青龍,渾身的戒備這才放鬆下來,說完便一個跳躍離開了長廊。
    望著婠婠離開的方向,青龍沉吟片刻,哪怕婠婠沒有回來一趟,他也打算待會就去藥庫把清幽送去給教主用。
    他抿了抿薄唇,看來現在是用不上他了,那他還是替教主繼續守護西域,眼下是時候要收線,魚兒已上鉤。
    青龍沒再多細想,轉身往長廊的另一個方向而去。
    翌日清晨,窗外一層薄薄的光照了進來,從遠看如同披上了紗窗般引人遐想。
    薛芷虞一整晚都睡不踏實,她想的太多了,直到醜時左右才重新入睡。
    “郡主,我來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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